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京城,夜雨。
雨点敲在慈宁宫的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宫里没有点几盏灯,昏暗得像个巨大的坟墓。太后靠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眼睛望着窗外雨幕,却没有焦点。
福公公端着一碗参汤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太后,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汤吧。”
太后没动,过了许久才开口:“福全,你跟了哀家多少年了?”
福公公一愣:“回太后,四十五年了。老奴十三岁进宫,就在您身边伺候。”
“四十五年……”太后喃喃,“够一个人从生到死了。晋王……要是还活着,今年也该五十八了。”
福公公手一抖,参汤差点洒出来。他慌忙跪下:“太后,慎言啊!晋王案是逆案,提不得……”
“提不得?”太后冷笑,“人都死了二十年了,还有什么提不得的?当年那场大火,烧死了晋王满门一百三十七口,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可那卷所谓的‘谋反密信’,笔迹漏洞百出,先帝怎么就信了呢?”
福公公额头冒汗,不敢接话。
“因为先帝怕。”太后自顾自说下去,“怕晋王功高震主,怕他得了民心。可晋王是什么人?那是哀家的亲弟弟,是先帝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他要是想反,还用等到四十岁?”
她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落:“清漪那丫头……当年才十六岁,硬是被逼着远嫁北境。她心里该有多恨啊。”
“太后,都过去了……”福公公颤声道。
“过不去。”太后睁开眼,眼神锐利,“只要哀家还活着,就过不去。福全,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福公公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老奴已经联络上天龙寺的暗桩了。藏经阁第三层东墙第七块砖后的东西,下月初就能取出来。只是……风险太大,万一被人发现……”
“发现就发现吧。”太后惨然一笑,“哀家活到这把年纪,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唯独这件事,死了也要做。晋王不能白死,清漪不能白受委屈。”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身子都在抖。福公公连忙上前拍背,却见太后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
“太后!您……”
“别声张。”太后擦掉嘴角的血,“老毛病了,死不了。去,把哀家枕头底下那封信拿来。”
福公公取来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封已经泛黄的信。太后接过,抚摸着信封上“皇姐亲启”四个字,那是晋王最后的笔迹。
“这封信,等琰儿回来,交给他。”太后声音虚弱,“告诉他,一定要找到清漪。还有……保护好萧青瓷。那孩子,是晋王血脉最后的延续了。”
福公公含泪点头。
窗外雨更大了。
突然,宫墙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不是宫里的哨子,是江湖人用的传讯哨。
太后脸色一变:“来了。”
话音未落,窗户“砰”地被撞开,三个黑衣人鱼贯而入,落地无声。为首的是个蒙面人,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太后娘娘,久违了。”蒙面人声音沙哑,“奉大祭司之命,请娘娘移步。”
福公公挡在太后身前:“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慈宁宫!”
“火神教,赤燎。”蒙面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正是从黑石集逃走的赤燎护法,“太后娘娘,跟我们走一趟吧。大祭司想跟您谈谈……晋王的事。”
太后瞳孔骤缩:“你们知道什么?”
“知道得不少。”赤燎阴笑,“比如当年那场大火,是谁放的;比如晋王谋反的‘证据’,是谁伪造的;比如沈清漪为什么‘难产而死’……太后不想知道真相吗?”
太后握紧佛珠,指节发白。良久,她缓缓站起:“好,我跟你们走。但有个条件——放了福全。”
“太后!”福公公急道,“老奴不走!”
“听话。”太后拍拍他的手,“去告诉琰儿,让他别找哀家。有些事……该了结了。”
赤燎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容地走向窗户。就在她即将跨出去的瞬间,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金针!
“咻咻咻——”
金针如雨,射向三个黑衣人。赤燎猝不及防,肩头中了一针,另外两人也被逼退。
“快走!”太后推了福公公一把,自己却因用力过猛,又咳出一口血。
福公公咬牙,转身就跑。但刚跑到门口,就被一道火墙拦住——是赤燎的幽冥魔火。
“想跑?”赤燎拔出肩头的金针,伤口处黑气缭绕,“既然太后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抬手一挥,魔火化作锁链,缠向太后。
眼看就要得手,窗外突然飞进一道青光!
“铛!”
一柄长剑钉在地上,剑身龙纹浮现,正是赵琰的佩剑!
