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晓说的“好玩的地方”,是一家隐藏在后海深处的私人会所。
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朱漆大门。门口停着的,全都是梁楚河在画报上才见过的豪车。
梁楚河穿着他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剪吊牌的夹克,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是误入天宫的凡人,浑身不自在。
“愣着干嘛?进来啊。”顾晓晓从门里探出头来,她今天穿了一件亮片吊带裙,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美得像个妖精。
她一把将梁楚河拽了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丝竹悦耳,酒香浮动。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俊男美女,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梁楚河感觉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他以前觉得,能在国营饭店吃一顿红烧肉,就是天大的享受了。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土鳖。
“看傻了?”顾晓晓递给他一杯香槟,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这儿只是入门级的。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她拉着梁楚河,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卡座。卡座里坐着几个年轻人,男的帅气,女的漂亮,看到顾晓晓,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晓晓姐,你可算来了!”
“晓晓姐,这位是?”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目光在梁楚河身上扫了扫,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我朋友,梁楚河。”顾晓晓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刚从潘家园挖到宝,一夜暴富的那个,听过没?”
她这话一出,卡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轻蔑和审视,变成了好奇和热络。
“原来是梁哥!久仰大名啊!”
“梁哥真是好运气!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一群人围了上来,热情得让梁楚-河有些招架不住。叁捌墈书旺 罪欣漳踕哽新快他从来没应付过这种场面,只能端着酒杯,局促地笑着,别人敬他,他就喝。
他这才发现,顾晓晓在电话里说的“好玩”,就是拉他来这里,把他当成一个新奇的玩具,向她的朋友们炫耀。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发作。毕竟,是人家带他来的。
几杯酒下肚,梁楚河的脸开始发烫,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
那个黄毛凑了过来,搂着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梁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晓晓姐光带你喝酒多没意思。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乐子!”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梁楚河,往会所的更深处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黄毛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烟味、酒味和香水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包间,灯光昏暗,音乐震耳欲聋。一群人正围着一张大桌子,疯狂地尖叫、呐喊。
桌子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现金。
他们在赌钱。
梁楚河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样,梁哥,刺激吧?”黄毛在他耳边大声喊道,“这叫‘梭哈’!玩的就是心跳!你现在身家几千万,不来玩两把,对得起你的身价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沓钱,塞到梁楚河手里:“来,梁哥,我借你点本钱!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梁楚河看着手里那厚厚的一沓钱,至少有一万块。他以前在工厂,不吃不喝干一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而在这里,这只是一次下注的筹码。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他想起了父亲。他的父亲,就是一个赌鬼。微趣暁说徃 罪薪章截庚芯哙年轻的时候,把家里输得一干二净,连他母亲看病的钱都给输光了。最后,他母亲病死在床上,他父亲也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打断了腿,最后郁郁而终。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赌博。
“我不玩。”梁楚河把钱推了回去,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别啊,梁哥!”黄毛愣了一下,又把钱塞了回来,“玩玩嘛,图个乐子!你是不是怕输?放心,有我呢!”
“我说,我不玩!”梁楚河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冷了下来。他一把甩开黄毛的手,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黄毛被他甩了个趔趄,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喊道,“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穷光蛋吗!神气什么!”
梁楚河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黄毛。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穷光蛋!怎么了?”黄毛仗着酒劲,嚣张地指着他的鼻子,“没了那几张邮票,你算个屁!你信不信,你那点钱,不出半年,就能让你在这儿输个精光!”
梁楚河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他想起了父亲被打断腿时的惨叫,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绝望的眼神。一股压抑了多年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黄毛走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挥出拳头的那一刻,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顾晓晓。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脸色冰冷地站在两人中间。
“王少,喝多了吧?”她看着那个黄毛,声音里没有一丝笑意,“我带来的人,你也敢动?”
那个被称为“王少”的黄毛,看到顾晓晓的脸色,酒顿时醒了一半。他知道顾晓晓虽然只是个模特,但她背后的关系,远不是他这种小开能惹得起的。
“晓晓姐,我我跟他开玩笑呢。”他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讪讪地笑着。
“玩笑?”顾晓晓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开了什么玩笑。现在,立刻,给他道歉。”
“什么?让我给他道歉?”王少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我不想说第二遍。”顾晓晓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王少看着顾晓晓,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穿着普通,但眼神吓人的梁楚河,最终还是怂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对不起。”
“走。”顾晓晓拉着梁楚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包间。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出会儿所。
晚风吹在脸上,梁楚河那颗因为愤怒和酒精而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一些。
“对不起。”他低声说。
“你跟我道什么歉?”顾晓晓白了他一眼,“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
她看着梁楚河,眼神有些复杂。她本来是想看他笑话的,想看他这个暴发户,在金钱和欲望面前,是怎么迷失自己的。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赌博。而且,在被羞辱的时候,他身上爆发出的那股狠劲,让她都有些心惊。
这个男人,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不是一个被钱冲昏了头的暴发户。他的骨子里,还守着一些东西。一些她身边的那些富家子弟,早就丢得一干二净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赌?”她忍不住问。
梁楚河沉默了片刻,把父亲的故事,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
顾晓晓听完,也沉默了。她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隐藏在平凡外表下,那颗伤痕累累却依旧坚韧的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我送你回去吧。”她说。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快到四合院的时候,顾晓晓突然开口:“梁楚河,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就准备抱着那几千万,当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
梁楚河摇了摇头。
经过今晚的事,和苗飞飞的那通电话,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我想做点事。”他说,“我想学着做古玩生意。”
“古玩?”顾晓晓有些意外,但随即又笑了,“行啊,有志气。不过,这行水深着呢,你一个人,玩不转的。”
“我知道。”梁楚河点了点头,“所以,我想请顾小姐请你们帮忙。”
“算你还有点脑子。”顾晓晓哼了一声,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行吧。看在你今天没给我丢人的份上,这事儿,我帮你跟我表姐说说。”
她把车停在胡同口。
下车前,她突然又说:“对了,梁楚河。我表姐那个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心最软了。她这两天,为了你的事,估计连觉都没睡好。你明天,买点东西,去看看她吧。”
梁楚河愣住了。
“还有,”顾晓晓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我听说,这周末天气不错。我表姐最喜欢去郊外清静清静。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一起,去灵山露营吧?庆祝你这个新晋富翁的诞生,也顺便商量商量你那个‘古玩大业’,怎么样?”
去灵山露营?
梁楚河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他想起了顾倾城,想起了苗飞飞,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顾晓晓。
三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优秀的女人。
和她们一起去露营?
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