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心里一紧,说道:“你怎会如此说?”
墨沉说道:“是小郡主,听说您见了一封信离开,定然是去找沉小姐,语气笃定。”
萧珩:”她那么说,你就信了吗?”
他从椅子上站起,背过身去,暖烛灯光融融洒在背上。
墨沉喉结微动,却仍坚持:“那王爷白日……究竟去了何处?”
目光紧盯萧珩背影,似乎想窥探一丝破绽。
萧珩听他如此询问,骤然转身,眸色森冷:“墨沉,主子的行踪,何时需向你一个下人汇报?”
袍袖翻卷,带起一阵冷风,烛火猛地一颤。
墨沉立刻单膝跪地,低头时额前碎发遮住眸中复杂情绪:
“属下失言,只是担忧王爷。
只是王爷,沉家小姐近日与三皇子过从甚密,有人传言三皇子数日前从她闺中走出,依卑职之见,恐非良配……”
话未说完,就被萧珩冷眼截断,额头青筋隐现,冷笑一声:
“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置喙,滚出去,好好守着小郡主,少管闲事!”
墨沉离开,就要回到厢房,却在路上见烈锋抱臂倚靠在门框上,靴尖不耐烦地叩着青砖的。月光斜照,映照出脸上明晃晃的不爽。
一看到他,烈锋目光死死盯在墨沉的胸口。
他们这种侍卫服饰在胸口处往往会纹个口袋,用以置物。
墨沉如果没吃的话,肯定放在那里了。
于是阴阳怪气:“哟,咱们墨大统领就是不一样,还被小郡主亲手送了两块芝麻糕~”
墨沉不语,擦肩而过时烈锋突然伸手去勾他胸口,指尖刚碰到,墨沉已侧身避开,烈锋扑空时腰带玉佩“铛”地撞上门框。
墨沉径直进屋,反手就要关门,烈锋却一脚卡进门缝:
“喂!你聋了!”
墨沉漆黑眸子盯着他:
”烈锋,”他语气平静,“你今年贵庚?”
烈锋一愣:“二、二十八?”
“你都二十八了还稀罕两块芝麻糕?”墨沉质问。
烈锋恶狠狠说:“你不稀罕,你给我啊!”
“不给。”
墨沉微微一笑,如同一池春水漾开。
烈锋:“……”
墨沉说:“你知道你监督王爷抄书时小郡主同我私下说了什么吗?”
烈锋一愣:“说了什么?”
他以为小郡主虽然冰雪聪明、活泼可爱、性格外向、讨人喜欢……但是跟墨沉这个闷葫芦应该是无话可言,小郡主怎么会主动跟他讲话?!
难道自己不才是小郡主最贴身、最信任的心腹吗!?
墨沉又是微微一笑:
“猜。”
砰的一声,门在烈锋面前重重阖上了。
“……”
……
数日后,
天光未亮,萧棠正蜷缩在锦被里流口水,梦里都还在啃着糖葫芦,却浑然不知自己大祸将临。
“啪!”
一记藤鞭抽在床柱上,震得纱帐乱颤,萧棠“嗷”的一嗓子滚到床角。
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青灰脸嬷嬷杵在床边,眉毛倒竖如两把刀,手里藤编油光发亮。
“郡主卯时三刻竟还酣睡,成何体统?!”
萧棠迷迷糊糊的,裹着被子蛄蛹到床尾,奶音黏糊,哼哼唧唧:
“你是哪个,要你管我?我的腿说它还没睡醒……来人把她赶出去……”
偷偷把脚丫缩回被窝,语气越说越小,显然已经进入梦乡。
那嬷嬷眯了眯眼睛,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呵,看来老身得教教郡主,什么叫‘规矩’。”
“唰!”
