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夫人让妾出府。”
说完这几个字,姜暮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斗。
这些年,她没少听到关于这位朱夫人的传闻。
朱夫人不知来历,但手段雷霆,做事比一般男人都狠。没有她,谢藏渊不可能在南蛮那种凶险之地站稳脚跟。
而谢藏渊对这位义母,也十分尊敬。
他向来执拗,谁的话都不听,唯独从不忤逆义母。
姜暮深吸一口气,分析道。
“如今王妃已是郡主,就算妾离开王府,太后也不会收回成命。”
“妾性子孤僻,不善与人打交道,如今日一般的情况将无法避免。妾留在王府,只会惹王妃和几位姑娘不高兴。届时后宅不睦,必会影响王爷施展宏图。”
“夫人若是担心王爷不允,只要夫人提供方便,妾可以在不惊扰王爷的情况下,偷偷离开。”
头顶响起一道轻嗤。
“你倒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姜暮垂下头,盯着面前的青石板砖,静静等着朱夫人的答案。
“半个月后,王爷寿辰。照往常惯例,我会带王爷去拜祭他的生父生母。”
“届时,我会为你安排马车,送你离开。”
姜暮怔愣一瞬,在他寿辰那日离开?
只是迟疑片刻,便引得朱夫人不满。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要走的吗?我这么安排,你不满意?”
姜暮忙收拾好情绪,道,“夫人安排得很好,妾没有异议。”
“恩,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此事,绝不可让王爷知道。”
姜暮浑身的力被抽尽,几乎是趴着向朱夫人磕头的。
“多谢夫人成全,妾一定守口如瓶。”
……
朱夫人跨过门坎时,回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一派春光明媚之中,她孤零零地跪着,看着没有一点生气。
“听说,她身子娇弱得很,只是在水牢里关了几天,就差点没救过来?”
身边的嬷嬷回应,“是的,王爷去请了林太医,各种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用在她身上,这才把人保住。”
朱夫人冷嗤一声。
“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把这么一个人送来王府。难不成指望她用这副瘦弱的身子骨,承恩争宠不成?”
宫里没人了吗?送细作也不挑个壮实的!
嬷嬷小声提醒她。
“夫人,她毕竟是太后的人,您就这么答应她,会不会太草率了?万一她是打听到王爷的秘密,想着出府去给太后报信呢?”
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凶狠。
“谁说我要放了她了?”
“那您这是……”
“她自己偷跑,出了王府,遇到意外,可怪不了咱们。”
……
姜暮跪满了一个时辰才被放出来。
琥珀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了,忙替她穿上披风。
姜暮正尤豫着要不要将出府一事告诉琥珀,就听到一道清亮女声。
“师姐姐!”
姜暮回头,看到庄雪羽正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
她想到刚醒时,这姑娘哽咽着说的那句。
“请王爷允许我去看看师姐姐,送她最后一程。”
姜暮心头一暖,眼框不自觉湿润了。
姜暮应邀去了庄雪羽的小院,院子简陋,一眼见底。
她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
“王爷没有来看你吗?”
印象中,谢藏渊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庄雪羽不受宠,也不至于被这么冷落。
除非……谢藏渊从没来过,并不知情。
庄雪羽摆摆手,大咧咧道。
“害,我就是个凑数的。若不是师姐姐你那幅雪山寒钓图,我早就被淘汰了。”
姜暮一怔:“你都知道了?”
庄雪羽点点头,“看到画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想到自己利用庄雪羽算计了谢藏渊,把无辜的她卷进风波里来,愧疚堵得心口发闷。
她诚心道歉。
“对不起。等回去后,我会帮你想办法,让王爷来看你。”
庄雪羽连声阻拦。
“别,可千万别!我在这里挺好的,离得远,王爷也不来,练枪练剑都没人管我。”
顿了顿,她捧着脸凑过来,大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狡黠。
“师姐姐若是真想帮我,不如……让你那丫鬟陪我练两招?”
这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等回朝夕院时,天都见黑了。
刚跨过门坎,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满院子的奴才跪了一地,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主屋房间大开着,谢藏渊一身黑衣,拉长着一张脸,气势骇人。
鬼宿则是忙得脚不沾地,如一阵风似的跑进门。
“爷,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
“啪”的一声,檀木扶手应声而裂。
“再去找!那么大个人,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谢藏渊在找谁?
他看着,好象心情不太好。
姜暮的脚往后缩了缩。
要不……还是别进去触他眉头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声。
“师姑娘?”
满院子的人都回头看过来。
他们的眼中含着热泪,见到她尤如见到观音菩萨一样,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劫后馀生的庆幸。
“爷,是师姑娘,师姑娘回来了!”
屋里响起桌椅倒地的声音,姜暮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男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抓住她的大手微微颤斗,他的声线听起来很不稳,好象在害怕着什么。
“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派人去祠堂接你却找不到你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姜暮不明白他的紧张从何而来。
本想说去庄雪羽的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想到庄雪羽的交代,于是便改了口。
“我觉得闷,便出去走了走。”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他打横抱起。
她惊呼出声,刚想说满院子的人还看着呢,一回头才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
——看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被清场,很有眼色地自己退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软榻上,大手轻车熟路地去掀她的裙子。
她忙拦他。
他轻笑一声。
“你昏迷时,衣服都是我换的,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现在才开始害羞?晚了。”
说话间,他已掀起她的裙子,将裤腿卷到膝盖处,看到她膝盖上的乌青皱了眉头,沉默着从一个瓷瓶里挖出一勺白色的药膏,抹在膝盖上。
闻香味就知道,这药膏价值不菲。姜暮刚想说不用破费,下一秒,大手盖住她的膝盖,揉搓起来。
“如今义母回来了,你不能再象之前那样放肆了。”
姜暮疼得叫出了声,下意识地给了他一拳。
“啊——你个浑蛋,轻点!”
谢藏渊嘴里说着:“让你乱跑,就该让你长长记性”,手上的力道却柔了不少,嘴角还挂起了一抹笑意。
这一笑,晃了眼。
姜暮不再挣扎,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顿了顿,她脑子一抽,突然问他。
“谢藏渊,你的寿辰是不是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