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只记得是刚搬进院里的邻居,其馀一概不知,不由向许大茂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小子很有眼力劲,瞬间明白了祁安想问什么。
小声说道,“安叔,这人叫梁树林,是轧钢厂的装卸工,他儿子刚拜了冯叔做师父。
哦,对了,他家过完年才搬进这个院的,住冯叔家右边那几间倒座房。”
坐南朝北的房屋,因其与正房(坐北朝南)方向相反,故得名“倒座房”。
明清时期,倒座房里大多是仆人居住或用来做柴房,杂物房等。
“就是啊,老冯还跟易师傅借了不少钱呢!”
邻居们对冯老二的人品看法不一。
一部分人觉得他是个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好父亲。
为了儿子,不惜放下尊严,一次次地低声下气向大哥借钱,
他们认为,在亲情面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能救孩子的命,哪怕再困难也应该尽力帮忙。
当然,这只是少部分。
大部分则是正常人,对冯老二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们觉得冯老二没有考虑到冯老大家的实际情况,只知道一味地索取。
冯建中虽然身为长兄,有照顾弟弟的责任。
前提是,总得先顾好自个家里吧!
而且,冯老二这种依赖别人、不自己努力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态度,也让邻居们觉得他缺乏担当和责任感。
说来说去,无非是应该帮,不应该帮的问题,没有半点新意。
祁安眼看着话题跑偏了,给许伍德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摸摸退出邻居们的聊天群一起往后院走去。
“安叔,野山参真的很值钱吗?”
父亲的话,许大茂也听到了。
知道他们这是去看参。
顿时来了兴趣,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当然,咱们这边的野山参主要来自东北的长白山,完达山,还有大小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
采参人若是采到老参,可是要用很多祭品拜山神的,你说野山参值不值钱。”
“…中药房里那么多人参都是假的?”
听采到一株老参就要‘祭拜山神’,许大茂便信了七八分。
他知道安叔以前是镖师,见多识广,只是有些不甘心父亲被骗。
他听到父母私下里聊过;家里那株八十年的野山参可是花了两百块大洋从一个猎人手里买的。
搁到现在可是五六百块。
父亲还说过至少可以卖两千。
许伍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心翼翼问道,“祁安,那个,咱们四九城附近的山里有没有野山参?比如西山。”
祁安回忆着‘本草备要’里对‘林下参’的种植介绍,尽量用许伍德能听懂的词语说道;
“野山参是典型的温带阴性植物,对生长环境要求非常苛刻。
气候需冷凉湿润,还需要很厚的积雪复盖越冬。
通常只生长在针阔混交林里,比如红松、椴树、柞树下面。”
祁安说的这三种树木,除了红松,其它两种许伍德听都没听过,不由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祁安只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野山参最忌讳强光、干旱和积水。
还有,野山参至少10年以上才能形成完整参根,对生长地被破坏极为敏感。”
不说气候的事,四九城作为古都,明清时期原生植物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野生的老虎黑熊都很难看到,压根不具备野山参需要的生长环境。”
听到祁安的话,许伍德的心碎了一地。
当初看到新鲜出土的野山参,还以为占了大便宜。
结果,遇到了个骗子。
“出去玩去,你跟进来干嘛?”
许伍德心情不好,更不想在儿子跟前丢人。
直接堵住了门口,不让许大茂进屋。
许大茂愣住了,给在回廊下做饭的母亲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小安来了。老许,你这是做什么?”
不待许伍德说话,许母好似明白了什么,接着说道,“大茂,你爸要跟小安商量事情。
听话,去玩吧!记得等会回来吃饭。”
许大茂无奈,扭头刚好看到正盯着这边的刘光天,快走几步就要揽他肩膀。
“小光头,走,大茂哥带你去安叔家小酒馆吃饭去。”
刘光天刚经历过被祁安试探的事,正是警觉的时候,直接就往家跑,“谢谢大茂哥,吃饭就算了。”
都十五岁了,还想去沾七岁妹妹的光。
呸,他才不去跟着丢人呢!
赵春红听到刘光天的话,不由嘀咕,“哎,有好吃的都不去。
儿子越来越内向了,长大以后可怎么办啊!”
孙秀芬看到祁安和丈夫进屋关了门,这才对许大茂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小声说道,“大茂啊,你可不能去祁安家小酒馆打秋风,会让人瞧不起的。”
许大茂撇嘴,他倒是想,哪敢真的去啊!就是逗逗刘光天。
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没地位了,好难!
“知道了。妈,最近你给妹妹做那么多新衣服,还买了小皮靴,能不能也给我买一双啊。”
“你妹妹整天跟着雨水学习,让她穿皮靴是为了给咱们许家涨面。
你要皮靴做什么?你看谁家小子穿皮靴了。
乖哈,咱不搞特殊,省得别人说闲话。”
“学校里穿皮靴的多了,我都看到七七换过好几个颜色了,还有穿风衣的呢!
就是跟安叔那样的欧式风衣,要两百多块呢……”
“我记得七七才刚满十三岁吧!
人家都读初中了,你才初二,妈看要不多久就超过你了。
怎么好意思跟七七比的。
你要是能有七七的成绩,爸妈什么都给你买。”
这个唯一的儿子,孙秀芬是越看越嫌弃。
还是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好,抱着睡觉舒服的很。
怪不得祁安两口子都喜欢女孩子。
儿子是年龄越大越惹人烦。
就会调皮捣蛋要钱要东西。
许大茂被亲妈说的脸上挂不住,可他又无话可说。
七七入学测试考试,除了语文都是满分,他这个倒数的是真比不了。
看到儿子一脸的沮丧,孙秀芬不由叹气;“再说了,咱家能跟七七家比吗?
没听你爸说,解放前人家家里可是开镖局的,存款说不定几辈子都花不完。
亲哥连长转业,现在还是轧钢厂的副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