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许褚裸衣斗马超(1 / 1)

中平二年,冬。

凉州,陇西郡临洮县,董氏祖宅。

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抽打在门楼上,却吹不散院里的热气——今日是董卓之母董老夫人七十大寿。这是董家迁回临洮二十年来,头一遭让在外的儿孙尽数赶回:长子董琰从洛阳郎官任上告假,次子董牧从颍川辞行,连董卓在汉阳平叛的亲卫,都特地赶回来送了贺礼。

祖宅的青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却仍留着未化的薄冰。正院搭起了两丈宽的彩棚,棚下挂满了凉州各坞堡、羌胡渠帅送来的寿礼:湟中羌酋献的紫貂裘,张掖坞主送的盐砖足足码了半墙,透着西凉人最实在的敬意,连西域商队都托人捎来了两盏琉璃灯,在雪光里泛着暖黄。

“祖母!”董琰刚跳下马车,就踉跄着往院里冲,被门槛绊了一下。他那件洛阳时兴的锦袍下摆沾着泥污,袖口磨破了边,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从洛阳到临洮三千里路,他换了五匹快马,昼夜不休,十二日就赶到了,靴底磨穿了两层,脚踝肿得像个馒头。

正屋里,董老夫人正被族里的妯娌围着试新袄子。老太太今年头发虽白了大半,眼神却亮,听见董琰的声音,直往门口望:“老大回来了?快让我瞧瞧,瘦了没?”

董牧跟着进门时,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荀采托他带给老夫人的颍川蜜饯。他比董琰晚动身一日,归途过崤山时遇了股黄巾散兵,庞德护着他杀了半宿,虽没受伤,却冻着了,此刻还时不时咳嗽,鼻尖冻得通红。

“祖母。”董牧把蜜饯递过去,声音有点哑,“荀家姑娘说,这蜜饯润喉,让您尝尝。”

老夫人捏了颗蜜饯放进嘴里,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还是阿牧心细。路上没受惊吧?你爹在汉阳打仗,我这心啊,总悬着。”

这场寿宴,于董家而言从来不止“做寿”二字。董卓在外与边章、韩遂死磕,董家在陇西的根基全靠祖宅撑着。儿孙齐聚,既是给老夫人尽孝,更是向凉州各势力亮明:董家的根,在临洮扎得稳,任谁也撼不动。

巳时刚过,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比寻常贺客沉了三分。管事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大少爷,二少爷,金城马腾带着他儿子马超,来贺寿了。”

董旻——董卓的弟弟,董琰、董牧的叔父——正陪着几位族老在彩棚下喝茶,闻言放下茶碗:“马腾?他倒来得巧。”马腾是近年在金城冒头的豪强,手下聚了数千羌汉部众,向来跟韩遂走得近,与董家素无往来。这时候带着儿子上门,明摆着是来探虚实的。

董牧站在董旻身后,顺着门帘缝往外看。马腾穿件玄色皮袍,腰上悬着柄镶绿松石的弯刀(那是羌胡渠帅的样式),身后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银甲白袍,手里提杆虎头湛金枪,眉眼峭拔,正是马超。

马超的目光扫过院里的董家人,最后落在董牧身上,嘴角挑出点轻慢:“这位便是董二公子?听说在颍川跟士族混得熟,不知在西凉的雪地里,手上有没有真功夫?”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汤里,彩棚下的喧闹顿时停了。董家几个年轻子弟攥紧了拳头,董旻刚要开口,却被董牧轻轻按住。

“马公子客气了。”董牧上前一步,拱手时袍角扫过雪地,带出细碎的雪沫,“我不过读些闲书,论功夫,自然不及西凉健儿。今日是家祖母寿宴,若想切磋,改日我备上酒肉,在演武场候着,如何?”他声音不高,却稳稳当当,既没怯场,也没接茬挑衅。

马超却往前挺了挺枪,枪尖离董牧衣襟不过半尺:“改日太远,就今日吧。听说董家‘文有二公子,武有许褚’,我便向二公子讨教几招——若是二公子不敢,让你身后那个壮汉上也行。”他说着眼尾扫向董牧身后的许褚。

许褚早憋了火。他跟着董牧从颍川回来,一路风餐露宿,昨儿还在院里帮着劈寿宴要用的柴,一个人孤零零蹲了一晚上。此刻见这小白脸敢欺到二公子头上,粗黑的眉毛拧成了疙瘩,瓮声瓮气地往前一站,正好挡在董牧身前。

“俺家二公子是读书人,跟你动手算啥本事?”许褚解开棉袄扣子,露出黢黑的脊梁——上面还留着去年杀黄巾时的刀疤,“要打,俺陪你!俺不穿甲,也不用家伙,就用拳头,免得说俺欺负你个娃娃!”

