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4实验室的核心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了。
那种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羽毛划过丝绸，但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那不是机械齿轮的摩擦，也不是内燃机的轰鸣，而是一种极其稳定的、高频的磁悬浮嗡鸣声。
“嗡——”
声音来自穹顶上方。
林浩猛地抬头。透过那高达数十米的透明强化玻璃穹顶，他看到原本漆黑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那个光点迅速放大，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厚重的火山灰云层，像是一位降临凡间的天使，又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是什么？”苏予的手指僵在半空，数据传输进度条刚刚走到85。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来送温暖的。”林浩的瞳孔剧烈收缩，那是他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直觉——极致的危险正在逼近。
“拔线！走！”
林浩一把扯下连接在控制台上的数据终端，拽著苏予就往回跑。
“可是数据还没”
“命都没了还要数据干什么！”
就在他们转身冲进消毒通道的一瞬间，头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啵”声。
那不是爆炸，而是空气被瞬间排开的声音。
那一扇连坦克都轰不开的实验室穹顶特种玻璃，竟然像是一层肥皂泡一样，无声无息地消融出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圆洞。没有碎片掉落，切口处只有一圈红热的熔化痕迹。
紧接着，三道白色的身影顺着那个圆洞，缓缓降落。
他们没有使用绳索，也没有喷射背包。他们的脚底喷出淡淡的蓝色幽光，利用反重力技术，像羽毛一样轻盈地落地，甚至没有激起地面上的一粒灰尘。
这根本不是废土的科技。这是神迹。
林浩拉着苏予狂奔在白色的走廊里。
“他们进来了！”苏予看着手腕上的便携雷达，脸色惨白，“三个目标！速度极快！他们他们在飞！”
“别回头！冲出去！回到泰坦号上！”
林浩一边跑，一边反手向身后扔了一颗高爆手雷。
“轰！”
爆炸的火光吞没了走廊的拐角。
然而，当烟尘散去，那三个白色的身影依然毫发无损地悬浮在半空。
林浩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他们穿着一身全封闭式的白色纳米作战服，线条流畅得像是由某种液态金属直接浇筑在身上，没有一丝褶皱或缝隙。头盔是光滑的镜面，没有任何五官特征，只在面部位置闪烁著一条细长的蓝色呼吸灯。
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类似于音叉的银色装置。
这就是“高塔”的正规军——净化者小队。
与林浩他们这种浑身沾满油污、血迹、穿着厚重皮草和外骨骼的“废土客”相比，眼前的这三个人干净得简直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生物。
那种强烈的视觉反差，让人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和绝望感。就像是原始人遇到了宇航员。
“发现目标。编号e-773遗失样本。状态：活跃。”
为首的一名高塔士兵开口了。他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直接通过某种定向声波技术，在林浩和苏予的脑海中响起。那种声音冰冷、机械，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
“执行回收程序。阻碍者，清除。”
他抬起手中的“音叉”，对准了正在奔跑的林浩。
没有枪口焰，没有巨大的枪声。
“滋——！”
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透明波纹瞬间划破空气。
林浩的直觉救了他一命。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前扑倒。
“嗤啦！”
他身侧的合金墙壁上，瞬间多出了一道深达半米、长达数米的焦黑切口。切口边缘的金属直接被气化，变成了红热的液体流淌下来。
高能热射线。
这种武器没有任何后坐力，光速攻击，指哪打哪。如果刚才林浩没有躲开，他现在已经被腰斩了。
“草！这是什么鬼东西！”林浩在地上打了个滚，举起手中的霰弹枪，对着那个士兵就是一发独头弹。
“砰！”
足以打穿混凝土墙的钨芯独头弹呼啸而去，精准地击中了那名士兵的胸口。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发生。
在子弹接触到那件白色作战服的前一瞬间，一层淡金色的蜂窝状能量护盾凭空浮现。
“叮。”
子弹撞在护盾上，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弹飞，变成了一块扭曲的废铁。那名士兵连晃都没晃一下，甚至连前进的速度都没有减慢。
“物理动能攻击无效。。”士兵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低等文明的投石索。”
