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刺眼的红色气泡，就像是一滴滴在清水里的污血，在“上帝之眼”的黑色界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秦烈靠在真皮沙发上，手里还捏著那只高脚杯，杯中的红酒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出一圈圈涟漪。他并没有急着点开，而是像欣赏一只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一样，盯着那个头像看了足足半分钟。
那是柳如烟的自拍。
照片里的她，穿着纯白的蕾丝吊带裙，锁骨精致，眼神无辜，背景是蓝天白云和一大捧粉色的玫瑰。那是她精心维持的“纯欲天花板”人设，也是前世骗得秦烈团团转的面具。
“呵。”
秦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手指终于落下，点开了对话框。
并没有文字，只有一连串长长的语音条，每一条都显示著“未读”。
最下面，是一个实时定位。
距离天海壹号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
秦烈随手点开了第一条语音。
“滋滋秦烈秦烈你在吗？我是如烟啊呜呜呜”
那个熟悉的夹子音，此刻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破碎，甚至带着明显的颤抖。背景里不再是优雅的钢琴曲，而是疯狂的拍门声，还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吼——！吼——！”
那是丧尸。
而且听动静，数量还不少，就在门外。
秦烈挑了挑眉，顺手把手机音量调大，扔在茶几上，像是公放一段相声。
“听听，这声音多悦耳。”
他对正在收拾餐桌的苏清歌努了努嘴，“比刚才的爵士乐带劲多了。”
苏清歌凑过来，只听了一耳朵，眉头就皱成了“川”字。虽然她恨透了这个女人，但听到这种濒临崩溃的哭嚎，还是让人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语音还在继续自动播放。
“秦烈我好怕真的好怕赵泰他他疯了！”
“宴会刚结束我们就回房了他突然就开始发烧，还在地上打滚我想给他倒杯水，他他突然就扑过来咬我！”
柳如烟的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惊恐，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他的脸变得好吓人全是青筋眼珠子都白了！呜呜呜如果不是我跑得快躲进卫生间，我就被他咬死了！”
“现在他在外面撞门门快撑不住了秦烈，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秦烈拿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嚼得汁水四溢。
赵泰变异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前世这两个人渣可是一起苟活了很久，这一世居然开局就内讧，甚至上演了一出“丧尸吃新娘”的戏码，这剧情走向，比电影还精彩。
“这女人命真大。
红袖站在一旁，冷冷地评价道，“躲在卫生间那种封闭空间，只要没有食物和水，不出三天她就得自己出来送死。”
“不一定。”
秦烈摇了摇头，手指滑向下一条语音，“这女人的生存本能，比蟑螂还强。”
果然，下一条语音的语气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哭诉，而是带上了一丝发现了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和算计。
“秦烈！我看到了！我有望远镜！”
“我看到天海壹号顶楼的灯光了！那么亮，那么高那是你对不对？我知道肯定是你！”
“你早就知道会有灾难发生是不是？你买那栋楼就是为了避难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秦哥哥是最聪明的！”
柳如烟的声音急促得像是机关枪，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那种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的狂喜。
“秦烈，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那是被赵泰骗了啊！我是被逼的！我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你能不能能不能派那个大个子保镖来救我？”
“那个叫王猛的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杀过来的！只要你让他来救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我还可以侍候你，像以前一样”
秦烈听到这里，直接按了暂停。
“吵死了。”
他揉了揉耳朵，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把我当傻子忽悠？派王猛去救她？她以为她是王母娘娘？”
外面可是尸潮爆发的重灾区。
为了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让自己的核心大将去冒险？
这种脑残剧情，只会出现在三流的圣母文里。
“老板，要不要拉黑？”
苏清歌一脸厌恶地看着手机，“听这女人的声音我就想吐。”
“别急。”
秦烈摆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拉黑多没意思。在这个没有娱乐的末世，难得有个现成的小丑表演，不看完岂不是可惜？”
似乎是因为秦烈迟迟没有回复。
对话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很久。
紧接着，一连串图片发了过来。
不是现在的惨状，而是——照片。
很多很多的照片。
有大学时期两人在图书馆的合影，那时候的柳如烟穿着白裙子，一脸清纯地靠在秦烈肩头；有秦烈第一次送她名牌包时，她激动献吻的抓拍；甚至还有几张穿着清凉、尺度颇大的私房照。
她在打“感情牌”。
试图用这些曾经的“美好回忆”，来唤醒这只舔狗内心深处的一丝柔软。
“秦哥哥，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
“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这张照片是我最喜欢的，那时候我们多好啊”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配着一段深情款款的文字。
如果换做前世的秦烈，看到这些或许真的会心软，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当英雄。
但现在的秦烈，看着这些照片，就像是在看一堆发霉的垃圾。
他的记忆里，这些所谓的“美好”，早已被那一夜推他入尸群的冰冷双手，撕得粉碎。
“真恶心。”
秦烈评价道。
他把手机拿起来，对着屏幕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那双搭在茶几上的长腿，背景是奢华的落地窗和窗外那漆黑绝望的世界，以及桌上那瓶还没喝完的罗曼尼康帝。
构图随意，却透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然后，他慢悠悠地打了一行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秦先生：想让我救你？】
发送。
对面几乎是秒回。
【柳如烟：想！我想！秦烈你终于回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快来救我！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秦烈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仿佛能看到柳如烟此刻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他笑了。
笑得森寒，笑得残忍。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快地敲击，发出了最后通牒。
【秦先生：行啊。】
【秦先生：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世道变了。想上我的船，得买票。】
【秦先生：先拿点诚意出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