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袁府会议二袁争(1 / 1)

中平四年二月,太傅袁隗府邸的玉兰开得正好,白瓣沾着晨露,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正厅内,年过六旬的袁隗端坐主位,手里摩挲着枚传家玉印,印纽上的饕餮纹浸透着百年包浆——他是自熹平年间拜太傅,位列上公,是朝堂上少有的能同时镇住士族与宦官的重臣。

阶下两侧,站着袁家最受瞩目的两个后辈。左侧的袁绍身着玄色锦袍,腰悬玉带,身后侍立着逢纪、审配、淳于琼三人:逢纪面色沉静,掌谋略;审配手持账册,管钱粮;淳于琼虎背熊腰,主征伐。这是袁绍经营多年的班底,多是靠他个人声望招揽的寒门才俊。

右侧的袁术则穿着银线绣的朝服,领口微微敞开,手里把玩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身后站着杨弘、张勋:杨弘眉梢带笑,善急智;张勋按剑而立,是袁术从南阳带出来的嫡系战将。作为袁逢嫡子,他总以“袁家正统”自居,看袁绍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庶出”的轻慢。

“董卓在西凉增兵三万,皇甫嵩明日便要奉旨核查,”袁隗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投入静水,“这事关乎关中盐池利,更关乎朝堂对边将的制衡,你们怎么看?”

袁绍立刻躬身道:“叔父,董卓拥兵自重,早有不臣之心。侄儿已让逢纪密会皇甫嵩,许他‘若能查实董卓私扩军备,事成之后,袁家必力荐其为太尉’。皇甫嵩素有威望,若能得他助力,削董卓兵权易如反掌。”

逢纪上前一步,补充道:“皇甫嵩与董卓素有嫌隙,昔年讨黄巾时,董卓不听皇甫嵩调度,两人结怨。只需稍加推动,必能倾力而为。”

“太尉之位?”袁术嗤笑一声,把夜明珠往案上一放,“兄长好大的口气!三公之位,是陛下与朝臣公议而定,岂是咱们袁家能私下许诺的?再说了,皇甫嵩若真当了太尉,权势压过叔父,咱们袁家还能在朝堂立足吗?”

杨弘立刻附和:“公子所言极是。依属下看,不如让京兆尹暗中掣肘董卓粮道,逼他自乱,届时无需皇甫嵩,咱们也能坐收渔利。”

“胡闹!”袁隗猛地抬手,玉印在案上磕出闷响,“公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甫嵩是平定黄巾的首功之臣,论威望、论功绩,当个太尉本就合情合理,岂是‘私下许诺’?倒是你,动不动就想断粮道,可知边将被逼反的后果?当年陈汤矫诏斩郅支,虽有功,仍被议罪,你想让袁家步其后尘?”

袁术被训得脸色涨红,却梗着脖子道:“可叔父是太傅,三公之首,若皇甫嵩当了太尉,与您同列,岂不……”

“你懂什么!”袁隗打断他,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太傅与太尉,虽同属上公,却各有执掌:太傅辅弼天子,太尉主管兵事。老夫位列太傅,是因袁家累世功勋;皇甫嵩若任太尉,是因他平定黄巾、镇抚边疆的功绩。两者并行不悖,何来‘压过’一说?”

他看向袁绍,语气稍缓却带着敲打:“本初,逢纪的法子虽急,却也摸到了要害。但‘力荐’可以,‘私许’不可。明日朝议,老夫会提议‘论黄巾之功,皇甫嵩当增封邑’,先试探朝臣反应;待他查实董卓之事后,再由司徒杨赐牵头,联合九卿公推其为太尉——这才是正途,不是私下交易。”

袁绍心里一凛,立刻躬身道:“叔父教训的是,侄儿孟浪了。”他这才明白,袁隗不是反对推皇甫嵩,而是反对“私下许诺”这种可能授人以柄的做法。作为太傅,袁隗必须维护朝堂规矩,否则一旦被宦官抓住“结党营私”的把柄,整个袁家都会遭殃。

