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没有开回梁楚河那个破旧的大杂院,而是拐进了京都一条僻静的胡同。
胡同很深,两边都是灰墙青瓦的四合院,门口种着槐树,看起来都是有些年头的老宅子。
车子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
“下车吧。”顾倾城熄了火。
梁楚河跟着她和苗飞飞下了车,抬头看了看门楣,上面没有挂任何牌匾。
顾倾城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铜锁,推开门,一股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标准的二进四合院。影壁、垂花门、抄手游廊,一样不少。院子里种着海棠和石榴树,还有一个小小的鱼池,几尾红色的锦鲤在里面悠闲地游动。
“这这是哪儿?”梁楚河看傻了眼。
这地方,比聚宝阁还要气派。能在京都二环里有这么大一个院子,这得是什么人家?
“我名下的一处房产,平时不住人,有阿姨定期来打扫。”顾倾城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
梁楚河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住的那个十几平米的小破屋,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个狗窝。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太太麻烦您了,顾小姐。我还是回我那儿去吧,这里太贵重了。”梁楚河有点手足无措。
“让你住就住,哪儿那么多废话。”顾倾城难得地皱了下眉,“你现在是我的客户,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你那个院子人多眼杂,万一消息走漏出去,你觉得你还能睡得着觉吗?”
梁楚河一想,也是。咸鱼看书王 耕欣最全
一千多万的巨款,虽然还没到手,但消息要是传出去,他那个破门板可挡不住什么。
“那好吧。”他只能点头答应。
“西厢房三间都空着,你自己随便挑一间。”顾倾城指了指院子西侧的几间屋子,“厨房里米面油盐都有,冰箱里也有菜。你自己会做饭吧?”
“会,会的。”梁楚河连连点头。
“那就行。这是大门的钥匙。”顾倾城把一串钥匙递给他,“这几天没有我的电话,不要随便出门,更不要联系你以前的那些朋友。有什么事,直接打我办公室的电话。”
她交代得很详细,就像在安排一个重要证人。
梁楚河接过钥匙,沉甸甸的。这钥匙不仅是这个院子的大门钥匙,更像是他新生活的钥匙。
“我明白了。”
“苗警官,你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顾倾城转向苗飞飞。
苗飞飞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点了点头:“这地方确实比他那个大杂院安全。梁楚河,我再强调一遍,在事情没有彻底结束之前,你必须随时保持联系,配合我们调查。我们会派人在这附近进行布控,确保你的安全。”
“是,是,我明白。”梁楚河现在对穿制服的,有种本能的服从。
“另外,”苗飞飞看着他,表情严肃,“那笔钱,数额巨大。一旦交易完成,你需要按照国家规定,缴纳个人偶然所得税。税率是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梁楚河心里一哆嗦。
那要是一千五百万,光交税就得交三百万?
他感觉心口被人挖了一块肉。
“这是法律规定。”苗飞飞的语气不容置疑,“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我我知道了。”梁楚河苦着脸点点头。
算了,三百万就三百万吧,反正还剩一千二百万。还是很多钱。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顾倾城和苗飞飞交代完事情,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顾倾城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你身上还有钱吗?”
梁楚河赶紧摸了摸口袋,那五百块钱,他买了一身衣服,吃了几顿饭,还剩下四百多。
“有,还有。”
“我再给你留点。”顾倾城说着,从包里拿出钱包,数了一沓钱递给他,“这是一千块,你先用着。别省着,该吃吃,该喝喝。把自己养胖点,你现在太瘦了,看着跟难民似的。”
她说话还是那么直接,不给人留面子。
但梁楚河听着,心里却暖烘烘的。
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接过钱,连声道谢。
顾倾城摆了摆手,和苗飞飞一起走出了院子。
朱红的大门在身后关上,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梁楚河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眼前的亭台楼阁,花草鱼池,感觉像做梦一样。
就在两天前,他还是一个为了几十块钱饭钱发愁的下岗工人。
而现在,他住进了价值不菲的四合院,兜里揣着一千多块现金,还有一个价值上千万的宝物等着他去变现。
这变化,太快了。
快到他根本来不及适应。
他走进顾倾城给他安排的西厢房。
屋子里是全套的红木家具,雕花的架子床,配套的衣柜、书桌、椅子,一应俱全。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感觉那红木床板都有点硌屁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不是兴奋,也不是激动,而是一种惶恐。
一种突如其来的,对未来的惶恐。
钱,他马上就要有了,多到他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然后呢?
他的人生,该往哪里走?
马老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以你的运气,加上专业的知识,将来在这行里,前途不可限量。”
古玩行
他真的可以吗?
他就是一个运气好点的外行,除了知道个“大龙邮票”,对其他东西一窍不通。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在工厂里干了几年活的手,粗糙,关节粗大,指甲缝里总是洗不干净。
这样一双手,能去摆弄那些价值连城的瓶瓶罐罐吗?
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行,不能这么坐着干想。
他得做点什么。
他想起了马老的话,“多看,多学”。
对,学习!
他以前在厂里当技术员的时候,就是靠着一股钻研劲儿,成了车间里最年轻的技术骨干。虽然现在厂子没了,但那股学习的劲头还在。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想找点纸笔,把自己乱糟糟的思绪理一理。
抽屉里没有纸笔,却放着几本线装书。
他随手拿起一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字——《陶说》。
他翻开看了看,里面是文言文,讲的都是关于陶瓷的知识。什么柴窑、汝窑、官窑、哥窑、定窑看得他头都大了。
他把书放下,又拿起另一本,《说瓷》。
还是讲瓷器的。
他把几本书都翻了一遍,全是关于古玩的专业书籍。
看来,顾倾城平时也在这里看书学习。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顾倾城年纪轻轻,眼光就那么毒辣了。人家不仅有家学渊源,自己还这么用功。
再看看自己,除了运气好,简直一无是处。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他不能永远都指望顾倾城,指望别人。
那笔巨款,是他的本钱,但不是他的靠山。真正的靠山,只能是自己。
他拿起那本《陶说》,重新坐回书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了起来。
虽然很多字不认识,很多话看不懂,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
不懂就查字典,他记得屋里有。
他就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拿出了一股拼命三郎的劲头。
他要证明,他梁楚河,不只是一个运气好的穷小子。
他要把这天降的运气,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变成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院子里的灯自动亮了,柔和的光晕洒在青石板上。
梁楚河完全没有察觉,他已经沉浸在了那个由文字构成的,神秘而迷人的古玩世界里。
他不知道,在他埋头苦读的时候,一场围绕着他和那三枚邮票的风暴,已经开始在京都的上层圈子里,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