寒风卷过荒芜的山脊,带着呜咽般的哨音。距离那场与小椿和不死川的痛苦遭遇,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或许数月,或许几天。时间对鬼而言,失去了人类意义上的刻度,只剩下无尽的狩猎、寻找彼岸花,以及在内心深渊中无止境的下沉与偶尔的挣扎。
梨花雪独自跋涉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古道上。她依旧穿着那身洁白得刺眼的梨花羽织,盘发一丝不苟,蓝色的蝴蝶结在风中轻颤。但她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空洞。竖瞳中偶尔闪过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戏谑,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迷茫、痛苦与自我厌弃的死寂。
那夜小巷中的一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不死川那充满恨意的一刀,斩开的不仅仅是她的脖颈,更是她试图在黑暗中抓住的、名为“过去”的脆弱蛛丝。小椿悲痛欲绝的泪水,则像是滚烫的烙铁,烫伤了她早已麻木的灵魂。
「我吃了人」
「清志哥要杀我」
「椿姐姐为我哭泣」
「我是恶鬼」
这些念头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她依旧只猎杀“罪人”,但这行为本身,再也无法带来任何扭曲的“洁净”感,反而更像是一种对自身堕落的无力证明。她甚至开始刻意避开可能遇到鬼杀队的区域,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羞愧和某种微弱期盼的复杂情绪,让她选择了逃避。
寻找蓝色彼岸花的行为,也变得更加机械和麻木。她依然会打探消息,但内心深处,似乎对找到它已不抱希望,或者说,找到了又能如何?献给无惨,换取嘉奖?这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今夜,她栖息在一处废弃的山神庙里。残破的神像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朽木材的味道。她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下,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干枯的紫藤花环。花环的气息对鬼而言依旧刺鼻,但这痛楚,如今却成了她与“过去”唯一的、疼痛的联系,是她尚未完全迷失的证明。
就在她意识沉沦于一片灰暗的泥沼,几乎要被自我毁灭的念头吞噬时——
【叮——!】
一个极其突兀的、清脆的,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提示音,猛地将她从混沌中惊醒!
【检测到宿主生命形态发生根本性转变】
【规则序列重校中】
【能量适配性检测】
【鬼灭之刃辅助系统重启完毕!】
一连串冰冷、毫无感情,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熟悉感的电子音,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系统?!
梨花雪猛地睁大了眼睛,竖瞳因震惊而收缩。这个几乎已经被她遗忘的、属于“穿越者李华”的金手指,这个在她最需要时却沉寂无声、任由她堕入地狱的所谓“系统”,竟然在此刻苏醒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滔天怒火!
“系统!”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不再是人类的声线,而是带着鬼类的嘶哑与冰冷,“你你终于舍得出现了吗?!啊?!”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积压了数个月来的委屈、绝望、痛苦、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在我被无惨的血液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在鬼杀队的同伴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在我被迫化鬼、记忆被篡改、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说你是辅助系统!你辅助了我什么?!看着我如何从一个人类的天才柱,变成一个只能靠吞噬同类(虽然是她眼中的罪人)为生的怪物吗?!看着我如何被昔日的战友憎恨、追杀吗?!”
“炼狱大哥死了!水柱、岩柱、雷柱都死了!父亲死了!家族没了!我甚至我甚至没能保护好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撤离机会,我自己也变成了这番鬼样子!!这都是在你沉寂的时候发生的!!你现在醒来,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质问如同泣血,在破败的山神庙中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系统似乎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拟人化的波动:
【检测到宿主强烈情感波动。系统深度休眠及重启,源于世界规则压制及宿主生命形态剧烈变更所需之冗长自适应过程。对于宿主的遭遇本系统表示遗憾。】
“遗憾?哈哈遗憾?!”梨花雪笑得凄厉,“一句遗憾就能抵消一切吗?!”
【根据宿主当前生命形态——「鬼」,「上弦之肆」,系统核心功能模块需进行相应切换。
【请宿主选择:】
【选项一:保留并适配「鬼灭之刃」系统核心。注:此选项与宿主当前形态存在一定功能冲突,部分原有辅助模块可能受限或失效。】
【选项二:切换至「柱灭之刃」系统核心。注:此系统专为鬼之阵营优化,可提供更高效的杀戮技巧、血鬼术开发、势力扩张等辅助功能,助宿主更好地服务于无惨大人,完成清除鬼杀队柱级剑士的终极目标。】
,!
「柱灭之刃」系统?
听到这个名字,梨花雪的心猛地一沉。清除鬼杀队柱级剑士?包括现在可能还活着的小椿?不死川?还有那些未曾谋面的、新一代的柱?
不。绝不!
几乎是本能地,没有任何犹豫,那深植于灵魂深处、即便被扭曲被封锁也未曾真正熄灭的信念,发出了最强烈的呐喊!
“我选「鬼灭之刃」系统!”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重复多少次选择,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鬼灭之刃!终结鬼舞辻无惨的罪恶!这才是‘李华’,这才是‘梨花雪’存在的意义!我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力量,去背叛我的初心,去伤害我要守护的人!”
