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从阁楼跳下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攥著那张背面写着字的黑白照片。
窗外的天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种灰蒙蒙的雾霾,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紫黑色,像是一块发霉变质的猪肝捂在窗户纸上。院子里的风停了,树叶不动,连那几头一直哼哼唧唧的猪也闭了嘴。
死一般的静。
【警告:距离日落仅剩58分钟。】
【未达标惩罚:抹杀。】
冰冷的红字直接在视网膜上炸开,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
不管刚才他在阁楼怎么折腾,不管楼下的阿里怎么卖力把地板擦出火星子,进度条就是不动。
客厅里聚著几个人。
那是仅剩的几个幸存者。除了阿里,还有一个吓破胆的非洲小国选手,和一个还在哆嗦的南美选手。这帮人正趴在客厅最干净的那块地板上,拿着抹布疯狂地蹭来蹭去。
那块地砖都要被他们擦薄一层了。
“没用的。”陈默冷眼看着这群鸵鸟。
他们这是在骗自己。以为只要手里有活干,只要不停下来,雨姐就不会找麻烦。但他们忘了,这是规则怪谈,不是家政公司。规则要的是“干净”,不是表演“努力”。
“那那怎么办?”非洲选手抬起头,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片,“厨房厨房那边声音太大了,我们不敢去”
厨房。
陈默转头看向走廊深处。
那扇深红色的木门紧闭着,门缝底下正往外渗著一种诡异的绿光。那种光并不亮,却像是有毒的苔藓,顺着地板纹路一点点往外爬。精武晓税徃 追蕞鑫漳結
里面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动静。
“吧唧、吧唧。”
像是有人穿着湿鞋在烂泥里踩,又像是要把什么软烂的东西糊在墙上。伴随着偶尔响起的尖锐嘶鸣,那是田中。
那只变异的鸟人没死,甚至还在搞破坏。
这屋子如果不干净,那肯定就是那孙子弄的。
“不把源头掐了,把这客厅地板擦穿了也得死。”陈默把扳手在手里掂了掂,那上面干涸的血迹有些硌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里。
这巴铁小弟现在状况很糟。刚才那通蹦迪式干活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现在正缩在墙角,防毒面具下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断气。
“饿”阿里无意识地呻吟著。
在这个副本里,饥饿不仅仅是生理反应,更是san值狂掉的前兆。再这么饿下去,不用雨姐动手,阿里自己就会变成那种只知道啃墙皮的低级诡异。
陈默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了那个油纸包。
指尖触碰到那块硬邦邦的肉干,那是雨姐给的“干粮”。
日记里的话像针一样扎在陈默脑子里:【别吃家里的饭,那是我的肉。】
陈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是人肉也好,是诡异也好,能让人活下去杀人的,就是好肉。
他撕开油纸包,一股浓烈到近乎妖异的肉香瞬间炸开。那种香味极其霸道,没有任何调料味,就是纯粹的、至极的蛋白质焦香。
客厅里那几个还在擦地的幸存者猛地停下动作,一个个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脖子僵硬地扭过来,死死盯着陈默手里的肉干,眼珠子里全是绿光。比奇中蚊罔 吾错内容
“不想死就滚一边去。”陈默把扳手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s级通关者的气场全开,那几个原本蠢蠢欲动的家伙瞬间被吓了回去,继续低头擦那块根本不存在的灰。
陈默蹲在阿里跟前,一把扯下他的防毒面具。
阿里的脸已经瘦脱相了,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起皮。
“张嘴。”
阿里迷迷糊糊地张开嘴。
陈默把那块印着牙印的黑肉塞进他嘴里。
“吃下去。不管是什么味儿,咽下去。”
阿里本能地咀嚼了两下。紧接着,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白上瞬间爬满了红血丝。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怪声,像是被烫到了,又像是爽到了极点。
那块肉甚至没怎么嚼碎,就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阿里喉咙里挤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瘦弱的肌肉像是吹气球一样鼓胀起来,把那身松垮的雨衣撑得紧绷。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
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变成了一片浑浊的血红,透著股六亲不认的疯劲儿。
“默哥”
阿里喘著粗气,声音变得浑厚嘶哑,像是嗓子里含了口沙子。他看着陈默,眼里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那是理智在和嗜血的本能搏斗。
“还能认出我吗?”陈默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脸。
阿里迟疑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流下一道粘稠的口水。
“行,只要认得谁是你哥就行。”
陈默很满意。这就是副作用。吃了诡异的肉,必然会沾染诡异的特性。现在的阿里,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头暂时听话的野兽。
但这正是他要的。
打田中那玩意儿,就要比它更野。
“起来,干活了。”
陈默转身,那双普通的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再管身后那群还在做无用功的废物,径直走向那扇透着绿光的厨房门。
阿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抓起地上那个变形的铁桶,跟在陈默身后。他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浅浅的印记。
厨房门口。
那股绿色的光更盛了,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是腐烂的蔬菜、发酵的泔水和死老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吱嘎——”
陈默没用手推,直接一脚踹在门板上。
这一脚没收力,那扇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向内撞开,狠狠拍在墙上。
里面的景象,饶是陈默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恶心了一下。
这哪里还是厨房。
这简直是个化粪池。
灶台上、地板上、墙壁上,到处都是粘稠的绿色液体。原本整洁的锅碗瓢盆被砸得稀烂,混杂在那些液体里。
而在房间正中央,那个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的田中,正撅著屁股,手里抓着一只死老鼠,蘸着地上那桶发酵的泔水,在雪白的墙壁上疯狂涂抹。
它把墙当成了画布。
每一笔下去,都在洁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污痕。
系统提示音在陈默脑子里疯狂刷屏。
原来这孙子躲在这儿当“灵魂画师”呢。
“嘎?!”
听到踹门声,田中猛地转过身。
它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在走廊里更恐怖了。身上的羽毛掉得七七八八,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脓包。那个鸟喙变得更长更尖,上面还挂著半截老鼠尾巴。
看到陈默,田中那双红灯笼一样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怨毒。
就是这个男人。
把它害成了这副鬼样子,让它在这个阴暗的厨房里像只蛆虫一样活着。
“陈默”
田中扔掉手里的死老鼠,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它浑身的烂肉都在颤抖,背后那几根残存的翅骨猛地竖起,像是一把把生锈的尖刀。
空气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那些涂在墙上的绿色粘液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沸腾、冒泡,释放出足以把人熏晕的毒气。
身后的阿里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就要冲上去。
陈默伸手拦住了他。
他站在门口,没急着动手。
面对一只即将暴走的s级变异体,一个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仇人,陈默做了一个让全世界观众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把那把沾满血污的扳手往肩上一扛,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然后,他抬起右手。
冲著那只人不人鬼不鬼的鸟人,缓缓竖起了一根中指。
“画得真特么丑。”
陈默吐出一口浊气,眼神轻蔑得像是在看一坨不可回收垃圾。
“你这艺术成分太高,咱家这破庙供不起。既然不想体面,那哥就帮你体面体面。”
田中愣住了。
哪怕变成了怪物,那种作为人类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还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