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沉闷的爆炸声隔着厚厚的岩层和几十米深的海水传来，听起来就像是远方沉睡巨兽的梦呓。天禧小税王 追醉鑫璋节
那是高塔的“炽天使”侦察艇正在对外海进行地毯式等离子轰炸。每一次爆炸，都会引发海水的剧烈震荡，让躲藏在黑暗中的泰坦号发出一阵令人不安的金属摩擦声。
这里是一处位于海岸线峭壁下方的巨大海蚀洞。
入口隐蔽在水下十米处，被茂密的变异海带林遮蔽。洞内空间宽阔，刚好容纳得下庞大的泰坦号浮出水面。
周围是湿滑、长满了发光苔藓的黑色玄武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阴冷和核反应堆散热口喷出的淡淡臭氧味。
泰坦号静静地停泊在洞内的暗河中，像是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的野兽。
车身侧面的深海合金装甲在刚才的追逐战中被热能射线切开了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铁手已经用速干补丁进行了临时修补，但依然像是一道丑陋的疤痕，提醒著众人刚才那是何等惊险的死里逃生。
驾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全息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照亮了四张神色各异的脸。
“甩掉他们了吗？”白狼抱着那把同样受损的电磁步枪，声音有些沙哑。
“暂时。”苏予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她的脸色苍白，眼镜片上反射著不断流动的数据，“这里是磁场异常区，再加上那几百米厚的岩层，能有效屏蔽我们的热源和核能信号。除非他们把整片海岸线炸平，否则找不到这里。”
林浩靠在驾驶座上，从怀里掏出那包压扁了的烟，点燃了一根。火光在黑暗中明灭，映照出他深邃而凝重的眼神。
“我们虽然跑了，但也把最重要的东西带出来了。”
林浩指了指连接在中控台上的那个从p4实验室强行拔下来的数据终端。
“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塔派出这种级别的兵力来灭口。”
苏予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车键。
“正在解密量子密钥匹配成功防火墙已绕过。”
“档案代号：【普罗米修斯计划（project prothe）】。”
随着苏予的声音，全息屏幕上弹出了无数个窗口。不再是枯燥的代码，而是大量的视频日志、实验数据图表和令人作呕的解剖照片。
一段全息影像自动播放。
画面有些抖动，背景是那个纯白色的p4实验室大厅。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但眼神狂热的老人正对着镜头说话。：首席科学家·李斯特。
“记录日期：新纪元前夜。”
老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经过三十年的研究，我们终于在大气层外的陨石样本中提取到了这种完美的物质。我们称之为‘源质’，也就是后来俗称的硅基病毒。”
“它不是病毒！它是神赐予的钥匙！它能够打破碳基生物脆弱的基因锁，将有机体与无机物完美融合！它能让人类拥有钢铁般的身躯，不再惧怕辐射、不再惧怕饥饿、不再惧怕衰老！”
画面切换。
是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实验录像。
玻璃容器内，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被注入了蓝色的病毒液。
“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的皮肤开始硬化，血管变成了黑色的管线，骨骼刺破肌肉生长出来，变成了锋利的晶体。几分钟后，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头只知道杀戮的、半人半机械的怪物——也就是废土上最常见的“尸变体”。
“失败了。”视频中的李斯特面无表情地记录著，“受体的基因序列无法承受源质的改造，意识崩塌，沦为只剩兽性的残次品。这是第3742次失败。”
车厢内，铁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机械臂发出嘎吱的响声。
“残次品”他咬著牙，眼中满是怒火，“他们把人命当什么？！”
视频继续播放。
“我们发现，只有极少数拥有特殊基因片段的人类，才能与源质产生良性共鸣。”李斯特的声音变得狂热，“我们称之为——【适格者】。”
“为了筛选出适格者，高塔委员会批准了‘播种计划’。”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世界地图。无数个红点在地图上亮起，随后是大气的扩散模拟图。
“我们将源质雾化，通过大气环流投放到全球。这将是一场伟大的进化筛选！弱者将被淘汰，变成滋养大地的肥料；而强者，那些百万分之一的适格者，将觉醒，将进化，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啪。”
林浩手中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真相，往往比谎言更令人绝望。
原来，这场摧毁了人类文明、让世界变成废土的“天灾”，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也不是外星入侵。
而是一场人祸。
