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两道橘红色的高能射线如同上帝漫不经心划下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切开了漆黑咆哮的海面。
海水瞬间沸腾、汽化，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中留下了两道笔直的、散发著高温的蒸汽轨迹，直逼泰坦号的侧舷。没有爆炸的轰鸣，只有物质被瞬间湮灭的恐怖“嘶嘶”声。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戏耍。
泰坦号像是一头笨拙的、陷入泥潭的犀牛，在狂风巨浪中疯狂地做着s型机动。庞大的车身随着十几米高的海浪剧烈起伏，每一次转向都伴随着金属骨架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而在它身后，是令人绝望的优雅与致命。
天空中，那艘水滴状的“炽天使”级侦察突击艇依然静静地悬浮在两百米的高度。它仿佛不受重力和风暴的影响，任凭狂风呼啸，舰身纹丝不动，洁白的涂装在黑夜中散发著圣洁而冷酷的光辉。
它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白色幽灵，冷漠地注视著下方泥潭里挣扎的猎物，仅仅是用底部的副炮进行着点射，就让泰坦号疲于奔命。
更致命的威胁来自海面。
那三名“净化者”士兵脚踩反重力滑板，以超过200公里的时速贴著海面飞行。他们不需要顾忌海浪，滑板底部的反重力场会自动推开波涛，在海面上犁出一道道平滑的凹槽。
他们就像是两只白色的飞鱼，灵巧地穿梭在泰坦号激起的浪花中，手中的热能射线枪不断喷吐著致命的光束，每一次射击都精准地指向泰坦号的推进器或观察窗。
“该死！根本甩不掉！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林浩死死把著方向盘，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操作台上，瞬间蒸发。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在全息屏幕和挡风玻璃之间来回切换。
“右满舵！浪来了！防撞击准备！”
“轰！”
一道热能射线擦著泰坦号的右侧浮箱飞过。虽然没有击穿核心气囊，但高温瞬间融化了表面的深海合金护板。液化的金属像岩浆一样流淌，点燃了外挂的伪装网，火光在风暴中猎猎作响。
“警告！c区装甲受损严重！表面温度600度！浮力平衡系统报警！！”苏予的声音在颤抖，屏幕上的红色警报快把她的眼睛晃瞎了，“我们的电子干扰对他们完全无效！他们的火控雷达是量子锁定的！”
“反击！白狼！把那几个骑滑板的苍蝇给我打下来！”林浩怒吼，声音沙哑。暁税宅 庚芯醉全
“我在试！但是这浪太大了！而且他们太灵活了！”
白狼半个身子探出天窗，用安全绳把自己死死绑在车顶的扶手上。冰冷的咸水混合著冰渣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脸上，但他顾不上这些。他手中的电磁步枪早已充能完毕，蓝色的电弧在枪管上跳跃，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去死吧！高塔的走狗！”
他预判了一名正在侧翼逼近、试图攻击推进器的净化者的轨迹，屏住呼吸，狠狠扣下扳机。
“砰！”
一枚超音速钨钉呼啸而出，撕裂了雨幕。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命中的瞬间，那个净化者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或者是他的战术电脑已经预演了一切。他脚下的滑板喷出一道蓝光，整个人瞬间在空中做出了一个违反物理惯性的直角折跃。
子弹擦着他的残影飞过，打在空处，激起一朵无用的水花。
“没中！他们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而且那个滑板有战术规避辅助！”白狼绝望地喊道，狠狠地砸了一下车顶，“我的动态视力根本跟不上他们的机动动作！”
“那就用炮轰！铁手！用电磁炮覆盖射击！”
“电磁炮充能完毕！但是火控雷达锁不住！”铁手在炮塔里满头大汗，机械臂疯狂地摇动着操纵杆，“他们的信号特征太弱了，简直就是隐形的！雷达上全是雪花！而且那艘飞船有强电子干扰，我的瞄准圈一直在乱跳，根本套不住！”
“不管了！盲射！覆盖射击！给我轰！”林浩咬牙切齿。
“咚——！咚——！”
泰坦号车顶的双联装电磁轨道炮终于发出了怒吼。两枚重型炮弹带着音爆和蓝色的电离尾迹，冲向天空中的“炽天使”。
这一次，飞船甚至连躲都没躲。
在炮弹接近飞船十米范围时，那层淡金色的蜂窝状能量护盾再次凭空浮现，像是一个完美的蛋壳。
“当！当！”
两枚足以击穿主战坦克的钨合金炮弹撞在护盾上，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动能被瞬间吸收、扩散，金色的涟漪在护盾表面荡漾。炮弹被弹飞，在空中爆炸，变成两团无害的烟火。
而在护盾内部，飞船洁白的涂装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染上。
绝望。
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无力感。
林浩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文明的代差”。这就像是义和团拿着大刀长矛去冲锋马克沁机枪，或者是骑兵去对抗坦克。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较量。对方甚至还没认真，只是在戏弄他们。
“检测到敌方主炮正在充能。”苏予看着能量读数，脸色惨白如纸，“能级反应是刚才的三倍！那是高能等离子炮！他们玩腻了，要动真格的了！”
天空中的“炽天使”底部，一团耀眼的白光正在汇聚，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连雨水都在瞬间被蒸发。
“不能让他们开火！这一炮下来我们会气化的！”林浩的大脑疯狂运转，寻找著那一线生机。
常规武器没用，电子干扰没用，速度跑不过
那就只能用点“脏”手段了。
“苏予！我们的烟雾弹呢？”
“有！但是海风这么大，普通的烟雾一秒钟就会被吹散！根本挡不住视线！”
“那就用更重的烟！带料的烟！”林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想起了之前在死亡林海的收获，“记得我们在林海收集的那些晶体粉末吗？”