紧接着,赵琰从窗外跃入,挡在太后身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黑衣少年莫小七,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地靠在窗框上。
“赤燎护法,我们又见面了。”赵琰冷笑,“黑石集没死成,跑到京城来送死?”
赤燎脸色阴沉:“九皇子?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今晚会来?”赵琰挑眉,“因为你们火神教里,有本宫的人。”
他拍了拍手。窗外又跃进十几个人,个个气息彪悍,都是龙骧卫的好手。
赤燎瞳孔一缩:“不可能!我教弟子都经过魔种考验,绝不会背叛!”
“魔种?”赵琰笑了,“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打开瓶塞。瓶中飘出一缕黑气,在空中凝成一个小小的人脸,痛苦扭曲。
“你们给教徒种下的‘魔种’,其实是一种蛊虫。”赵琰淡淡道,“巧了,本宫认识苗疆蛊王,他教了我破解之法。”
赤燎脸色煞白:“你……你什么时候……”
“从你们抓走第一批江南百姓开始,本宫就在查了。”赵琰剑指赤燎,“现在,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本宫动手?”
赤燎咬牙,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血色卷轴,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在上面。卷轴瞬间燃烧,化作一道血光射向太后!
“小心!”赵琰挥剑格挡。
但血光在半空中突然拐弯,钻进了太后的眉心!
太后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皇祖母!”赵琰扑过去。
赤燎趁机跳出窗外:“九皇子,太后中了‘血魂咒’,三日之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想要解药,就拿萧青瓷来换!腊月三十,城西破庙,过时不候!”
声音远去,人已消失。
赵琰抱起太后,发现她脸色灰败,眉心浮现一道血色符文,正在缓缓扩散。
“莫小七,追!”他吼道。
“追不上。”莫小七摇头,“那家伙用了血遁术,这会儿已经在十里外了。而且……”他指了指地上,“他留了后手。”
地上,三个黑衣人刚才站的位置,出现了三个血色阵法。阵法中爬出十几只拳头大小的血色蜘蛛,朝众人扑来。
龙骧卫挥刀砍杀,但蜘蛛被砍碎后,会爆出一团血雾,沾到的人立刻皮肤溃烂。
“是血蛊蛛!”莫小七脸色一变,“退!都退出去!”
众人退出慈宁宫,莫小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些黄色粉末撒在门口。蜘蛛碰到粉末,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血水。
“这玩意儿只能用雄黄粉克制。”莫小七擦擦汗,“还好我随身带着。”
赵琰抱着太后,手在抖:“皇祖母……您撑住,孙儿一定救您……”
太后艰难地睁开眼,抓住他的手:“琰儿……别管哀家……别去找萧青瓷……那是陷阱……”
“可是您……”
“哀家活了六十八岁……够了。”太后惨笑,“记住……晋王案的证据……在天龙寺……找到它……为你舅舅平反……”
她又咳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传太医!快传太医!”赵琰嘶吼。
福公公跌跌撞撞跑去传令。
雨夜中,慈宁宫乱成一团。
同一夜,北境,黑石集。
大战后的第一顿庆功宴,摆在城中央的空地上。几十口大锅架着火,炖着北狄人留下的战马肉——萧义哭了一下午,但还是含泪把自己的马贡献出来了。
“郡主说了,马死了不能复活,但人活着就得吃饭。”萧仁端着一大碗肉汤,边喝边安慰弟弟,“老三,想开点,你这马是为北境牺牲的,光荣!”
萧义红着眼睛:“那可是我一手养大的‘黑风’,从马驹养到五岁……”
“所以它的肉才香啊。”萧礼推了推眼镜,“根据我的计算,一匹战马出肉约三百斤,够五十个士兵吃一天。黑风体型壮硕,可能能出三百五十斤,性价比极高。”
萧义瞪他:“你闭嘴!”
萧智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我已经算过了,这次缴获北狄战马两千三百匹,除去伤马、老马,能用的约一千五百匹。按市价,一匹好马值五十两,这就是七万五千两。再加上兵器、盔甲、粮草……嘶,这一仗咱们赚大了!”
四个义兄姐围着一锅马肉,吵吵闹闹。
不远处的主桌上,萧破军、萧青瓷、徐晃、薛贵、李敢等人坐在一起。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但气氛热烈。
“王爷,末将敬您一杯!”薛贵举起酒碗,“这一仗打得痛快!北狄五年内怕是缓不过来了!”