他话糙,理却周详:既点出董牧“读书人”的身份,不该跟武夫动粗;又主动卸了装备,显得磊落;最后那句“欺负娃娃”,既占了辈分便宜,又没把话说死。董牧在他身后暗叹:这憨货,关键时候倒不糊涂。

马腾在旁眯着眼没作声。他就是想看看,董卓不在,董家的小辈能不能扛事——董牧若怯了,董家在陇西的体面就得折一半;若硬接,一个文弱书生被马超伤了,董家更没脸。

“好!”马超被激得红了脸,扔了枪,解了银甲,“那就拳脚上见真章!”

两人在雪地里站定。马超身形灵便,脚步带着章法,显然练过;许褚却像块碾盘扎在地上,双拳抱在胸前,等着对方先动。

“看招!”马超欺身而上,拳头带风直取许褚面门。他速度快得像雪地里的狐狸,彩棚下的董家人都屏住了气。

许褚不躲,猛地偏头,左手攥住马超手腕,右手握拳却没砸,反而往旁边一甩——他记着董牧路上说的“今日是寿宴,别见血”,留了三分力。

马超被甩得趔趄,又惊又怒,回身一脚踹向许褚小腹。许褚挨了这脚,闷哼一声,却借着势子往前一扑,两人顿时滚在雪地里。马超招式花哨,专往许褚软肋招呼;许褚却只用蛮力,抱着马超的腰往地上摁,嘴里嘟囔:“让你知道啥叫力气……”

雪沫子飞溅,两人滚得满身是泥。马超被摁在地上,几次想翻身都被死死压住,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许褚眉骨被打裂了,渗出血珠,却咧着嘴笑,像头占了便宜的熊。

“够了。”马腾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

他原想让马超挫挫董家的锐气,没料到许褚这般悍勇,更没料到董牧从头到尾气定神闲——那少年站在雪地里,既没喊停,也没紧张,只偶尔对想上前帮忙的族弟摇摇头,眼神里的稳,不像个十三岁的娃娃。

许褚听见马腾喊停,才松开手,爬起来时还不忘把马超拉一把:“你小子,力气还行,就是不耐摔。”

马超甩开他的手,刚要发作,被马腾一个眼刀制止了。

董牧这才走上前,从怀里掏出手帕给许褚擦脸,又对马腾拱手:“马将军莫怪,仲康是个粗人,不懂礼数。但他说得对,西凉地面,靠的是实打实的骨头,不是嘴皮子。”他语气依旧平和,眼神却沉了沉,“家祖母寿宴,若将军是来贺寿的,董家备了好酒;若是来别的,临洮的雪硬,怕是容不下。”

这话软中带硬:客气是给足了,但底线也划得明明白白。

马腾看着董牧,又看了看浑身是伤却眼神依旧凶悍的许褚,忽然笑了:“董二公子说笑了,自然是来贺寿的。犬子年少莽撞,让公子见笑。”他从随从手里接过个锦盒,递过来,“一点薄礼,祝老夫人福寿绵长。”

锦盒打开,是块巴掌大的和田玉,雕着松鹤图,一看就价值不菲。

董牧让管事收下,笑道:“将军客气。棚里备了暖酒,不尝尝?”

“不了,”马腾看了眼天色,“金城还有事,这就告辞。改日定去汉阳,给董将军问好。”这话既是说给远在前线的董卓听,也是说给董牧听——今日试探,董家不好惹。

马超跟着马腾离去时,回头狠狠瞪了许褚一眼,却没再说话。

雪还在下,彩棚下的喧闹渐渐恢复,炖肉的香气漫过墙头。董老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拉着董牧的手,摸了摸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我孙儿长大了。”

董牧望着马家父子远去的方向,雪落在他肩头,不冷。他知道,这场寿宴,不只是祖孙团圆,更是他在西凉的第一次亮相——用许褚的拳头,用自己的分寸,告诉所有人:董家的根,不止扎在临洮的土里,更扎在他们这代人的骨头里。

棚里的酒温好了,董琰给董牧递过一杯,眼里带着赞许:“阿牧,刚才那番话,比我在洛阳学的那些虚礼管用。”

董牧喝了口酒,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他知道,属于他的,在西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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