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指挥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回荡，尖锐，持续。
但这里，无人慌乱。
所有人都像一台庞大战争机器上，瞬间咬合的齿轮，以最高效率开始运转。
“命令！‘长空’值班梯队，双机编队，即刻升空！”
“执行首都24小时不间断轮换警戒！”
“一号预案，启动！”
楚建章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的命令被飞速拆解，传递至每一个战位。
“收到！‘长空’梯队起飞！”通讯参谋的声音紧随其后。
“地面防空单位，状态上报！”
“所有火控雷达解锁，自由索敌！”
“数据链实时共享！”
一名作战参谋大声下令，他面前的屏幕上，代表各个防空阵地的绿色光点，在数秒内尽数转为代表战备状态的刺目猩红。
“通知首都警备长官部，发布一级防空警报！”
“通知市府，组织核心目标疏散，启用一级防空设施！”
“开放全部公共人防工事！”
一道道指令，精确而冷酷地发出。
整个指挥体系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后，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战争效率。
楚建章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塑，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忙碌却井然有序的身影，扫过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
而后，他转身，走向侧墙上悬挂的巨幅电子地图。
那是一副比例尺巨大的首都及周边区域详图。
此刻，整幅地图都被一层淡淡的红色光晕笼罩，宣告着整个区域已处于最高级别的防空警报之下。
楚建章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缓缓划过。
他在模拟。
模拟那架神秘飞行器的入侵轨迹。
它从何而来。
它将从何处发起攻击。
它的武器是什么。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问题盘旋在他的脑海，答案却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这种完全被动，只能见招拆招的无力感，让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简直荒谬。
调动整个战区的力量，进入二级战备，只为防备一架来历不明的飞行器。
但他知道，这无比必要。
那架飞行器所展现出的技术，就是一柄悬在数千万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它真的携带武器，并且怀有恶意……
楚建章的眼神变得如寒冬的冰。
他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无论它是什么东西，无论它背后是谁。
只要敢在龙国首都上空龇牙，就必须把它打下来！
航空科技大学，南操场。
“呜——呜——呜——”
撕裂夜空的防空警报，也打断了谢明远的思路。
他正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在实验日志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让他笔尖一顿，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靠……”
谢明远抬起头，满脸莫名其妙地望向市区方向。
“搞什么？大半夜拉防空警报，演习？”
他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
这动静也太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距离他给“凛风”设定的返航时限，还剩最后五分钟。
时间差不多了。
谢明远合上笔记本，珍而重之地放进背包。
然后，他从背包侧袋里，拿出了一个外壳磨损到包浆的游戏手柄。
手柄很旧，但每一个摇杆和按键，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反射着微光。
他站起身，走到操场最中央。
这里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是最佳的降落观测点。
他要亲眼看着，自己创造的奇迹，完美归来。
并且，记录下它完整的降落数据。
同一时间。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无声地滑入龙国科学院大学的校门。
魏书尧靠在后座，指节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试图驱散脑中因会议而产生的混沌。
他刚从城郊的“迅鸿-3”发动机项目组回来。
作为国内航空发动机领域的定海神针，他被临时请去攻克几个关键技术难关。
会议开到深夜。
身体已经发出疲惫的抗议，但他的精神却因为技术的突破而高度亢奋。
“迅鸿-3”，他们寄予厚望的国产“大心脏”，为三代半战机而生。
一旦功成，龙国战机将彻底摆脱对外的依赖。
魏书尧的胸腔里，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三代半。
当他们还在为三代半的发动机殚精竭虑时，大洋彼岸，装备四代隐身战机的中队，已经部署到了家门口。
这差距，让人绝望。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自己的四代机？
自己的隐身战机？
自己的超音速巡航能力？
车窗外，尖锐的防空警报声隐约传来，将魏书尧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也感到疑惑。
这个时间点，拉防空警报？
演习？没听说。
轿车缓缓停在实验大楼前。
魏书尧推门下车，向司机道了声谢，没有回家，而是习惯性地走向自己的实验室。
那个叫谢明远的小家伙，下午找他借了钥匙，说要做个“空气动力学的小测试”。
也不知道人走了没有。
实验室里的设备，每一台都金贵得像他的命根子，可别让那小子给折腾坏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实验室门口。
然后，他的脚步，凝固了。
实验室的侧门，虚掩着。
一道门缝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魏书尧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小子，人走了不关门？
他心底升起一丝不悦，伸手推开了门。
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工作台上的电脑亮着，屏幕上是瀑布般滚动的仿真程序代码。
旁边的几台设备指示灯闪烁，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压放电后特有的、淡淡的臭氧味。
魏书尧扫视一圈。
设备倒是都完好。
但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和金属碎屑，3d打印机旁还扔着几个打印失败的零件模型。
整个实验室，都残留着一种刚刚被高强度压榨过的痕迹。
这小子……到底在这里鼓捣了什么？
魏书尧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实验室最深处的储藏室。
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此刻也虚掩着。
这一瞬间，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魏书尧的脊椎骨，直窜上后脑！
他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储藏室的门。
门后。
空空如也。
原本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种珍稀实验材料，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他托了无数关系，才从军工单位申请下来的特种航空铝材。
那些按克计算价格的钛合金。
还有那些用于隐身涂层研究的稀有金属粉末。
全没了。
整个储藏室，与其说是被洗劫一空，不如说是被某种精密的仪器，从物理层面彻底“抹除”了一切。
魏书尧站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疲劳，产生了幻觉。
他又看了一遍。
还是空的。
一个荒诞到让他自己都想发笑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是遭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