萧破军举碗示意,一饮而尽:“薛将军辛苦了。落雁峡那一击,时机恰到好处。”
“是郡主谋划得好。”薛贵看向萧青瓷,“郡主以身为饵,诱敌深入,这份胆识,末将佩服。”
萧青瓷小口喝着肉汤,闻言抬头:“薛将军过奖了。若非将军及时赶到,黑石集可能就守不住了。”
李敢也举碗:“末将也敬郡主。来之前,九殿下特意嘱咐,说郡主虽年幼,但用兵如神,让末将多学着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青瓷脸一红:“李将军谬赞了。哥哥他……还好吗?”
“九殿下很好,就是忙。”李敢压低声音,“王太师虽倒,但余党未清,朝中还在清算。殿下让末将转告郡主,京城事了,他就来北境看您。”
萧青瓷眼中闪过暖意,点点头。
酒过三巡,萧破军放下碗,正色道:“诸位,这一仗我们赢了,但不能放松。北狄虽败,但根基未损。火神教大祭司逃脱,定会报复。接下来,北境要做的有三件事。”
众人放下碗筷,认真听。
“第一,重建边防。黑石集城墙破损严重,要抓紧修缮。各边城都要加固,增派守军。”
“第二,安抚百姓。这次大战,边境百姓损失惨重。王府会拨出钱粮,帮助重建家园。阵亡将士的抚恤,也要尽快落实。”
“第三,”萧破军看向萧青瓷,“练兵。北境军这次损失也不小,要补充新兵,加强训练。瓷儿,这件事交给你。”
萧青瓷起身:“女儿领命。”
宴席继续。萧仁喝多了,开始吹牛:“你们是没看见,我那‘惊喜’一炸,北狄人哭爹喊娘!有个家伙被辣椒粉呛得,鼻涕眼泪糊一脸,跪地上喊‘娘’!”
众人哄笑。
萧义也喝多了,抱着个马鞍不撒手:“黑风啊黑风,你死得好惨啊……下辈子别当马了,当人,我养你一辈子……”
萧礼在一旁认真记录:“萧义情绪失控,建议心理疏导。萧仁吹牛夸大,建议核实战功……”
萧智算盘打得飞快:“宴席成本:肉三百斤,菜五百斤,酒五十坛,总计约八十两。但提升士气带来的战力增益,无法估量……”
萧青瓷看着他们,嘴角扬起笑意。这四个人,虽然毛病一堆,但现在是真心为北境着想。
宴席散时,已是子夜。
萧青瓷扶着微醺的父王回房。路上,萧破军忽然说:“瓷儿,京城来信了。”
“哥哥的信?”
“嗯。”萧破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下午到的,刚才人多,没给你看。”
萧青瓷接过信,就着月光快速浏览。看到太后被掳、中毒那段时,她脸色一变。
“父王,这……”
“看完了?”萧破军叹气,“赵琰那小子,不想连累我们,信里只说太后病了,让我们别担心。但徐晃在京城有眼线,下午传来了详细消息。”
萧青瓷握紧信纸:“火神教要我去换解药?”
“腊月三十,城西破庙。”萧破军眼神冰冷,“这是阳谋。你去,是陷阱;你不去,太后死。无论怎么选,他们都赚。”
“那哥哥他……”
“他会去。”萧破军肯定道,“那小子重情义,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后死。但单凭他和龙骧卫,对付不了火神教残党。”
萧青瓷抬头:“父王,我要去京城。”
“不行。”萧破军断然拒绝,“太危险了。火神教的目标是你,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太后……”
“太后要救,但不能用你的命去换。”萧破军按住女儿肩膀,“瓷儿,听爹的,这事爹来处理。你在北境好好练兵,哪儿也别去。”
萧青瓷看着父王,忽然问:“父王,您是不是早就想去京城了?”
萧破军一怔。
“您想查清娘亲的事,想为晋王平反。”萧青瓷轻声道,“这次太后中毒,正好是个机会。您想亲自去,对不对?”
萧破军沉默良久,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带我去。”萧青瓷抓住他的手,“父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帮您,就像在黑石集一样。”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爹的命。”萧破军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沙哑,“瓷儿,爹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娘已经……如果你再出事,爹真的活不下去。”
萧青瓷鼻子一酸,抱紧父王:“可是爹,您也是瓷儿的命啊。您一个人去京城,瓷儿也不放心。”
父女俩在月光下相拥。
许久,萧破军松开手,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样吧,爹先去。你在北境等着,等爹处理好京城的事,再来接你。”
“那要等多久?”