绝望。
这是彻彻底底的技术代差。你的攻击连对方的防都破不了，而对方随手一击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跑！别停下！”林浩一把拽起吓傻了的苏予，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钻进了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
那是清洁机器人专用的通道，只有半人高。
“正在扫描结构图计算拦截路径。”
高塔士兵并没有钻进来追击。他们不需要。
“启动‘蜂群’。”
随着那个队长的指令，他背后的白色背包突然打开。几十个只有苍蝇大小的银色微型无人机嗡嗡飞出，顺着通风管道和维修通道，像是一群致命的机械昆虫，向着林浩他们包抄过去。
此时，港口区。
留守在泰坦号上的铁手和白狼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老老板！你看天上！”白狼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颤抖。
铁手从后舱钻出来，抬头望去，整个人瞬间石化。
在泰坦号的上方，在漆黑的夜空中，悬浮着一艘造型极其优雅、充满了科幻美感的飞行器。
它呈完美的水滴形，通体洁白，长约三十米。它没有螺旋桨，没有喷气口，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空中，只有底部的反重力环散发著柔和的蓝光。
那是高塔的“炽天使”级大气层内侦察突击艇。
它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在俯视著泥潭里的癞蛤蟆。
与之相比，泰坦号这辆由矿卡改装、挂满了废铁装甲、冒着蒸汽和油烟的钢铁巨兽，简直丑陋得令人发笑。
“这是飞船？”铁手喃喃自语，他这辈子都在修机械，但他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东西的原理，“它为什么没有声音？”
突然，那艘飞船的底部打开了一个舱门。
一道红色的激光束照射下来，锁定在了泰坦号的核反应堆位置。
“警告！检测到高能武器锁定！能级反应极高！”车载电脑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它要攻击动力舱！它知道我们的弱点！”白狼大吼一声，举起电磁步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砰！”
电磁弹丸射向空中。
但在距离飞船还有十米的地方，弹丸就像是射入了一层看不见的胶水里，速度骤减，最后无力地坠落。
偏转力场。
“该死！打不透！”白狼绝望了。
就在这时，林浩和苏予狼狈地冲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上车！快上车！”林浩嘶吼著，身后跟着一群密密麻麻的银色微型无人机。
“突突突突——”
泰坦号车顶的电磁吸附装甲突然启动，将那些追出来的微型无人机全部吸在了车身上，然后利用高压电弧将它们烧毁。
两人滚进驾驶室，车门重重关上。
“走！全速撤退！”林浩扑到驾驶位上，一脚油门踩死。
泰坦号的核能引擎轰鸣，喷水推进器全开，像是一头受惊的野兽，撞开了港口的围栏，冲向茫茫大海。
天空中的“炽天使”飞船并没有急着追击。
它的扩音器里传出了一个优雅、傲慢，仿佛神祗宣判般的声音：
“愚蠢的虫子。你们以为，拿了一颗火种，就能点燃文明吗？”
“不。你们只会引火烧身。”
“热能射线炮，充能。”
飞船底部的主炮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闪避！！！”林浩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猛地操控泰坦号做了一个极限的s型机动。
“滋——轰！！！”
一道直径两米的粗大白色光柱从天而降，瞬间贯穿了泰坦号刚才所在位置的海面。
海水被瞬间气化，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真空空洞。周围的海水还没来得及回填，就被高温蒸发成了一团巨大的蘑菇云。
冲击波狠狠地撞在泰坦号的侧面，将这艘两百吨的战车像皮球一样掀飞了出去。
“警告！右侧浮箱受损！装甲表面温度800度！护盾过载停机！”
泰坦号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剧烈摇晃，车内一片狼藉。
“还没死？”天上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有点意思。那辆车的护盾技术是从我们这里偷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多陪你们玩玩。”
“猎杀模式，启动。”
白色的飞船尾部喷出一道蓝光，瞬间加速，像是一只俯冲的猎鹰，死死咬住了泰坦号的尾巴。
而在地面上，那三名高塔士兵也驾驶著小型的单兵反重力滑板，以超过200公里的时速，贴著海面飞掠而来。他们手中的热射线枪不断射击，像是在进行一场轻松的打靶游戏。
泰坦号在狂风巨浪中疯狂逃窜，但无论林浩如何加速，天空中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们。
这不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虐杀。
神在云端俯视，虫在泥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