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审查与密码(1 / 1)

应急灯光苍白冰冷,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信道里每一张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漫长得象一个世纪。

陆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声音,也能听到门外那些“白手套”内务组成员压抑的呼吸,以及“守卫甲”——那个手臂有纹身的守卫——牙关紧咬发出的轻微咯咯声。

小队长冰冷的目光在陆云和守卫甲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后者惨白的脸上。“解除他的武装。”这句话不是命令,而是宣判。

两名内务组队员立刻上前,动作熟练而粗暴地卸下了守卫甲的步枪、手枪、匕首、弹匣,甚至掏空了他作战服口袋里的所有物品,包括一个黑色外壳的加密通信器。守卫甲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牢房内的陆云,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但在小队长的威压下,他连嘴唇都不敢动一下。

“你,”小队长转向陆云,眼神复杂,既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刚才说的话,具体指证什么?‘违规物品’是什么?‘越狱假象’如何制造?‘通风渠道第三节点’的确切位置在哪里?你如何得知这些信息?”

一连串的问题像冰雹砸来,每个问题都直指内核,也充满陷阱。承认太多,可能暴露那个可能的“盟友”或他们自己的猜测;说得太少,又无法取信。

陆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平稳的语气回答,声音因为刚才的呐喊和紧张而有些沙哑:“长官,我只是一个囚犯,被关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耳朵没聋,眼睛也没瞎。这几天,有人通过通风渠道传递过东西。”

他顿了顿,观察小队长的反应。对方眼神微动,但面无表情。

“今天送餐前,我听到通风管里有不正常的敲击声,三短三长三短,重复了三次。那是国际求救信号sos。然后,有人从渠道里塞进来一张纸条。”

“纸条在哪里?”小队长立刻追问。

“看了之后,按照纸条上的警告,处理掉了。”陆云面不改色地撒谎,“纸条上说,今晚丑时换岗时,会有‘自己人’把钥匙藏在餐盘下,协助我们越狱,但警告我们不要相信某个特定特征的守卫,说那是个陷阱,目的是制造我们越狱被击毙的现场。”

他故意模糊了“特定特征”,没有直接指认纹身,而是继续道:“我不确定真假,但送餐时,我同伴不小心打翻了便桶和餐盘,我们趁机检查了餐盘底部,什么都没有。而门外,我听到了不止一个守卫的呼吸声。”

“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和毫无根据的猜测。”小队长冷冷道。

“是。”陆云点头,“但通风渠道里的敲击声和传递物品的痕迹,是实实在在的。长官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查。至于‘第三节点’……”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信道顶部纵横交错的渠道,“我只是根据渠道走向和固定支架的间隔大致猜测的一个关键连接处。如果真有人利用渠道做手脚,那里是传递物品可能经过、且容易留下痕迹或卡住东西的位置。我说‘证据’可能在那里,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纸条上提到了‘风有耳’,暗示渠道可能被监听或利用,而‘勿信守卫甲’的警告,和门外这位长官的异常反应……让我觉得,我的猜测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给出了可以查证的方向(渠道痕迹),又解释了自己信息的来源(纸条,已销毁),还将指认的动机包装成“自保和举报可疑情况”,同时巧妙地将守卫甲的反应作为佐证。

小队长沉默着,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陆云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信道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其他守卫也个个神色紧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但枪口不再明确指向牢房,而是呈现一种戒备四周的姿态。

“队长!”被两名队员控制着的守卫甲终于忍不住,嘶声道,“他在挑拨离间!这是囚犯的诡计!我们应该立刻将他们隔离审讯!”

“闭嘴。”小队长看都没看他,对着通信器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信道另一端的铁门打开,又进来四名全副武装的内务组成员,两人接替了看守牢房的任务,另外两人则带着一套便携式的检测设备和工具。

“你们俩,”小队长指着新来的其中两人,“去排查这条信道及相邻局域的通风渠道系统,重点检查所有节点、拐角、连接处,特别是三号局域附近。查找任何近期人为活动的痕迹、遗留物、或者不正常的声响源。保持通信畅通,随时报告。”

“是!”

