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何大清浑身一激灵,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盯住何雨林,尤其是他手里那张眼熟的表格。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醉酒乏力又跌坐回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什……什么?!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当兵?!你他娘的敢!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要扑过来抢夺那张表格,酒意都被吓醒了大半。
儿子要去当兵?
这年头兵荒马乱刚过去不久,当兵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那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他就这么两个儿子,大的这个虽然混蛋,但也是他何大清的种!
毕竟小儿子脑子不好使,经常干蠢事,就指着这个大的传宗接代了。
何雨林看着何大清这激烈的反应,心里暗道一声“要的就是你这反应”,
面上却是一副孝死且为家分忧的倔强模样,他后退半步,避开何大清挥舞的手臂,语气更加“坚定”:
“爸!您别拦我!我都想好了!咱家现在这情况,我在乡下跑也没个出息!我去当兵,是光荣!还能给家里挣份前程!雨水还小,柱子也不顶事,我不能看着这个家就这么垮了!”
他这番掏心掏肺的话,配合着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下子把何大清给镇住了。
何大清被儿子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得一怔,那股护犊子的急怒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的感动和更深沉的忧虑。
他何大清是浑,是最近为了个女人失了魂,他也承认,那个什么蔡全无比自己好看那么一点点
但儿子是他的种,是他和老伴的血脉!
他重重抹了把脸,试图让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清醒点,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胡闹!你……你才多大?十九!毛没长齐当什么兵!你知不知道现在外边什么光景?南边还没消停,报纸上又说北边朝鲜可能要打起来!那是要死人的!
你去了……你让老子以后怎么下去见你娘?!” 他说着,眼圈都有些发红,是真心怕这混帐儿子一去不回。
何雨林见状,知道火候到了,脸上适时露出一种“被现实打败”的沮丧和“无可奈何”的顺从,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爸……您说得对,是我想岔了。可……可这表我都拿回来了,武装部的同志都登记了。
哪怕不去,这表也得填上情况说明,退回存盘。您是我们家的户主,必须得您签字画押才行。不然……我这算是谎报军情,要挨处分的!这是逃兵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表格,指着下面一处空白:“爸,这样,您就在这儿签个名,按个手印。我现在就去把表退了,就跟人家说,我爹不同意,我去不成。行不?”
何大清醉意朦胧,脑子转得慢,听儿子这么说,觉得在理,而且儿子这么“听话”,让他心里那点因为刚才发火而产生的愧疚感减轻了些。
他晕乎乎地点点头,大着舌头说:“行……行!拿笔来!老子给你签!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何雨林赶紧从旁边抽屉翻出半截铅笔头递过去。
何大清接过笔,笨拙地在“家属意见”栏旁边歪歪扭扭写下了“何大清”三个字。
“好了……”何大清放下笔,松了口气。
“爸,还有手印呢。”何雨林提醒道,面露难色,“家里好象没有印泥朱砂了……”
“那……那咋按?”何大清一愣。
何雨林眼神“无意”中瞟向了墙角立着的菜篮子,里面放着刚买回来的菜。
他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过去,抄起那把明显新磨过、闪着寒光的菜刀走了回来。
何大清看着儿子拿着菜刀逼近,醉眼顿时瞪大了几分,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来:“你……你小子拿刀干什么?!反了你了!”
“爸,您忍住,一下就好!很快的!”
何雨林语气“诚恳”,没等何大清完全反应过来,一手抓住他刚刚签完字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握着的菜刀刀尖在他左手大拇指上轻轻一划!
“嘶——啊!你个孽畜!!”何大清吃痛,惨叫一声,酒醒了大半,破口大骂。
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
何雨林眼疾手快,丢开菜刀,抓住何大清流血的大拇指,精准地按在了刚刚签名的“何大清”三个字上!
一个鲜红、清淅甚至还带着温度的血指印,赫然呈现在报名表上。
何雨林拿起表格,小心地吹了吹,确保印迹清淅,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
“行了,爸!手续齐了!我这就去把表交回去,回来再帮你收拾东西!”
何大清:???
何雨林拍了拍何大清的肩膀,“爸你等我回来啊,千万别走”
【叮,诱骗何大清去当兵完成进度60】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何雨林心里乐开了花,这血指印一按,后面的事,可就由不得何大清反悔了!
何雨林则是为何大清好,与其跟寡妇跑去保定,还不如去当兵,万一牺牲了,那也是造福三个子女。
而且只要把这个表交给师父,那些事儿就由不得何大清说不了。
何雨林揣好那张带着他爹血手印的报名表,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傻柱正拉着雨水在院里的泥地上画圈圈,也不知是在诅咒谁,见大哥出来,连忙站起身,紧张地问:
“大哥,成……成了吗?”
何雨林得意地扬了扬手里那张决定命运的纸,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成了一半!你们在家看好咱爸,别让他乱跑,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说完,也不等傻柱再问,一溜烟就跑出了四合院。
十几分钟后,何雨林来到了东直门外的“雨林兽医馆”。
馆外排了不少人,牵着马、骡子,甚至还有抱着猪崽、拖着猫狗的,吵吵嚷嚷,牲口的嘶鸣和人的抱怨混成一片。
馆里面,他师父陈光辉正烦得骂骂咧咧:“丢雷楼某!嘿!!雨林这小子,死哪儿去了?班都不上了?这破兽医,老子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说着,陈光辉直接走到门口,也不管外面排成长龙的队伍,“哐当”一声挂上了一个木牌——【打烊】!
“诶!你这兽医怎么这样啊!”
“我家狗给别的狗干了,快帮它弄出来啊!”
“太混蛋了!还有没有点医德了!”
外面顿时骂声一片。
这年头,别说正儿八经的大夫稀缺,就连有本事的兽医也金贵。
陈光辉这种有真本事又有点怪脾气的,想干就干,不想干直接关门,谁也拿他没办法。
更何况,今天确实是他作为兽医的最后一天了,老登……哦不,是陈师父,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换上那身梦寐以求的军装。
何雨林挤开抱怨的人群,熟门熟路地钻进兽医馆后间。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陈光辉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黄绿色军装,领章帽徽齐全,整个人挺拔精神了不少,哪还有半点刚才那个暴躁兽医的影子?
他是原北平地下党的第二负责人,第一负责人早已回到地方任职,而他因为隶属于社会部,任务尚未完全结束,一直潜伏至今。
陈光辉一看到何雨林,立刻兴奋地转了个圈,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哈哈,怎么样?小子,师父这身,俊吗?”
何雨林看着他师父那副“老树逢春”的嘚瑟样,忍不住挠了挠头:“师父,您是有多急不可耐啊?这还没到点儿呢……”
“哈哈!”陈光辉大手一挥,故意板起脸,眼中却满是笑意,
“小林啊,注意态度!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叫我陈——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