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中指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厨房里积蓄已久的火药桶。
“嘎——！！！”
田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声波震得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滋滋乱闪。它根本没给陈默收回手指的机会，后腿猛地蹬在墙壁上，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直扑陈默面门。
快。太快了。
这种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肉眼能捕捉的。陈默只觉得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甚至连那股腐烂的恶臭都还没来得及钻进鼻孔，那只锋利的鸟爪就已经到了眼前。
“滚开！”
一声闷雷般的咆哮在陈默身后炸响。
刚刚吞下诡异血肉的阿里，此刻虽然神智还没完全清醒，但那种保护“大哥”的本能驱使着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这个巴铁汉子像是一辆失控的坦克，手里举著那个已经捏变形的工业钢丝球，硬生生插进了陈默身前。
“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阿里那经过强化的身躯确实硬了不少，但这仅仅是让他变成了一个更耐揍的沙包。田中的利爪轻易撕开了那件厚重的胶皮雨衣，就像是用热刀切开黄油。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阿里两百多斤的身体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不锈钢灶台上。那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锅碗瓢盆被撞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绿色的粘液四处飞溅。
“呃”
阿里捂著胸口想要爬起来，但指缝间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地板。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左肩一直拉到右腹，皮肉外翻，甚至能看到里面惨白的肋骨。
【警告！检测到大量新鲜血液污染地面！】
【极度肮脏！甚至不如猪圈！】
系统冰冷的红字在陈默眼前疯狂跳动，每一行字都在宣告著死刑倒计时。纨??鰰颤 嶵歆璋结耕薪哙
“嘎嘎嘎”
田中倒挂在天花板上，那双充血的红眼睛戏谑地盯着陈默。它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伸出那条长满倒刺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舐著爪子上残留的鲜血。
它现在的智商虽然退化了，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阴毒却被无限放大。
杀人？不，那太便宜这两个混蛋了。
只要这满地的血和屎清理不干净，等到天黑，规则自然会把这两个人挤成肉泥。它要做的，就是在这最后的几十分钟里，尽情地破坏，尽情地欣赏猎物的绝望。
“该死”陈默握紧了手里的扳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如果是硬碰硬，这把老蒯加持过的扳手绝对能给这鸟人开瓢。但这孙子现在根本不落地，这厨房又是个半封闭的立体空间，满墙满地都是滑腻腻的油脂，田中那对变异的爪子在上面如履平地，自己稍微动一下都得防着脚底打滑。
这怎么打？
“别管我默哥杀杀了它”阿里躺在血泊里，声音虚弱得像是风箱漏气，但他还在试图用手去擦地上的血，想把清洁度拉回来一点。
但这只是徒劳。
越擦，血流得越多，地越脏。
田中怪笑一声，突然松开抓住天花板的爪子，借助重力俯冲而下。它的目标不是要害，而是那桶装着泔水的破铁桶。
“啪！”
鸟爪精准地踢翻了铁桶。
发酵了几天的酸臭液体混合著烂菜叶子，像是一道绿色的瀑布，哗啦一下全泼了出来，不仅盖住了阿里的血迹，更是把原本还有落脚之地的厨房门口彻底淹没。
陈默不得不后退一步，才没被那恶心的汤汁淋一身。
“你特么这辈子是没见过屎是吧？”陈默真的怒了。
他不再管什么脚下滑不滑，抡起扳手就冲了上去。只要打中一下，只要一下！
“呼——”
沉重的扳手带着破风声砸向田中的脑袋。
但这只鸟人太灵活了。它甚至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背后的翅骨微微一扇，身体就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顺着墙壁上的油污滑了出去。
扳手狠狠砸在了灶台的大理石台面上。
“轰！”
石屑纷飞。坚硬的大理石台面被这一击砸得粉碎，巨大的反震力让陈默虎口发麻，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完了。