两人领命,立刻开始行动。他们搬来折叠梯,熟练地拆卸信道顶部一处通风渠道的检修盖板,动作专业而迅速。

小队长又看向陆云:“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们三人隔离。你,”他指着陆云,“单独关押。其他两人留在原牢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他们,送餐饮水由我指定的人负责。”

陆云心中一紧。单独关押意味着风险增加,也意味着他无法及时与父亲和“深瞳”沟通。但他没有选择的馀地。

铁门被完全打开,两名新来的守卫进入牢房,一左一右架起陆云。陆振华想冲上来,被另一名守卫用枪托逼退。“深瞳”只是抬起苍白的脸,对陆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传递着“小心”的讯息。

陆云被带出牢房,经过守卫甲身边时,能感受到对方那毒蛇般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背上。他被押向信道另一端,关进了对面那一排牢房中距离原牢房最远的一间。

铁门再次锁死。这个新的牢房格局与之前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简陋,同样的绝望。唯一的“好处”是,这里更加安静,能更清淅地听到通风渠道里传来的、那两名检查人员作业时细微的金属碰撞和摩擦声。

时间在极度煎熬中缓慢流逝。

陆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努力平复呼吸,复盘刚才的一切。他赌对了第一步,成功将怀疑的种子埋下,并暂时转移了火力。但接下来呢?通风渠道里真的能找到“证据”吗?如果找不到,小队长会如何处置他?那个“守卫甲”背后的势力会不会反扑?真正的“盟友”此刻又在做什么?是否安全?

还有那句“证据在通风渠道第三节点”,完全是他急中生智的胡诌。万一检查人员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灰尘,他的可信度将瞬间崩塌。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通风渠道里传来的作业声突然停了片刻,然后是一阵压低的、急促的交谈声,通过渠道隐隐传来,听不真切,但语气似乎带着惊疑。

陆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他听到小队长的通信器响了起来。小队长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接听,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寂静的信道里,陆云还是捕捉到了一些碎片:

“……确认吗?……什么材质?……编号?……立刻封存,拍照记录……通知‘审查官’……对,现场发现异常物品,可能涉及内部违规和安全隐患……人控制住了……”

审查官?又一个新名词。听起来是比内务组小队长更高级别的监督或调查人员。

通话结束。小队长走回信道中央,脸色比刚才更加严峻。他看了一眼被控制着的、面如死灰的守卫甲,又隔着信道和铁栅栏,深深看了一眼被单独关押的陆云,眼神中的惊疑和审视达到了顶点。

“核查组留下继续封锁现场,看守嫌疑人(指守卫甲)和这三名囚犯。其他人,跟我去出口迎接‘审查官’。”小队长下达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信道里大部分守卫跟随小队长离开,只留下四名全副武装的队员,两人看守着垂头丧气的守卫甲,两人分别看守着陆云和原牢房里的陆振华与“深瞳”。

气氛从剑拔弩张变成了某种更诡异的、等待宣判的静默。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对陆云来说如同两个小时——信道尽头的铁门再次打开。

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个人。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名穿着深灰色制服、年纪约五十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冷峻严肃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电子记录板,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信道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就是“审查官”。

他身后跟着小队长,以及另外两名穿着类似制服、但看起来是文职或技术人员的随从。

审查官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刚刚被检查过的通风渠道检修口下方。一名技术人员递给他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个小巧的、深色的、不规则型状的金属物体,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刻痕。

审查官对着光线仔细查看证物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通风渠道内部,然后走到守卫甲面前。

“姓名,编号,所属小队,今晚执勤任务。”审查官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守卫甲的身体微微颤斗,报出了自己的信息。

“解释一下,为什么属于‘甲三区’仓库管制物品的定位信标碎片,会出现在这条与你执勤局域无关的通风渠道节点内部?而且碎片断面新鲜,带有近期摩擦痕迹。”审查官举起那个证物袋。

守卫甲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是诬陷!是那个囚犯……”

“囚犯如何知道‘通风渠道第三节点’这个内部检修术语?”审查官打断他,镜片后的眼睛寒光一闪,“又如何知道‘甲三区’仓库里有什么东西?这个信标碎片上的内部编码,尚未录入任何外勤或移交记录。它最后一次登记,是在一周前的内部盘点中,状态为‘封存’。”

句句如刀,直指要害。守卫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眼神。

审查官不再看他,转向小队长:“嫌疑人移交内务部留置室,单独关押,等侯正式调查。今晚所有参与执勤、接触过该局域的人员,名单列出来,暂时限制行动,配合问询。”

“是!”小队长立正回应。

然后,审查官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牢房内的陆云。他一步步走到陆云的牢门前,隔着铁栅栏,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不象是在看一个人,更象是在观察一个复杂的、出了故障的仪器。

