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藏渊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欣喜灼得人生疼。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记得我的寿辰?”
姜暮本来就后悔了,如今听到他这么说,板起脸。
“不记得,随口一问罢了。”
男人凑上前来,笑容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怎么?想给本王送礼物?”
姜暮一把推开他,“没有!休想!”
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认真。
“我不需要寿辰礼,但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姜暮愣了一下。
他能求她办什么事?
下一瞬,听见他说。
“去向妙华道个歉,可好?”
姜暮一听就恼了,气血上涌。
他寿辰的心愿,就是让她去给另一个女人道歉?
而且,那个女人不久前才栽赃她,差点把她害死!
姜暮心中狠狠一颤,只觉周遭一切都冰冷无比。
“那就看好你的袁妹妹,我脾气不好,没事不要来招惹我。”
她静静抬眼看他,眼底的平淡,扎心刺骨。
正在为她揉伤的那只手顿住了,他垂着头,眼神沉下来几分。
“妙华现在还高烧不退,你就半点悔意都没有吗?”
她的回应只有冷笑。
“她找我吵架,吵不赢气急败坏,自己没站稳摔倒了,与我何干?”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他蹲下来,替她将裤子放下来,整理好。
“论吵架,谁能吵得过你。”
“你这张嘴,向来不饶人。”
酸涩突然往胸腔里涌,很快就堵得喉头哽咽了。
她母亲是将军府嫡女,父亲是礼部尚书,她也是作为世家嫡女,被精心培养长大的。
直到嫁了他。
他的家底少得可怜,还总被恶邻欺凌,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什么礼仪规矩,在吃饱穿暖面前都不重要了。
为了把鸡蛋多卖一文钱,为了和隔壁老妇争半寸地皮,她学会了争,学会抢,学会了他口中的“不饶人”。
她也不想变成一个泼妇。
可她不去争,不去吵,他们就要饿死了!
一如今天,她若是不还击,就要被他口中的袁妹妹欺负到头上了!
“你的气性怎么还是这么大。”
男人轻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将她心里酸涩冲淡不少。
可下一秒,就听他说。
“你去给妙华道个歉,好不好?”
一字一句,一把刀子狠狠插在心里。
所以,他刚才的轻言软语,温柔体贴,只是为了让她道歉,使的美男计?
为了别的女人,他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斩钉截铁,“不去!”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很是疲惫。
“你不知道……义母她……”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率先开口打断他。
“朱夫人要罚就罚,让我再跪两个时辰我也跪,但是道歉,不可能!”
“你就非得这么倔吗!”
男人动了怒,狠狠将她推开,力道尽数用在伤处,疼得她忍不住“龇——”了一声。
他身形一顿,似乎想伸手过来,被她偏身躲开了。
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攥着,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跳起,他一字一顿,从后槽牙里磨出三个字。
“去、道、歉。”
姜暮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不可能!”
手腕被他拽住,她被硬拖着出了门。
她没来得及穿鞋,脚趾嗑在门坎上,疼得要命。
“谢藏渊!你放开我!”
“你要是敢逼我道歉,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谢藏渊一回头,心口一窒。
泛着寒芒的发簪,就抵在她的喉咙住。
“你疯了!这点小事,你就用死威胁我?”
小事?
袁妙华陷害她,给她扣黑锅,任由一个丫鬟嘲讽她。
他却让她去道歉?这是小事?
他到底松了手,眼尾泛红,眼神里全是失望。
“你赢了。”
他迈步往外走,再没回头。
簪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姜暮抱膝蜷着身子,缩在角落里。
好冷。
王府冷,谢藏渊这个人更冷。
还好,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直到走出了朝夕院,谢藏渊还憋着气。
“她就是个疯子!我只是让她去说一句对不起,有那么难吗?”
“爷您何不直接告诉她,只要她肯道歉,朱夫人就答应让她做贵妾呢?”
“你觉得她会在乎?”
鬼宿沉默了。
“走,去上房。”
“这个点了还去见夫人吗?”
谢藏渊气得咬牙切齿。
“去!去给那个疯子收拾烂摊子!”
……
上房
“义母,师千雪她已经知错了。”
上位上的朱夫人眼皮都没抬,吹了一口茶沫,问。
“去道歉了吗?”
“她知道妙华重病后很后悔,想去向妙华道歉的,是天色太晚,儿子怕她感染风寒,拦下了她。”
“那就是还没去呗。”
谢藏渊还想解释,却听到上方传来一阵杯盏碰撞的声音。
朱夫人搁下茶盏,语气生硬冰冷。
“贵妾,不可能。”
“义母……她……”
谢藏渊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冷冷打断了。
“渊儿,是你自己向我保证她会去道歉的,结果呢?”
谢藏渊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在乎的不是她去不去道歉,而是她的态度。”
“她如今无名无分,都敢公然忤逆你,与人大打出手。若给了她身份地位,后宅还能有安宁之日吗?”
朱夫人的声音,平淡冷静,听不出起伏。可落在谢藏渊心里,每一个字都是重锤。
他试着为她解释,语气近乎卑微。
“她没有忤逆儿子,是儿子心疼她,舍不得她受委屈。是儿子允她不去道歉的。”
朱夫人静静地看着谢藏渊。
他这个义子,端方守礼,最是孝顺。
上一次忤逆她,还是在五年前。
他为了坦护那个女人,不惜放弃父母血仇,与她决裂。
而如今,她在谢藏渊身上,又看到了当年那股执拗劲儿。
这可不是好兆头。
朱夫人也懒得多费唇舌相劝。
“今儿我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有我朱雀在一天,她师千雪,永远别想进谢家大门。”
谢藏渊慌了。
“义母!她只是骄纵了些,儿子会教好她的。”
一声冷笑,戳破了谢藏渊的幻想。
“渊儿,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你在这为她卑微讨名分,她在哪儿?”
“她连一句道歉都不肯说,真的在乎这个名分吗?真的在乎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