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黑得跟钻灶坑似的。
就剩六辆车挤在里头，车灯全开着也照不了多远。
”清点物资。”张图哑着嗓子说，”省着用电。”
耗子带人忙活去了。
张图靠着石壁坐下，摸出根烟点上。
火光亮起的瞬间，他瞥见那只狐狸还蹲在洞口，绿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
”头儿，粮食够吃三天。”耗子回来报告，”油不多了，最多再跑百八十里。”
张图没吭声。
他感觉怀里不对劲。
掏出来一看，契约法书在发光，怀表震得跟打摆子似的。
表盖弹开，白雾翻滚：
”收割完成，赐予放贷人串行（d级）。”
紧接着，一股陌生的力量从怀表里涌出来，直往他身子里钻。
跟土匪串行那蛮横劲儿不一样，这股力量冷飕飕的，像条毒蛇在血管里爬。
”呃”张图闷哼一声，手里的烟掉了。
”头儿？”耗子赶紧扶住他。
张图摆摆手，撑着石壁站稳。
他感觉脑子里多了些东西。
象是本能，又象是记忆碎片。
放贷人串行
能看透别人的价值，能算计得失，能放债收息。
与此同时，心底深处一直压着的那股劲儿也开始躁动。
借贷人串行（a级），象是被唤醒了。
三股力量在他身子里打架。
土匪的蛮横，放贷人的算计，借贷人的憋屈。
顶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都别碰我！”张图低吼一声。
他靠着石壁慢慢坐下，闭眼调息。
得把这三股劲儿捋顺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勉强压住。
再睁眼时，看东西都不一样了。
他能看见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光。
耗子身上是黄光，表示忠诚可靠。
豆芽身上是白光，表示潜力不错。
陈管事身上是灰光，表示价值一般。
这他妈就是放贷人的能力？
”头儿，你眼睛”耗子惊讶地看着他。
张图摸出个小镜子照了照。
瞳孔里闪着金线，跟算盘珠子似的。
”没事。”他收起镜子，”轮流守夜，其他人休息。”
他走到洞口，隔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往外看。
白雾还在翻涌，但淡了不少。
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景象。
荒原上到处是残骸，那些拦路的车连渣都不剩。
更远处，黑瞎子屯方向，白光已经消失了。
”看够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图猛地转头。
是那只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肩头。
”你会说话？”张图皱眉。
”一直都会。”狐狸甩甩尾巴，”以前不想说。”
”这到底怎么回事？”
”诡主人收割完了。”狐狸说，”矿区和新生的那两个诡物都被吃了。”
”那你呢？你不是守矿人吗？”
”我提前跑了。”狐狸咧嘴，象是在笑，”跟你一样，欠债的。”
张图心里一动：”你也欠诡主人的债？”
”不然为啥帮你？”狐狸跳下他肩头，”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它用爪子指了指张图怀里：”放贷人串行好用不？”
张图没回答。
他在琢磨这狐狸的话有几分真。
放贷人串行让他本能地怀疑一切。
”别琢磨了。”狐狸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现在你我有共同利益。”
”啥利益？”
”活下去。”狐狸盯着他，”诡主人吃饱了，暂时不会动咱们。但其他债主可不一定。”
张图想起怀表帐本上那些名字。
赵黑塔完了，钱爷变成诡物了，但还有别的债务人。
这世道，欠债的比要饭的多。
”头儿！”豆芽突然跑过来，”洞里深处有动静！”
张图抄起枪：”带路。”
狐狸跳上他肩头：”我也去。”
往山洞深处走，越走越开阔。
这洞不简单，象是人工开凿的。
”就就在前面”豆芽指着前方一处亮光。
那是个天然石室，顶上有个裂缝，透下些许天光。
石室中央摆着个石台，台上供着个木匣子。
跟李府井底下那个差不多。
”又是这玩意儿？”张图皱眉。
他肩头的狐狸突然炸毛：”别碰！”
已经晚了。
耗子好奇，伸手去摸匣子。
匣盖自动弹开，里面射出一道黑光，正中耗子面门。
耗子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耗子！”张图冲过去。
耗子浑身抽搐，脸上浮现黑色纹路。
”债务转移”狐狸跳下地，”这匣子是个陷阱！”
张图猛地想起契约法书上的记载。
活祭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
他掏出契约法书，书页哗啦啦自动翻动。
最后停在一页，上面画着个符阵。
”把他放上去！”狐狸喊，”快！”
张图和豆芽把耗子抬到石台上。
石台突然发光，耗子身上的黑纹开始消退。
但石台本身开始变黑。
”这石台能暂时承载债务。”狐狸解释，”但撑不了多久。”
张图看着书上的符阵，心里突然明悟。
这放贷人串行，不光能放债，还能转嫁债务。
但需要媒介。
比如这个石台，比如活人。
他看向豆芽，放贷人串行自动评估：
价值中等，可承载少量债务。
张图心里一寒。
这能力太可怕了。
”现在咋整？”豆芽问。
张图没说话。
他在感受体内的三股力量。
放贷人串行在催促他转嫁债务。
借贷人串行在抗拒。
土匪串行最简单：抢！管他妈的！
最后，他做了决定。
”把耗子抬走。”他说，”这债务，我扛了。”
狐狸惊讶地看着他：”你疯了？这债务不小！”
张图没解释。
他伸手按住石台。
黑光顺着他的手往身上涌。
怀表疯狂震动，表盖弹开：
”债务增加五成。”
张图腿一软，差点跪下。
但他挺住了。
”头儿！”耗子醒过来，看到他这样，眼睛红了。
”别嚎了。”张图摆摆手，”赶紧出去。”
回到洞口时，天已经亮了。
白雾散尽，荒原上寂静无声。
”收拾东西，出发。”张图说。
他感觉身子沉了不少，象是背着座山。
但心里反倒踏实了。
有些债，不能让别人扛。
车队缓缓驶出山洞。
张图最后回头看了眼。
那只狐狸蹲在洞口，冲他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头儿，往哪走？”耗子问。
张图看着远方。
放贷人串行让他隐约感觉到某个方向有价值波动。
”往南。”他说，”那边有活路。”
车队在晨光中前行。
张图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三股力量还在体内纠缠，但比之前顺溜了些。
突然，他怀里的契约法书又开始发烫。
掏出来一看，书页上浮现新的字迹：
”检测到优质债务人，可发展下线。”
张图皱眉。
发展下线？
这他妈怎么跟传销似的。
他望向车外，荒原尽头，隐约能看到炊烟。
又一个幸存者聚集地。
这次的债，该怎么算？
凭他张麻子的这双眼睛又能看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