“最多一个月。”萧破军承诺,“腊月三十救太后,正月十五前,一定回来。”
萧青瓷知道这是父王最大的让步了,只好点头:“那您要答应我,每天传信回来。少一天,我就去京城找您。”
“好,爹答应。”
回到房间,萧青瓷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想起太后——那个在梦里温柔对她笑的老人,是她的姨祖母,是娘亲的姑姑。
太后不能死。
她翻身坐起,从枕头下摸出玉佩。月光下,玉佩泛着温润的光,内里的天龙舍利缓缓旋转。
“你能解血魂咒吗?”她轻声问。
玉佩没有回应,但金光似乎亮了些。
萧青瓷心中一动。她记得慧净说过,天龙舍利是佛门至宝,能净化一切邪祟。血魂咒是魔功,也许……
她立刻下床,去找慧净。
慧净住在城西的临时禅房——原来的寺庙在战火中毁了。老僧正在打坐,见萧青瓷深夜来访,并不惊讶。
“郡主为太后的事而来?”
“大师怎么知道?”
“王爷傍晚来找过老衲。”慧净示意她坐下,“血魂咒,老衲听说过。那是火神教禁术,以施咒者精血为引,中咒者三日内血气枯竭而死。要解此咒,需用施咒者的心头血,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至纯佛力,强行净化。”慧净看着她手中的玉佩,“天龙舍利有此威能,但需要有人引导。引导者需精通佛门功法,且修为不能低于化罡境。”
萧青瓷眼神一黯:“我才真气境……”
“郡主莫急。”慧净道,“老衲虽旧伤未愈,但拼尽全力,或许能一试。只是……”
“只是什么?”
“需要郡主配合。”慧净正色,“舍利已认郡主为主,只有郡主能调动它的力量。但引导佛力需要专注,郡主修为尚浅,可能会被反噬。”
“我不怕。”萧青瓷毫不犹豫,“大师,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慧净摇头:“现在不行。一来老衲需要准备;二来……王爷不会同意。”
“那怎么办?”
“等。”慧净合十,“等王爷去京城后,我们再悄悄跟上。到时候既救了太后,也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萧青瓷眼睛一亮:“大师愿意陪我去?”
“老衲答应过王爷,护郡主周全。”慧净苦笑,“虽然这次算是阳奉阴违,但救太后是善举,佛祖应该不会怪罪。”
两人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咕咕”声。
萧青瓷推开窗,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腿上绑着竹筒。她取下竹筒,倒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赵琰的笔迹,只有四个字:
“妹,别来。”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纸条背面还有一小块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萧青瓷心一沉。
哥哥受伤了?
她握紧纸条,看向慧净:“大师,我们明天就走。”
“可王爷那边……”
“父王那边,我来想办法。”萧青瓷眼神坚定,“哥哥需要我,太后需要我。北境有徐叔他们在,暂时安全。我必须去京城。”
慧净看着她,忽然笑了:“郡主长大了。好,老衲陪您走这一趟。”
夜深了。
萧青瓷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囊。几件换洗衣物,伤药,干粮,还有那柄短剑。她想了想,又带上萧仁给的几个“惊喜”——万一用得上呢。
收拾妥当,她坐在桌前提笔写信。一封给父王,说明去意,请他原谅;一封给徐晃,交代北境事务;一封给四个义兄姐,让他们各司其职。
写完信,天已微亮。
她将信放在桌上,用镇纸压好。然后背上行囊,悄悄推开门。
晨雾弥漫,黑石集还在沉睡。
萧青瓷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她守护过的城池,转身,走向城门。
慧净已经在城外等候,牵着一匹马——不是战马,是普通的驮马,不显眼。
“郡主,想好了?”老僧问。
“想好了。”萧青瓷翻身上马,“大师,我们走。”
两匹马,一老一少,踏着晨雾,向南而去。
在他们身后,黑石集的城楼上,萧破军默默站着,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
他手里捏着女儿留下的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父王,女儿长大了,该去看看娘亲看过的世界。等女儿回来,咱们一起去接娘。勿念。”
晨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徐晃。”他开口。
阴影里,徐晃走出来:“王爷,要追吗?”
“不用了。”萧破军摇头,“让她去吧。有些路,总要自己走。”
他望向南方,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京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