审配在旁低声道:“太傅高见。若由司徒牵头公推,既显公正,又能让皇甫嵩感念袁家的推动,两全其美。”

袁隗微微颔首,又看向袁术:“你那京兆尹亲戚,让他盯紧董卓粮道即可,不许妄动。若皇甫嵩查不出实据,再由他‘无意间’向尚书台递份‘西凉粮运异常’的密报——记住,是‘密报’,不是‘断粮’,这其中的分寸,你给我拿捏好。”

袁术虽仍不服气,却不敢再顶嘴。他知道,叔父这是给了他一个“补位”的机会,既不让袁绍独美,又把他的作用框在了规矩之内。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老爷,司空杨赐派人送帖,说董卓遣使入京,想为其女求嫁杨家孙儿,特来请教您的意思。”

袁隗接过帖子,看了两眼,忽然笑了:“董卓这是想攀附士族,稳固地位啊。”他把帖子递给袁绍,“你觉得该如何?”

袁绍略一思忖:“若应下这门亲,便可借‘亲家’之名,让杨家派人去西凉‘观礼’,实则协助皇甫嵩查探虚实。只是……杨家与咱们袁家虽同为士族,却素无深交,未必肯听话。”

“这有何难?”袁术立刻接话,“让杨弘去见杨赐,就说若他应下婚事,将来推皇甫嵩为太尉时,司空府可与司徒府联名牵头——杨家想借这事提升声望,定会答应。”

这步棋既利用了婚事,又把杨家绑上了袁家的船,连袁隗都点头道:“公路这话,倒有几分急智。本初,你去接洽杨赐,措辞要得体,莫要显露刻意。公路,让杨弘备好厚礼,随本初同去。”

他特意让两人合作,便是想让他们明白,只有互相补台,才能让袁家利益最大化。

日头渐渐升高,玉兰花瓣被晒得微微蜷曲。袁隗起身道:“都回去吧。记住,袁家能在朝堂立足百年,靠的不是嫡庶之争,是‘知进退、明规矩’。皇甫嵩的太尉之位,要靠公议推上去;董卓的把柄,要靠规矩查出来;这门婚事,要靠利益谈下来——谁要是坏了规矩,休怪老夫用家法处置。”

袁绍和袁术躬身送袁隗入内,转身时,虽仍无交流,却都默认了彼此的分工:袁绍主外联络杨家、推动公议,袁术主内协调杨弘、盯紧粮道。

廊下的风卷起几片玉兰花瓣,落在审配捧着的账册上。他看着袁绍的背影,忽然明白,袁隗看似在调和,实则是在“分功”——让袁绍得“名”,让袁术得“实”,而最终的“势”,仍牢牢握在族长手里。

后室里,袁隗对着铜镜整理朝服,镜中的白发已占了大半。他拿起案上的玉印,轻轻盖在一份关于“黄巾余党动向”的文书上,印泥鲜红,却透着沉稳。作为太傅,他既要让袁家在乱世中得利,又不能让家族成为众矢之的;既要扶持后辈,又不能让他们失控。这平衡的艺术,比当年应对宦官构陷,更需心力。

窗外的玉兰开得正盛,像极了袁家此刻的声势。只是袁隗知道,花瓣再艳,终有凋零时,唯有深埋地下的根——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与分寸,才能让这棵大树,在即将到来的风雨里,站得更稳些。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救命!老扁把我逼成战国医学卷王 携空间归来,国宝级大佬爆红了 混沌鸢途 铁甲水浒 晴空之下:亿万继承者的逆袭 三国:这个周瑜画风不对! 错嫁植物人,他每晚变凶兽吻我 考编后,男友不香事业担当! 黑胡子?暗暗果实选择了我 胎穿六零:哥哥让我成为白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