“囚犯陆云。”审查官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你声称有人通过通风渠道传递纸条,警告你陷阱,并指出了可能存在问题的守卫。现在,在渠道内发现了疑似用于违规定位或连络的设备碎片。你的说法,与物理证据出现了间接吻合。”

陆云的心跳如鼓,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迎上审查官的目光。

“但是,”审查官话锋一转,“这无法证明你的全部陈述为真,也无法解释你如何精准猜测到碎片可能出现的渠道节点。更无法解释,传递纸条给你的人,其身份和目的。你有事情隐瞒。”

这不是疑问,是断定。

陆云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任何小聪明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选择部分坦诚。

“长官,我没有隐瞒关键事实。纸条我看过就处理了,因为上面警告说可能被监听。我对渠道节点只是猜测,毕竟那里是渠道转向和连接的地方。至于传递纸条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是看不惯某些违规行为、想提醒我们保命的‘白手套’内部人员?又或者,是想利用我们搅混水、达到其他目的的人?”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个人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如果是后者,他没必要提醒我们‘勿信守卫甲’,直接让我们踩进陷阱更简单。”

审查官静静听着,手指在电子记录板上快速点击记录着。过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你的陈述会被记录在案。鉴于目前发现的异常情况,以及你作为重要‘特殊资产’的身份,你们三人的关押等级和监管措施将重新评估。在评估完成前,保持隔离状态。”

他看了一眼陆云苍白虚弱但眼神清明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个很会观察,也很会冒险的囚犯。这种特质,在某些情况下是生存的优势,在另一些情况下,是取死之道。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随从和技术人员,以及那个关键的证物袋,转身离开。小队长深深看了陆云一眼,也跟了出去。

信道里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守卫配置,但气氛明显不同了。看守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少了几分纯粹的漠然。守卫甲被押走时,那怨毒的目光最后一次刺向陆云,然后消失在铁门后。

危机暂时解除,甚至可能意外地打击了内部某个黑手。但陆云没有丝毫轻松。

审查官的话在他脑中回响。“重新评估关押等级和监管措施”——这意味着什么?更严密的看管?还是可能转移到另一个未知的、更可怕的地方?

那个出现在渠道里的“定位信标碎片”,显然是“盟友”或者其背后力量精心安排的“证据”,目的就是坐实守卫甲的嫌疑,并洗脱他们“诬告”的嫌疑。对方能量不小,而且算计极深。

但这同样意味着,他们被更深地卷入了一场内部斗争。

单独关押的寂静中,陆云感到一阵疲惫和寒意袭来。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之际——

“嗒……嗒……嗒……”

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再次从通风渠道深处传来。

不是sos。是另一种更简短的节奏:两长,一短,再三长。

敲击声只重复了一次,就消失了。

紧接着,陆云听到自己牢房通风口那锈蚀的铁网后面,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轻轻刮擦渠道内壁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通风口。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一根极细的、近乎透明的鱼线般的东西,从通风口网格中慢慢垂了下来,线的末端,系着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卷得紧紧的纸卷。

纸卷在距离地面还有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住了,轻轻晃动着。

陆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看了一眼信道里的守卫——他们似乎没有察觉这微不可察的动静。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通风口下方,踮起脚,用颤斗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个小纸卷,解了下来。鱼线随即被迅速抽回,消失在渠道深处。

他背对着门口,蜷缩在墙角最昏暗处,用身体遮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卷。

纸卷上,用一种极细的笔,写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蚊足般细小的字迹。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种由简单几何图形和点线组成的……密码?

陆云瞬间认出,这是他与父亲小时候自创、后来在“探针”项目中也见过类似变种的、一种基于图形替换的原始密码!

他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瞬间沸腾!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存在,不仅能在内务组严查后再次冒险联系,甚至……知道他们可能懂得这种密码!

纸卷的背面,还有一行用正常字体写的小字,是中文:

“破译它。时间不多。‘钥匙’在密码里。‘麻雀’留。”

麻雀!

那个在伽马点牺牲的年轻队员的代号!也是昨夜在观察点,那个神秘守卫暗示的代号!

“麻雀”没有死?或者……是继承了这个代号的人?

巨大的震撼和混乱之后,陆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全神贯注地看向那些细密的密码图形。

这不再是一张模糊的指令或警告。

这是一把真正的、或许能打开生门的……密码之钥。

而留给他破译的时间,正如“麻雀”所说,可能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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