“你是说”苏予眼睛一亮。
“把那些硅基晶体粉末混进排气系统！然后开启反应堆的‘废气直排’模式！再把所有的备用机油都喷进去！给我制造一场金属风暴！”
“这是要制造金属尘埃云？！这不仅能遮挡视线，还能干扰他们的激光和热成像！”铁手瞬间明白了，“好主意！虽然会对引擎造成损伤，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
铁手立刻在后舱操作，将几箱黑色的晶体粉末倒入了排气阀的混合室，同时切断了环保过滤系统。
“坐稳了！大烟囱来了！”
林浩猛地踩下油门，同时按下了“过载喷射”按钮。
“轰——噗——！！！”
泰坦号尾部的排气口和散热窗瞬间喷出了滚滚黑烟。
这不仅仅是烟，这是混合了大量机油蒸汽、高温水蒸气和数以亿计的微小金属晶体粉末的“人造雾霾”。这些粉末带有磁性，且比重较大，不会轻易被风吹散。
黑色的浓烟在强劲的喷射力下，瞬间笼罩了泰坦号周围数百米的海域，形成了一团巨大的黑色蘑菇云。
天空中，“炽天使”的主炮正好充能完毕，一道粗大的光柱射了下来。
“滋——！”
然而，当光束穿过这层黑色的金属尘埃云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原本聚焦的高能激光束，被空气中悬浮的无数微小晶体折射、散射、吸收。光束在烟雾中迅速扩散、衰减，变成了一片散乱的光斑，就像是手电筒照进了浓雾里。
“轰！”
虽然依然有部分能量击中了海面，激起巨浪，将海水煮沸，但并没有直接命中泰坦号。
“有效！他们的激光被打散了！”苏予看着外面弥漫的黑烟，惊喜地大叫，“而且金属粉末强烈干扰了雷达波，我们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团巨大的杂波！”
“别高兴太早！那些踩滑板的还在！他们肯定会进来！”
林浩猛地打转方向盘，泰坦号冲进了自己制造的烟雾中心，利用这短暂的盲区进行机动。
“滋滋”
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了那个高塔队长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和不屑。
“低劣的手段。以为弄脏了空气，就能躲过神的眼睛吗？”
“净化者小队，切换声呐成像模式。进入烟雾，执行近距离切割。把他们的腿卸了。”
“嗖！嗖！”
两名高塔士兵驾驶著反重力滑板，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黑色的烟雾中。他们的头盔面罩上亮起了红光，声呐成像系统瞬间穿透了烟雾，勾勒出了泰坦号的轮廓。
在他们眼里，这辆笨重的卡车依然无处遁形。
“就在前面。目标左侧履带轴。切割。”
一名士兵加速冲到了泰坦号的侧后方，手中的热能切割器伸出，嗡嗡作响，准备切断泰坦号的履带轴。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
在这里，在这一团混乱的黑烟里，除了科技，还有野蛮的暴力。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
“呼——！”
一阵恶风袭来。
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挂满了各种尖刺和补丁的钢铁手掌，突然从浓密的黑烟中探了出来。
不是泰坦号原本的机械臂。
林浩在进入烟雾的一瞬间，并没有逃跑，而是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他关闭了推进器，利用泰坦号的惯性在烟雾中做了一个急停，然后操控机械臂，手里抓着一块从利维坦身上切下来的、厚达半米的硅基骨板！
那块骨板像是一面巨盾，也像是一把巨扇。
“当！”
热能射线切在了骨板上。这种能够抵抗深海高压和高温的生物材料，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一击！虽然被瞬间切开了一半，焦臭味四溢，但没有穿透！
那个高塔士兵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能发现他，还能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挡住攻击。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抓到你了，小苍蝇！”
林浩双目赤红，怒吼一声，机械臂猛地一翻，像是拍苍蝇一样，将那块巨大的骨板狠狠地拍了过去。
这不是高科技的对决，这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动能撞击。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那名士兵连同他的反重力滑板，被这块重达数吨的骨板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泰坦号厚重的车身装甲上。
尽管他有能量护盾，尽管他有纳米作战服。
但在巨大的物理挤压下，他就像是一只被拍扁在墙上的蚊子。
“滋滋滋——”
他的淡金色护盾疯狂闪烁了几下，瞬间过载破碎。滑板的反重力引擎在撞击中爆炸，化作一团蓝色的火球。
整个人像是一颗流星，带着火光坠入了黑色的大海，瞬间被浪花吞没，再也没有浮上来。
“一个！”林浩冷冷地说道，声音透著彻骨的寒意。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死寂。
显然，高塔的“神”们也没有想到，这群卑微的“虫子”，竟然能用这种近乎原始的方式，反杀他们的一员精锐。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更纯粹、更冰冷的杀意。
“警告。目标具备高威胁性。不再执行回收程序。”
“解除限制。允许使用大当量武器。执行毁灭指令。”
天空中，那艘“炽天使”飞船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它不再使用精确的激光，而是打开了腹部的弹舱。
一枚枚闪烁著幽蓝色光芒的球体被投放下来。
“等离子鱼雷”。
“跑！全速跑！他们要洗地了！”
林浩扔掉手中已经破碎的骨板，重启推进器。
“嗡——！！！”
泰坦号像是一条受惊的黑鲨，在爆炸的火光和冲天的水柱中，向着更深、更黑的海域疯狂逃窜。
身后，海面被等离子鱼雷炸开了一个个巨大的空洞，海水被瞬间蒸发，形成了一片死亡的蒸汽领域。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