是一群自诩为神的疯子，为了所谓的“进化”，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拉着全人类给他们做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生物实验。
“这群畜生。”白狼的声音在颤抖，他想起了死去的战友，想起了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每一个人，“他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小白鼠吗？”
“不，在他们眼里，我们连小白鼠都不如。”苏予指著屏幕上的一份数据表格，“看这个。”
表格上列出了不同等级的实验体代号。
e级（失败品）： 丧尸、变异兽。用途：环境改造工兵，清理旧时代遗留的碳基生物。
d级（劣质品）： 也就是像黑蛇帮那些变异人。用途：底层劳动力。
a级（完美素体）： ？？？
“a级素体的资料被加密了。”苏予尝试破解，但弹出了红色的警告框。
“但我找到了这个。”苏予调出了最后一段视频。
画面中，李斯特站在那个巨大的中央容器前，眼神痴迷地看着里面那颗悬浮的、散发著幽蓝光芒的机械心脏。
“这就是我们的终极作品——【机械火种（the spark）】。”
“它不是植入物，它是活的！它是源质的高度浓缩结晶，拥有自我意识和无限的进化潜能！只要找到那个唯一的‘完美适格者’，将火种植入他的体内，他就能掌控世间所有的金属，他就是真正的——机械之神！”
视频戛然而止。
驾驶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林浩的身上。
那个机械心脏的样子，那个散发著蓝色幽光、能够控制金属、能够吞噬进化的特性
和林浩体内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林浩”苏予的声音有些干涩，“你”
林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之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机械火种】正在缓缓律动，与远处的那片大海、与身下的泰坦号、甚至与空气中微弱的电磁波产生著共鸣。
原来，我就是那个实验体。
或者说，我就是那个他们苦苦寻找的“完美适格者”。
“难怪。”林浩突然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和嘲讽，“难怪高塔的侦察兵会说我是‘编号e-773遗失样本’。难怪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抓我。”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也不是什么神。我只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带着诅咒的怪物。”
“不！”
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林浩的大手。
是小雅。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林浩身边，仰著头，大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真的信任。
“林浩哥哥不是怪物。”小雅认真地说道，“泰坦号很暖和，林浩哥哥救了我和爷爷。你是好人。”
铁手也走上前，用那只完好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林浩的肩膀。
“管他什么狗屁计划，管他什么适格者。”老人的声音坚定有力，“我只知道，是你带着我们从地下城杀出来的，是你给了我们活路。你如果是怪物，那我们就是怪物的同伙。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没错。”白狼拉动枪栓，眼神凶狠，“高塔那帮杂碎想把你抓回去切片研究？那得先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咱们既然已经捅破了天，那就索性把天给掀了！”
苏予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了林浩的另一只手，掌心温暖而坚定。
“我们都在。”她轻声说道。
林浩看着身边的同伴，心中的那股寒意逐渐消散。
是啊。
无论起源是什么，无论真相多么残酷。
现在的他，是泰坦号的船长。他有必须要保护的人，有必须要走的路。
“高塔想玩进化游戏？”林浩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火焰。
“那我就陪他们玩玩。”
“苏予，把这份资料备份，然后加密锁死。这是我们的底牌，也是高塔的死穴。”
“既然我是那个‘钥匙’，那我就去把他们的大门给砸了。”
“检查装备，修补装甲。”林浩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霸气，“等外面的轰炸停了，我们就出发。”
“去哪？”
“去那个日志里提到的‘不冻海’最深处。”林浩指著海图上的一个深渊标记，“那里，应该藏着高塔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或者是能够摧毁他们的武器。”
“不管是神还是魔，只要挡在泰坦号面前，都得死。”
洞穴外，爆炸声渐渐稀疏。
泰坦号的引擎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咆哮，蓝色的幽光照亮了黑暗的岩壁，如同深渊中睁开的眼睛。
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