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扳手能修车,也能修鬼
灶膛里的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那不是因为 tanaka 死了,而是因为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痛觉。
“轰——”
原本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灶坑口猛地喷出一股黑烟,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焦羽毛味儿,一团巨大的火球硬生生从里面挤了出来。
那是 tanaka。
或者是曾经叫 tanaka 的那坨东西。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个人样了。原本覆盖全身的黑色羽毛被烧得卷曲焦黑,大片大片的皮肤被烤裂,流出黄色的油脂,助长了身上的火势。
但他没死。
那两颗寄生在胸口的黑色肉瘤,在烈火中竟然分泌出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像防火涂层一样包裹住了他的要害。
“嘎——!!!”
tanaka 发出一声怨毒至极的嘶鸣。那双被火熏得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瞪了陈默一眼,并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四肢着地,带着一身火焰和黑烟,发疯一般冲向了屋后的黑暗。
那是通往后院猪圈和菜窖的方向。
“呦,这就跑了?刚才那股子那要吃人的劲儿呢?”
狐狸皮大姑看着那团远去的火球,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两下嘴,把自己那条长尾巴收回裙底,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行了,戏也看了,饭也吃了,我们也该回了。”
大姑冲著雨姐挥了挥手里的手绢,那手绢上印着几滴鲜红的血渍,看着格外喜庆。
“大妹子,你这新收的老儿子不错,懂事,是个能成大事的主。下回要是杀猪,记得再叫大姐一声。”
“那必须滴!”
雨姐也没起身,就坐在炕沿上,笑呵呵地应承著:“大姐慢走,路滑,别摔著。”
随着大姑和二姨推门出去,屋里那股子阴冷的尸臭味散了不少。
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堂屋,瞬间空旷下来。
那些原本贴在墙上、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和福字,颜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变成了陈旧的暗红色,就像是干涸多年的血迹。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流水席,此刻只剩下一桌狼藉。
碎盘子、啃剩下的骨头、打翻的酒水
陈默站在原地,直到那扇贴著门神的大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诡异笑声,他一直紧绷的脊背才稍微松了一些。
但他没敢彻底放松。
因为系统提示音并没有响起。
甚至,连直播间里的画面都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雪花点。
陈默走到窗边,隔着玻璃往外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
院子变了。
如果说之前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东北农家院,虽然破旧点,但至少还有个边界。可现在,随着那几个诡异亲戚的离开,原本院墙所在的位置,竟然向外延伸了足足几十米。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几座隆起的小土包,突兀地立在原本应该是菜地的地方。
那形状,分明就是坟头。
而且,不只是一个。
密密麻麻的土包,像是一颗颗从地里长出来的肉瘤,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的黑暗深处。
“这哪是扩建,这是把隔壁乱葬岗给吞进来了吧”陈默低声骂了一句。
这哪里是“雨姐的家”,这分明就是个正在不断吞噬周边的活体禁区。
“老儿子,把桌子收了,我有事进屋一趟。”
雨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喜怒。
她没提逃跑的 tanaka,也没提刚才那场差点失控的闹剧,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就转身掀开门帘,进了里屋。
那是她的卧室,也是这个副本里除了地窖外最神秘的地方。
屋里只剩下了陈默,还有一直没说话的老蒯。
老蒯没进屋。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正坐在门槛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每一条肌肉都像是在地里刨了一辈子食儿练出来的死肉,硬邦邦的。
他手里捏著一根没点燃的烟卷,那烟卷纸皱皱巴巴,里面的烟丝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五彩色。
“吧嗒。”
老蒯划着了一根火柴。
火苗在昏暗的堂屋里跳动,映照出他那张满是沟壑的脸。
他深深吸了一口。
没有任何烟草味,反倒是一股子烧纸钱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呼——
老蒯吐出一口烟圈。
那烟圈并没有消散,而是在半空中凝而不散,颜色也不是灰白,而是惨淡的青绿。它缓缓飘浮,竟然在空中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了一个圆滚滚的形状。
陈默眼神一凝。
那形状,跟外面地里刚长出来的那些土包,一模一样。
这是在暗示什么?
