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一碗?还要摘招牌?”
孙长卿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环顾四周,对着身后的几个专家大笑道:
“好!有魄力!”
“老夫吃了一辈子的饭,吃过几万块的鲍参翅肚,也吃过几毛钱的路边摊。但敢把一碗蛋炒饭卖到一千块,还敢跟我赌招牌的,你是第一个。”
他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面:
“陆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这碗饭不能让我心服口服,明天我也别干什么会长了,你也趁早关门,别给江海餐饮界丢人现眼!”
“一言为定。”
陆安神色淡然,转身走进了厨房。
……
厨房内。
姜云曦跟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陆安,你疯了?那可是孙长卿!他是国宴大师,舌头比仪器还灵!你真要做蛋炒饭?这太冒险了!”
蛋炒饭,是厨师入门的第一道菜,也是最难的一道菜。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难藏拙。没有了昂贵食材的掩护,没有了复杂调料的修饰,厨师的功底和食材的品质,都会在食客的舌尖上被无限放大。
“别慌。”
陆安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个保鲜盒。
里面装着的,是一碗隔夜的冷饭。
“米饭要用隔夜的,水分收干,米粒回生,炒出来才能粒粒分明。”
陆安一边说,一边从橱柜里拿出了两颗今天早上刚收的【青玉初生蛋】。
“只要食材够好,剩下的,交给火候。”
他将那两颗青玉蛋打入碗中。
“哗啦。”
随着蛋液滑落,姜云曦再次被那抹艳丽的橘红色给震撼到了。那蛋黄浓稠得象是化不开的油彩,散发着一股令人沉醉的鲜香。
陆安没有直接炒蛋。
他做了一个让普通厨师大跌眼镜的动作。
他将那两颗蛋黄挑破,直接倒入了那碗冷饭里。然后戴上手套,快速抓拌,让每一粒米饭都均匀地裹上金黄色的蛋液。
这是蛋炒饭中的极高境界——金包银。
“姜总,往后退点。”
陆安站在灶台前,神色瞬间变得专注。他拧开了猛火灶的开关。
“轰——!!”
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舔舐着锅底。
热锅,凉油。
陆安将那碗裹满了蛋液的米饭倒入锅中。
“滋啦!!”
随着一阵悦耳的爆裂声,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在厨房里炸开。
那不是焦味,也不是油烟味。
那是米香与蛋香在高温下最完美的融合。
陆安的手腕开始抖动。
沉重的大铁锅在他手中仿佛轻如鸿毛。米饭在锅中上下翻飞,象是一群金色的精灵在跳舞。
每一次翻炒,多馀的水分就被蒸发一分,蛋液就更紧密地包裹住米粒一分。
没有火腿。
没有虾仁。
没有青豆胡萝卜。
陆安只在出锅前的十秒钟,撒入了一把切得细如发丝的【碧玉葱花】,和一小勺海盐。
多一味则杂,少一味则寡。
“当!当!当!”
锅勺碰撞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
外面的大堂里。
孙长卿本来正端着茶杯,一脸不屑地跟旁边的专家吐槽:
“现在的年轻人,心浮气躁。蛋炒饭虽然考功夫,但想要做出花来,难如登天。我看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
一股香气,顺着厨房门帘的缝隙,悠悠地飘了出来。
孙长卿端着茶杯的手,突然僵住了。
“这味儿……”
他耸了耸鼻子,原本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
这股味道很淡。不象刚才那些所谓的爆炒那样充满了油烟火气。
但这股味道又很霸道。
因为它太纯粹了。
那是稻谷在秋天成熟时的清香,混合着最顶级的土鸡蛋被油脂激发后的醇厚。
这种味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就象是一把无形的钩子,直接勾起了人类基因深处对于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最原始的渴望。
“咕咚。”
坐在孙长卿旁边的一个专家,竟然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口水。
在这个满是珍馐美味的年代,他们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竟然被一碗还在锅里的炒饭给勾馋了?
“哗啦——”
门帘掀开。
陆安端着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白瓷大盘走了出来。
盘子里,堆成小山状的炒饭,在灯光下闪铄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是的,发光。
因为每一粒米都被金红色的蛋液完美包裹,在油光的映衬下,真的就象是一粒粒纯金打造的珠子。而那点缀其间的碧玉葱花,则象是镶崁在金山上的翡翠。
金镶玉。
这一刻,整个小店里鸦雀无声。
就连门口站岗的大将军,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那盘饭,眼里写满了“那是老子的蛋”的自豪。
“黄金蛋炒饭。”
陆安将盘子轻轻放在孙长卿面前。
没有多馀的废话,没有花哨的摆盘。
只有那一盘金光璀灿、热气腾腾、香气内敛的饭。
“孙会长。”
陆安解下围裙,随手搭在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业界泰斗:
“你说我不会做那些功夫菜?”
“其实不是不会,是不屑。”
他指了指那盘饭:
“大道至简。”
“如果连一碗饭的本味都做不出来,切再细的豆腐,吊再鲜的汤,也不过是炫技的杂耍罢了。”
“尝尝吧。”
“看看这一千块,我陆安到底有没有资格收。”
孙长卿看着面前这碗饭。
那金黄的米粒,象是有一种魔力,让他这个尝遍天下美食的老饕,竟然产生了一丝敬畏。
甚至连拿勺子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斗。
这一碗简单的蛋炒饭,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它静静地摆在那里,胜过千言万语,是对“繁文缛节”最有力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