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捧著一手的大洋和铜板,人是懵的。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白得这么多钱?
好像也不亏?
他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著拿这钱去哪潇洒。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他手里的钱全都拿走了。
是楚宸。
楚宸把钱一一还给了任婷婷和刘灵灵,态度坚决。
“两位小姐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但这钱,不能收。”
“这是我们的家事,怎能让外人破费。”
任婷婷和刘灵灵对楚宸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只有秋生,站在原地,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心在滴血。
那可是白花花的大洋啊。
就这么飞了。
他看着楚宸,嘴巴动了动,那股麻痹感正在消退。
“师师弟”
他的舌头终于捋直了。
“你你”
秋生指著楚宸,又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气得浑身发抖。
楚宸没理他,转身对两位姑娘说:“这里脂粉气太重,我们去别处逛逛。”
“好呀好呀。”刘灵灵第一个赞成。
任婷婷也点了点头,临走前,用一种混合著同情与疏离的表情看了秋生一眼。
那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疯子。
三人就这么走了。
留下秋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没病!我脑子好使得很!”
他冲著门口大吼,可回应他的只有风铃清脆的响声。
“怡红院是窑子!窑子啊!”
秋生急得跳脚。
他终于想明白了。
楚宸刚才那一下,根本不是什么安抚,是特么的点穴!
让他当着两个漂亮姑娘的面,变成了口水直流的二傻子。
这波亏大了。
不仅钱没了,人也丢尽了。
秋生一屁股坐在地上,越想越气,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叫你嘴贱!”
三天后。
任家镇西郊,坟山。
此地阴风阵阵,枯鸦嘶啼,寻常人白天都不乐意往这儿走。
九叔带着楚宸、文才、秋生三人,扛着锄头铁锹,来到了任老太爷的墓前。
秋生这几天跟吃了枪药一样,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楚宸,他连个正脸都不给。
文才倒是没心没肺,一路上还在问迁坟之后任老爷会不会再请吃饭。
墓地旁,任发和任婷婷已经到了。
还有一个穿着保安队制服的年轻人,腰间别著枪,一脸的倨傲。
这人是任婷婷的表哥,镇上保安队的队长,阿威。
“九叔,你们可算来了。”任发搓着手,有些焦急。
“表妹,你离这坟远点,晦气。”阿威护在任婷婷身前,嫌弃地扫了一眼九叔师徒。
当他看到秋生时,整个人炸了毛。
任婷婷这几天没少跟他抱怨,说在姑妈店里遇到了个登徒子,不仅言语轻薄,脑子还有病。
说的就是他。
“好哇,就是你这个小白脸!”
阿威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敢调戏我表妹,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秋生本来就一肚子火,见有人上来找茬,哪里还忍得住。
“你特么谁啊?有病吧!”
两人当场就要扭打在一起。
“住手!”
一声暴喝。
出声的不是九叔,是任发。
任发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拉住阿威。
“阿威!不许对九叔的徒弟无礼!”
他转头又对九叔赔笑:“九叔,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别见怪。”
阿威懵了。
“姑父?他欺负婷婷啊!”
“闭嘴!”任发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这位是九叔的高徒,连刘坤刘老爷都要巴结的人物!你想给任家惹祸吗?”
阿威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
他悻悻地退到一边,只是瞪着秋生的那副表情,更不友善了。
秋生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梁子,算是结下了。
“吉时快到了。”
九叔看了一眼天色,面色肃穆。
他从怀里掏出罗盘,指针在上面疯狂转动,最后稳稳地指向一个方位。
“文才,秋生,搭法坛,开祭!”
“是,师父。”
两人应了一声,就算心里再不爽,师父的命令也不敢违抗。
他们手脚麻利地摆开香案,点上三炷香。
九叔又吩咐道:“楚宸。”
“弟子在。”
“此地阴气混杂,为防起棺时有变,你画四道‘四方玄精符’,镇住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连正在摆弄香烛的秋生和文才都抬起了头。
四方玄精符,那可是茅山高阶符箓,极难绘制,需要耗费大量心神。
师父竟然让楚宸来画?
任发和阿威虽然不懂,但也听出这任务不简单,都把注意力投向了楚宸。
任婷婷和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的刘灵灵,更是紧张地看着他。
楚宸面色平静,走到法坛前。
他没有拿符纸,也没有拿毛笔。
他只是端起那碗朱砂水。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碗中的朱砂水,凌空一点。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滴朱砂水珠,从碗中悬浮而起,停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无数的朱砂水珠汇成一条红色的细线,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灵蛇,在楚宸的指尖牵引下,于空中飞舞。
“以气御水,凌空画符!”
九叔手里的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石化了。
只见楚宸手指翻飞,那道红色的朱砂水线在空中勾勒出玄奥复杂的符文轨迹。
金色的光芒,开始在那些笔画交汇处绽放。
嗤!
一张黄色的符纸凭空出现,接住了那成型的符文。
金光一闪,符文烙印其上,宛如天成。
第一张,东方法坛,成。
楚宸手指再动。
第二张,西方法坛,成。
第三张,南方法坛,成。
第四张,北方法坛,成。
四张闪耀着淡淡金光的符箓,整整齐齐地悬浮在楚宸面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整个坟山,死一般的寂静。
文才手里的香掉在地上,烫到了脚都不知道。
秋生脸上一片煞白,他看着楚宸,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位师弟。
这这已经不是术法的范畴了。
“看什么看!傻站着干什么吃的!”
九叔一脚踹在文才屁股上,又瞪了秋生一眼。
“基本功不练扎实,整天想这些花里胡哨的!羡慕有用吗?有这时间,回去多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两人被骂得一个哆嗦,立马低头,不敢再出声。
九叔整了整道袍,清了清嗓子,这才迈著四方步走上法坛。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九叔手捏法诀,脚踩七星,桃木剑在空中挽出一连串漂亮的剑花。
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配合著各种眼花缭乱的动作,看起来比刚才楚宸那手安静的活儿,声势浩大多了。
任发和阿威他们哪见过这个,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
“开!”
九叔暴喝一声,抓起一把混著朱砂的糯米,猛地朝天上一撒。
米粒在阳光下,竟隐隐泛著红光,煞是好看。
一套流程走完,九叔收剑而立,额头上见了汗,却是一副高人风范。
任发连忙递上毛巾,满脸都是敬畏。
“九叔神威!”
九叔摆了摆手,走到楚宸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那手凌空画符,根基是稳,就是场面太小,不懂得烘托。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