【指令确认。】
【系统核心锁定:「鬼灭之刃」。】
【开始进行鬼化形态适配适配中警告:适配过程存在高风险,部分功能模块无法完全加载】
系统的电子音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松了口气?又或是…欣慰?
【检测到宿主在极端困境下,核心意志与初始选择高度一致,并未因形态变更而动摇。符合隐藏条件「不屈的守望」。】
【系统判定:上一周期休眠期间,未能及时提供援助,确对宿主造成重大负面影响。基于补偿原则,及对宿主坚定意志的奖励,现解锁特殊限定功能——】
【效果一(主动):可完全屏蔽鬼舞辻无惨通过血液连接对宿主思想、记忆、情感的实时监控与探知。宿主可自主选择向无惨开放或封闭内心。】
【效果二(被动):自动防御并反弹任何形式的精神控制、记忆篡改、幻境植入。当无惨试图强行读取、删除或扭曲宿主记忆时,系统将自动构建一个符合无惨期望的、绝对“忠诚”的「虚假心声」与「记忆幻象」反馈给无惨,完美隐藏宿主的真实思想与记忆。】
【注:此功能优先度极高,源自超越本世界规则的权限,无惨无法察觉其存在,除非无惨强烈怀疑强行篡改记忆,请宿主谨慎使用,妥善隐藏自身真实意图。】
信息量巨大,梨花雪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完全消化掉这段提示。
屏蔽无惨的监控?防止记忆被删除和幻境干扰?甚至能反向制造虚假忠诚的幻象?!
这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绝望深渊中垂下的唯一救赎绳索!
有了这个「心之壁」,她就不再是时刻生活在无惨目光下的提线木偶!她可以保留自己真实的记忆和情感,可以暗中筹划,可以有机会重新联系鬼杀队,有机会去弥补,去赎罪,甚至去继续她未完成的使命!
狂喜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愤怒与绝望。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口、属于无惨的冰冷注视感,在「心之壁」激活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悄然褪去!一种久违的、灵魂上的“轻松感”,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虽然身体依旧是鬼,但她的心,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落。
“系统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带着复杂情绪的感谢。尽管它来得太晚,但这份补偿,无疑是她此刻最需要、最关键的东西。
【这是系统应做的补偿。宿主,前路依旧艰险,请善用此功能。】系统的声音似乎也柔和了一丝丝,【「鬼灭之刃」系统核心将在「心之壁」保护下,尝试重新加载适配于您当前形态的辅助模块,过程可能缓慢,请耐心等待。】
“足够了这已经足够了。”梨花雪紧紧攥着手中的紫藤花环,这一次,不再是迷茫的痛苦,而是带着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她闭上眼睛,第一次主动地、毫无顾忌地去回忆——回忆身为雪柱时的点点滴滴,回忆与同伴们的欢声笑语,回忆那场惨烈的战斗,回忆无惨的狰狞,回忆化鬼的痛苦,回忆与小椿、不死川重逢的心碎
所有的记忆,无论是甜蜜还是痛苦,此刻都无比清晰,不再有被窥视、被篡改的恐惧。它们是她存在的证明,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必须前行的理由。
同时,她也清晰地感知到,一个“忠诚的”、“渴望力量”、“一心为无惨大人寻找彼岸花”的虚假人格外壳,完美地覆盖了她的表层意识。只要她愿意,无惨随时可以“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一切。
“无惨”梨花雪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深紫色的竖瞳中,第一次燃起了属于她自己的、冰冷而坚定的复仇火焰,“你施加于我、于无数人身上的痛苦,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百倍偿还!”
她站起身,走出破败的山神庙。月光洒在她洁白的羽织上,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死寂,多了一丝内敛的锋芒。
系统的归来,「心之壁」的获得,并未立刻改变她身为鬼的事实,也未立刻消除她手上的罪孽。但这一切,为她黑暗漫长的永恒生命,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指向明确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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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是上弦之肆,依然要寻找蓝色彼岸花,依然要扮演无惨忠诚的爪牙。
但从此以后,她的灵魂,将只为“鬼灭”而战。
接下来的路途,似乎依旧漫长而孤独。但梨花雪的步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心之壁」的掩护,在执行无惨命令、狩猎“罪人”的同时,根据前世对原剧情的了解,暗中搜集关于无惨弱点、珠世夫人的信息与关于鬼杀队现状的零星信息。她变得更加谨慎,更加耐心,像一名潜入最深黑暗的间谍,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她知道,与小椿、不死川,乃至整个鬼杀队的和解之路,布满了荆棘与误解,甚至可能永无实现之日。但至少,她可以暗中守护,可以在关键时刻,成为刺向无惨的一柄他绝对无法预料的内部分裂之刃。
漫长的时光,终于不再仅仅是煎熬,也成为了蛰伏与准备的温床。
属于“雪柱”梨花雪的意志,在经历了最彻底的黑暗洗礼后,于鬼的躯壳中,带着系统的辅助与一颗饱经磨难却愈发坚韧的心,开始了她的第二次“鬼灭”征程。
这一次,她将行走于刀锋之上,演着最危险的戏码,只为在最终落幕时,能亲手斩断这持续了千年的诅咒。
夜色依旧深沉,但黎明,似乎已在看不见的远方,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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