陈默心思急转,瞥了一眼还在哆嗦的阿里,示意他去收拾桌子,自己则快步走到门槛边,一屁股坐在了老蒯旁边。
这种时候,装傻充愣没用,得套话。
“叔,咋还抽这旱烟呢?辣嗓子。”
陈默手腕一翻,像是变戏法一样,掌心里多了一盒还未拆封的软中华。
这是他在进入怪谈世界前,特意揣在兜里的。在龙国的人情世故里,华子不仅是烟,那是敲门砖,是投名状,是男人之间递过去的一份面子。
“来,叔,尝尝这个。城里带来的,劲儿柔,不冲。”
陈默熟练地拆封,磕出一根,双手递了过去。
老蒯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珠子动了动,视线落在那根红白相间的烟卷上,又看了看陈默那张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
“你会来事儿。”
老蒯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粗糙,就像是用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但他没拒绝。
那只满是老茧和油污的大手伸过来,接过了那根华子,别在了耳朵后面,却没有立刻点上。
“这好东西,得留着给下面的兄弟尝。”
老蒯低声嘟囔了一句,听得陈默头皮发麻。
下面的兄弟?
哪下面的?
地下?
老蒯没理会陈默的反应,他又吸了一口自己那根旱烟,青绿色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森。
“地变大了。”
老蒯突然伸出那根夹烟的手指,指了指门外的黑暗,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这地底下的东西,闻著味儿了,都要醒了。”
陈默心头一跳,赶紧追问:“叔,啥东西要醒了?是刚才那帮亲戚?”
“亲戚?”老蒯嗤笑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嘲讽,“那帮玩意儿算个屁。也就是来打秋风的孤魂野鬼,给口吃的就打发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某种更恐怖的存在。
“我说的是真正的主人。”
“这院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人多了,埋的多了,怨气重了,地也就活了。它饿啊,得吃人,得吃肉。”
老蒯转过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陈默,看得陈默后背直冒凉气。
“小子,你是个聪明的。刚才那只鹅跑了,那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跑了,这院子里少了个祸害。但这地底下多了个引子。火烧得旺,下面的东西就容易躁动。”
陈默立刻联想到了刚才 tanaka 带着一身火冲进后院的场景。
那火不是凡火,是混着他血肉和怨气的尸火。
如果后院连着地下的某种东西那 tanaka 这把火,搞不好就是点燃炸药桶的引线!
“叔,那咋整?明天这日子还能过不?”陈默顺杆爬,语气里带着点讨好的慌张。
老蒯沉默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烟,直到那根彩色的烟卷燃尽,烧到了手指头,他才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随手掐灭了烟头。
“明天”
老蒯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明天是大扫除。雨姐爱干净,见不得脏东西。不管是地上的灰,还是地底下的虫子,都得清一清。”
说著,他在腰间摸索了一阵。
“当啷”一声。
一件沉甸甸的铁家伙被扔到了陈默怀里。
陈默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冰凉刺骨,沉重异常,压得他手腕往下一沉。
那是一把扳手。
一把足有小臂长短的重型管钳扳手。
但这扳手明显有些年头了,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把手位置缠着几圈黑色的绝缘胶带,已经被磨得发亮。
最诡异的是,在那调节钳口的螺旋杆缝隙里,似乎还夹杂着几丝暗红色的肉丝和碎骨头渣子。
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道具!】
【物品名称:老蒯的修车扳手(未解封)】
【品质:稀有(成长型)】
【描述:这是老蒯用了三十年的老伙计。在雨姐的视频里,它用来修拖拉机、修水泵、修大门。但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它主要用来“修理”那些不听话的家人和不懂规矩的脏东西。】
【特性1:物理超度。对灵体类生物造成真实伤害,且有一定几率造成“眩晕”效果(毕竟谁脑门挨这一下都得晕)。】
【特性2:越修越顺手。伤诡异生物后,扳手会吸收怨气,提升品质并解锁新形态。】
【备注:拿着它,你就是这个家里的二把手——当然,前提是你别想着用它去修理雨姐。】
陈默握著这把大杀器,心里的底气瞬间足了不少。
这哪里是扳手,这分明就是新手村神器!
“叔,这”
“拿着吧。”老蒯没回头,背着手往里屋走,背影佝偻得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明天干活的时候用得上。”
“这扳手跟了我半辈子,修车好使,修鬼更好使。”
说完,老蒯掀开帘子进了屋。
“嘎吱——”
里屋的门关上了。
陈默站在空荡荡的堂屋里,手里紧紧攥著那把沾著陈年血垢的扳手,看着门外越来越浓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