嬷嬷猛地一扯,锦被飞起,萧棠瞬间暴露在冷空气中,冻得一激灵。
“呜——冷!”奶团子蜷缩成一团,睡意瞬间消散大半。
“啪!”又是一记鞭响抽在床榻边缘,木屑飞溅,吓得萧棠一骨碌坐起来。
“再不起,下一鞭抽在脚底板。”嬷嬷嗓音森冷,藤编在掌心轻敲。
不等萧棠反应,嬷嬷一把揪住她后衣领,像提小猫崽一样把她拎下床。
“走!老身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晨昏定省’!”
萧棠光着脚丫被拖到庭院,晨露冰凉,她瑟瑟发抖,睡意全无。
周嬷嬷负手而立,嗓音如铁:
“老身姓周,乃宫中退下来的教养嬷嬷,奉王爷之命,教导小郡主礼仪规矩。”
萧棠揉着眼睛,小声嘀咕:“谁要你教……”
周嬷嬷冷笑一声,藤编“啪”地抽在地上,激起尘土:
“从今日起,郡主需——
卯时起身,冷水净面。
辰时晨读,背诵《女诫》。
巳时习绣,针脚需细密如星。
午膳前,需行‘万福礼’十遍,错一次,饿一顿。”
她俯身逼近,眼神如刀:“郡主若不服——”藤编“嗖”地划过萧棠耳畔,带起一阵冷风,“老身不介意用‘家法’教到服!”
萧棠咽了咽口水,终于彻底清醒:“我、我起还不行吗……”
紧接着她就被周嬷嬷给拎到庭院井台边,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哗啦”泼进铜盆,水面还浮着几片碎冰碴子。
“郡主总不会娇贵到连脸都不会洗,郡主,请吧。”
帕子“啪”地丢进冷水,溅起的水珠弹到萧棠鼻尖,冻得她人都是一个激灵。
她伸出指尖,蜻蜓点水般碰了下水面,瞬间缩回,嗓音发颤:“这、这水能把脸皮都冻烂吧……”
突然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嬷嬷,我肚肚痛,必是昨夜着了凉……”
嬷嬷冷眼:“既然这样,老身帮郡主清洗。”
周嬷嬷弯腰拧帕子,萧棠突然抢过铜盆——
“哗啦!”一整盆冰水全泼在了周嬷嬷的绣花鞋上。
嬷嬷的鞋面瞬间湿透,青筋从额角暴起,缓缓直起身,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深刻,声音轻得象刮骨刀:
“郡主可知,老身这双鞋——是先太后赏的?”
一把钳住萧棠后颈,把她的小脸按进第二盆冷水里。
“既然不会洗,老身帮您洗!”
萧棠呛得手脚乱扑腾,像只落水的奶猫。
洗净后,周嬷嬷又用犀角梳狠刮她的发根,每一梳都带起几根断发。
萧棠都要痛出眼泪泡泡,却倔强地咬唇不哭,只在心里疯狂记仇:
“岂有此理!等爹爹回来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把你的梳子撅了当柴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烈锋、墨沉二人值早班回来,烈锋还微微一愣:
“小郡主呢?不会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吧?”
这可真是稀罕了。
可是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书房传来的异动,对视一眼,便走了过去。
只见小郡主跪坐案前,小脸绷得紧紧的,正在吟诵……《女诫》?
嗓音又细又抖,像只被掐住后颈的猫崽。
周嬷嬷正立在身后,藤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掌心。
烈锋:“这老虔婆是谁?”
听到这话,周嬷嬷走来,倨傲抬头:“老身乃王爷亲聘的教养嬷嬷,专治郡主这等顽劣性子。”
墨沉:“确有此事。”
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找好了人。
烈锋瞪大眼睛:“王爷疯了?!这老虔婆的鞭子比军棍还——”
墨沉一脚踩住他靴尖截住话头。
一看到自己的好大儿烈锋来了,萧棠毫不尤疑——关门放烈锋!
“烈锋,给我揍她!她拿藤鞭吓我!还让我跪算盘珠!”
这个老太婆,真是太过分了!
一听这话,烈锋瞬间暴怒,刀已出鞘三寸:“老虔婆!你敢虐待小郡主?!”
身形一闪,刀锋直逼嬷嬷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