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草原各部如潮水般涌向秃鹫峡。
原本只能容纳千人的峡谷，此刻已挤满了人马帐篷。八千草原骑兵如一片移动的森林，旌旗招展，战马嘶鸣。这其中有吉利可汗旧部三千，阿史那云父亲乌质勒召集的两千，更有草原各部闻讯来投的三千余骑。
左贤王乌质勒——这位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老将，此刻身披旧甲，站在峡谷高处，望着下方浩荡的军容，眼中闪著泪光：“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王庭的狼旗了”
“父王，”阿史那云搀扶着他，“多亏吕将军。”
乌质勒转身，朝正在指挥布防的吕虎深深一揖：“吕将军救命之恩，乌质勒没齿难忘。更难得的是，你竟能在短短三日，聚起如此军势。”
吕虎扶起他：“左贤王言重了。草原百姓苦莫啜久矣，如今可汗归来，正本清源，人心自然归附。”
这话不假。三日来，草原各部如流水般涌来——有被莫啜压榨的小部落，有仍念旧主的老贵族，更有单纯敬佩吕虎“单骑斩铁木真、夜探王庭救人”英勇事迹的年轻勇士。当吉利可汗公开现身，那份草原雄主的威严，更让所有观望者下定决心。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八千骑兵来自十几个部落，装备不一，战法各异，有的甚至互有旧怨。这样一支军队，打顺风仗尚可，若遇硬仗，恐会自乱阵脚。
“必须整训。”吕虎对李元芳和乌质勒道，“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乌质勒皱眉，“大军集结，粮草消耗巨大。且莫啜不会坐视我们壮大，必会趁我们立足未稳前来攻打。”
“所以只有三天。”吕虎目光坚定，“左贤王，请将各部首领召集到校场。我有话说。”
半个时辰后，峡谷中央平整出的校场。
三十余名部落首领、贵族将领齐聚，有人好奇，有人怀疑，有人倨傲。这些草原汉子最重实力，吕虎虽是救命恩人，但要让八千人听一个二十岁的唐将指挥，并非易事。
吕虎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未穿铠甲，只一身黑色劲装，但腰悬“狼牙”宝刀，背缚方天戟，自有一股凛然气度。
“诸位，”他开口，声音用内力送出，传遍校场，“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唐人要带我们去打王庭？他能懂草原的仗怎么打吗？”
台下微微骚动。
“我不懂。”吕虎坦然道，“我不懂为什么草原各部要互相攻伐，不懂为什么去年还并肩作战的兄弟，今年就成了刀兵相见的仇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我懂一件事——战争，不是目的，是手段。我们今日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征服谁，而是为了让草原永息刀兵，让你们的妻子不再担忧丈夫一去不回，让你们的儿女能在帐篷外安心玩耍，而不是一听见马蹄声就吓得躲进地窖！”
这话如重锤，砸在许多人心上。草原连年征战，哪个部落没有失去亲人？
“莫啜勾结外敌，荼毒草原，囚禁忠良，他不配做可汗！”吕虎声音转厉，“吉利可汗才是草原正统！我们此去王庭，不是叛乱，是拨乱反正！不是侵略，是回家！”
“回家”二字，让许多流亡在外的贵族红了眼眶。
“但光有热血不够。”吕虎话锋一转，“八千勇士若是一盘散沙，冲上去也是送死。所以我要练兵——不是把你们练成唐军，而是把八千个人，练成一支军队！”
他跳下木台，走到校场中央：“现在，所有骑兵按部落列队！每个部落出十人，与我陷阵营百人演练！”
一场别开生面的对抗演练开始了。
吕虎将现代军队的协同理念简化，融入草原骑兵的特点。
他将八百人分成八队，每队百人，设队长、副队长；进攻时锥形突进，防守时环形固守；更关键的是旗号与哨音的配合——不同颜色的令旗代表不同指令，长短不一的哨音指挥变阵。
这些在现代军事中基础的协同战术，在草原却是革命性的。草原骑兵惯于各自为战，凭勇猛冲杀，缺乏统一指挥。而陷阵营三个月的严训，此刻展现出惊人效果——百人队如臂使指，攻守转换行云流水。
一个时辰的演练后，各部首领的眼神变了。
乌质勒激动地抓住吕虎的手：“吕将军，你这练兵之法，闻所未闻！若八千人都能如此，何愁王庭不破！”
“所以需要三天。”吕虎正色道，“请各部挑选精干士卒，由陷阵营骨干传授基本阵型、旗号、哨令。不需精通，只需听懂号令，能随大队进退即可。”
“好！就三天！”
接下来的三天，秃鹫峡成了巨大的练兵场。
白天，陷阵营老兵分头指导各部落队；夜晚，吕虎亲自讲解战术，用沙盘推演攻城之法。春香则带人连夜配制药物——迷烟弹用于攻城，解毒丸防备毒箭，金疮药救治伤员。她的药帐日夜飘着药香，成了全军最安心的地方。
娜鲁王妃也献上一策：“莫啜不得人心，王庭守军中必有怨愤者。我可派月氏商队旧部潜入，联络被胁迫的将领，许以重利，劝其倒戈。”
这建议被采纳。三名精通突厥语的月氏人伪装成皮货商，混入王庭。
第三日晚，乌质勒将吕虎请到自己帐中，郑重捧出一张长弓。此弓通体乌黑，弓身刻着飞鹰纹路，弓弦是特制的牛筋，在火光下泛著暗金光泽。
“此弓名‘苍鹰’，是当年老可汗赐我，随我征战三十年。”乌质勒双手奉上，“今日赠予将军。草原男儿赠弓，意为托付生死。我乌质勒，将性命和部落的未来，托付给将军了。”
吕虎郑重接过。他试了试弓弦，张力惊人，至少是三石硬弓。
“谢左贤王信任。”他沉声道。
就在此时，春香匆匆进帐，面色凝重：“将军，方才我检查明日要用的迷烟弹，发现其中一批药粉被人调换了——换成了遇火即爆的火磷粉。若在攻城时使用，非但不能迷敌，反而会炸伤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