僵直。
在生死搏杀中，这一瞬间的停顿就是致命的。
田中抓住了这个机会。它在墙角一个折返，借助反弹的力道，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从陈默的视觉死角狠狠撞了过来。
这一次，它没有留手。
尖锐的喙就像是一把凿子，直奔陈默的后颈。
陈默只来得及凭借本能侧了一下身子。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陈默感觉肩膀像是被烧红的烙铁捅穿了。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半边身子直接麻木。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扑倒，重重摔在那堆混杂着泔水和鲜血的污秽物中。
“嘶——”
直播间里，无数龙国观众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这地形太吃亏了！田中完全是在溜猴啊！”
“默哥站起来啊！别趴下！”
“这怎么打？根本摸不到它，这鸟人太恶心了！”
画面中，陈默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鲜血顺着他的肩膀涌出来，混进地上的绿水里，看起来触目惊心。
田中落在洗碗池的水龙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默，喉咙里发出那种得意的、类似磨牙的声音。
它赢了。
这两个龙国人，一个已经废了，另一个也被重创。现在只需要等著太阳下山，看着这栋房子把他们像挤牙膏一样挤扁就行。
它甚至有些无聊地用爪子拨弄著水龙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先把水管啄破，给这满地的狼藉再加点料。
然而，趴在地上的陈默并没有死。
那种钻心的疼反而让他脑子清醒得可怕。他把脸埋在充满酸臭味的泔水里，借此掩盖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右手废了，扳手掉在一边。
但他还有左手。
他的左手正在怀里摸索。那里不仅有雨姐给的肉干，还有之前让阿里整理物资时，这小子特意揣在兜里的一样东西。
阿里是个修车的，这小子有个习惯，哪怕进了怪谈副本，看到机械也要上去摸两把。之前在老蒯的工具房里，他顺了一瓶那种专门给重型农机除锈润滑用的工业油。
【物品：老蒯的特制润滑油】
【品质：普通（白色）】
【描述：极其丝滑。哪怕是生锈了一百年的螺丝，滴上一滴也能转得飞起。小心使用，除非你想体验什么叫地面溜冰。】
陈默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个冰凉的铁皮罐子。
他没有急着动。他在等。
田中那家伙太警惕了，只有让它觉得胜券在握，觉得对手已经彻底丧失反抗能力的时候，它才会露出破绽。
“嘎嘎”
田中似乎玩够了。它看了一眼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决定给这场游戏画上个句号。虽然不能直接杀人（那是规则的限制），但它可以把这两个人的手脚筋挑断，让他们连擦地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它张开双翼，身体微微下压，做出了俯冲的姿势。
就是现在！
就在田中双脚离地的一瞬间，原本像具尸体一样趴着的陈默突然动了。
他没有试图爬起来，也没有去捡那把扳手。他只是猛地翻了个身，左手抓着那个铁皮罐子，大拇指顶开盖子，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大的弧线。
“哗啦——”
淡黄色的油液倾泻而出。
这不是普通的泼洒，陈默是有预谋的。他这一泼，并没有泼向田中，而是全部泼在了自己身前两米左右的区域——那是厨房通往走廊的必经之路，也是这间屋子里稍微还算平整的一块地面。
田中看到陈默突然动弹，本能地想要闪避。
但它已经在半空中了。
而且，它的目标本来就是陈默。看到陈默只是拿个罐子乱泼，它眼里的嘲讽更浓了。
垂死挣扎？还是想用油泼瞎我的眼？太天真了！
田中甚至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俯冲的速度。它要一脚踩碎陈默拿着罐子的那只手，然后再好好享用这顿晚餐。
它的落点很精准。
那只锋利的右爪，直直地朝着陈默的手腕踩去。
然而。
就在它的爪子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它的眼神变了。
作为一只已经在满是油污的厨房里滑行了十几分钟的变异生物，它对地面的摩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它知道怎么利用那些粘稠的泔水来加速或者急停。
但这块地不一样。
它那足以抓碎岩石的利爪刚刚触碰到地面，预想中的抓地感并没有出现。相反，一种绝对的、毫无阻滞的丝滑感从脚底传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踩在了毫无摩擦力的虚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