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远收起手机，转身的动作自然流畅。
他一抬头，便撞进苏清鸢那双写满惊骇的眼眸里。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颠覆。
几秒钟的死寂。
“走吧，去实验室看看。”
谢明远率先开口，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只是在跟朋友约一顿饭。
苏清鸢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脑中盘旋的，是那声轻描淡写的“老陆”，是那句石破天惊的“我们兔子的伟大复兴，可就全指望鹰酱了”。
她只能僵硬地点头，像个提线木偶，默默跟在谢明远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绿树成荫的校园小径。
夏末的阳光筛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浪潮般涌来，裹挟着挥之不去的燥热。
苏清鸢的目光，死死锁着前方那个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的背影。
就是这个背影。
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能撑起整个龙国的天空。
还没走到实验楼，沉闷的引擎轰鸣与金属摩擦声便已入耳。
实验楼前的空地上，一辆巨大的平板拖车霸道地停着。
几个穿蓝色工装的师傅，正在一位老人的指挥下，用吊臂将一台台精密的仪器设备吊装上车。
那位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手臂。
他挥舞着手臂，嗓门洪亮。
“慢点！都给我慢点！那个角，对，垫一下！这全是我的宝贝疙瘩，磕着碰着我跟你们急！”
正是魏书尧。
“魏老。”
谢明远快步走了过去。
魏书尧闻声回头，一看到谢明远，满脸的焦急瞬间融化成灿烂的笑意。
“明远，你来得正好！”
他小跑过来，指着那些设备，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上面给你批的新实验楼已经备好了！我寻思着你那边从零开始太慢，干脆把我这实验室里的家伙什，全都给你搬过去！”
“你先用着，缺什么，咱们再列单子，再申请！”
谢明远看着那些熟悉的仪器，其中不少都是魏书尧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宝贝，他心里一暖。
“魏老，您这都搬给我了，您自己的研究怎么办？”
“嗨！”
魏书尧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脸上的皱纹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我那些老掉牙的课题，什么时候研究不行？你的事，现在是龙国的头等大事！”
“再说了，这些宝贝在我手里，是锦上添花。”
“在你手里，那叫开天辟地！”
他说话的声音毫不遮掩，每一个字都砸在旁边的苏清鸢心上。
又是一记重锤。
一位在学术界泰山北斗般的老教授，为了支持一个学生，竟愿意搬空自己的实验室。
“国士”二字的分量，在她心中烙下更深的印记。
谢明远没再客套，他明白，对魏书尧这样的国之栋梁而言，拿出震惊世界的成果，就是最好的报答。
他走进原本的实验室。
里面已经空空荡荡，只剩几张桌椅和地面上设备搬走后留下的浅浅印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空旷的回响。
“对了，明远。”
魏书尧跟着进来，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而亢奋。
“你的那只‘游隼’，马上就要迎来真正的考验了。”
谢明远眼神一凝。
“实战测试？”
“没错！”
魏书尧用力点头。
“楚部长那边已经在协调，准备拉几架现役的主力战机过来，搞一场高强度的模拟对抗演习。”
“时间，就定在中秋节前后。”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火药味。
“还有，这次迅鸿-3项目组的人，也会来观摩。”
迅鸿-3，龙国另一个重点歼击机项目，走的是传统稳健的迭代升级路线。
“那帮老顽固，到现在还觉得咱们的游隼是纸上谈兵，是搞出来哗众取宠的花架子。”
魏书尧嘴角撇了撇，写满了不服气。
“这次，就得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让他们看看，什么他娘的才叫未来！”
谢明远听完，只是淡淡一笑。
“好。”
一个字，平静，却蕴含着无可动摇的自信。
设备与“游隼”战机，很快被一同转移到了新的实验基地。
当谢明远和苏清鸢第一次踏入这里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谢明远，也微微一怔。
这哪里是一栋实验楼。
这分明是一个独立的，占地广阔的建筑群！
最中央，是一座高度超过三十米，跨度近百米的巨型机库。
穹顶之上，无数无影灯洒下清冷的光辉，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通体漆黑、线条凌厉的游隼战机静静停在机库正中，在如此庞大的空间映衬下，竟显得有些小巧。
机库两侧，分别连接着两栋独立的建筑。
一栋是材料合成与分析中心，崭新的光谱仪、高精度反应釜、分子束外延设备整齐排列，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另一栋是精密加工中心，从五轴联动机床到工业级的金属3d打印机，一应俱全。
空气中，还残留着新油漆和建筑材料的凛冽气味。
苏清鸢站在机库门口，呼吸都停滞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跟着导师进过不止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但没有任何一个，能与眼前的景象相提并论。
这里的一切设备，一切规格，都完全超出了“实验室”的范畴。
这根本不是实验室。
这是一个小型的，功能完备的，专门为谢明远一个人服务的……军工研发基地！
“怎么样？还满意吧？”
魏书尧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谢明远环顾四周，眼底燃起一簇骇人的光。
这才是他需要的舞台。
“非常满意。”
他开口，开始下达指令。
“现在有两件事。”
“第一，为游隼的实战测试做准备，给它装上爪子和牙齿。”
“第二，同步验证那份七代机图纸上的部分关键技术。”
他的目光，落向机库中央的游隼。
“先解决第一个。”
当务之急，是让游隼，拥有真正的攻击能力。
接下来的时间，谢明远全身心投入到游隼的武器系统整合中。
他调出游隼的结构设计图，在全息虚拟模型上反复推演。
苏清鸢则在一旁，根据他的要求，快速整理和计算着海量数据，从导弹的尺寸重量，到挂架的承载极限。
游隼战机的机腹下方，光滑的蒙皮无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结构精巧的武器弹仓。
每一寸空间，都被利用到了极致。
“这个挂点，装载霹雳-15远程空空导弹。”
“这边，这两个挂点，留给霹雳-10格斗弹。”
谢明远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划过，一道道指令被输入。
经过数小时的模拟微调，最终挂载方案成型。
足足八枚导弹。
四远，四近。
对于一架中型多功能战机，这是一个堪称恐怖的载弹量。
“内部弹仓装完八枚导弹，还剩下了一小块空间。”
谢明远看着模型，微微蹙眉。
这块空间不大，形状也不规整，无法再塞下一枚导弹。
但就这么空着，是一种浪费。
“装一门机炮吧。”
苏清鸢在一旁轻声提议。
机炮，作为战机最后的獠牙，在瞬息万变的空战中，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嗯。”
谢明远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但问题是，装什么机炮？
白鹰国的61“火神”六管加特林？射速极致，但20毫米的口径威力稍显不足。
毛熊国的gsh-301单管机炮？30毫米口径威力巨大，但射速和备弹量又是短板。
无数种现役机炮的参数与优劣，在他脑中飞速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重量、后坐力、供弹系统、能源匹配……
每一个因素都必须完美契合。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虚拟模型上那块不大的空余位置，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
那份七代机草图的一个细节，一个被重点圈出的标注，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没有实体弹药。
只需要庞大的能量供应。
光速命中，不存在弹道。
理论上，只要能源不绝，它就拥有无限的“子弹”。
一个念头，炸开了。
谢明远眼底的光芒，瞬间炽热如恒星。
他想到了游隼那颗强大的“心脏”。
那台小型化的可控核聚变反应堆，能为战机提供源源不断的澎湃动力。
分出一部分能源，来驱动一门激光武器，完全可行！
一抹疯狂的弧度，在他唇角缓缓勾勒成型。
他要为游隼，装上一门这个时代本不该存在的武器。
一门，来自未来的机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