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只有风卷着破塑料袋在天上打旋儿。
张图一声令下，车队的人跟蝗虫过境似的散开来搜刮。
“都他妈仔细点！犄角旮旯也别放过！”耗子拎着枪，挨个破门踹过去。
瘦子带人钻进了看起来象小卖部的房子，虽然里面空了大半，但还真在柜台底下翻出几条受潮的烟和几瓶落满灰的白酒。
“头儿！有货！”瘦子兴奋地嚷嚷。
“嚷嚷个屁！”张图骂了一句，自己却蹲在一具黑瞎子屯枪手的尸体旁翻找着。
除了些普通子弹和半包压扁的烟，没啥特别的。
他想起那个没电的仪器，又揣摩了一下。
这黑瞎子屯听着名号挺土，办事可一点不土。装备、战术，都比之前碰见的杂鱼强一截。
他站起身，走到那几个被捆成粽子的俘虏面前。
五个活口个个面如死灰。
张图没废话，直接揪住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怂的脖领子：“黑瞎子屯，老大叫啥？老窝在哪儿？有多少人？多少枪？”
那俘虏嘴唇哆嗦着：“大…大当家报号‘黑瞎子’…真名不知道…屯子…屯子在北边老矿区…具体…具体我真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外围跑腿的！”
“跑腿的配用绊雷？”张图眼神一厉，“再跟老子耍滑头，把你舌头薅下来！”
“别！别！我说！屯子里…听说有小二百号人…枪…枪不少，还有…还有重家伙！”
俘虏吓得快哭了，“大当家…大当家他…他好象有点邪门…”
“邪门？”张图心里一动，“咋个邪门法？”
“就…就力气大得不象人，枪打身上…好象也不咋怕…”
俘虏眼神恐惧，“我们都…都不敢多打听…”
力气大？不怕枪？
张图眯起眼，这听着可不象正常人。
串行者？还是跟刀疤脸一样用了那腥臊？
他松开这俘虏，走到另一个眼神闪铄的壮汉面前。
这壮汉梗着脖子，虽然被捆着，但眼神里有不服气。
“你知道点啥？”张图问。
“呸！”壮汉啐了一口，“要杀就杀！老子啥也不知道！”
“有骨气。”张图点点头，也不生气，扭头对耗子说，“去，把车轮上锁着那玩意儿牵过来。”
耗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赶紧去把半人半鬼、被铁链子拴着的刀疤脸拖了过来。
刀疤脸双腿废了，只能在地上爬，浑身青灰，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赤红的眼睛扫视着众人，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几个俘虏一看刀疤脸这德行，脸唰一下全白了。
张图用脚踢了踢刀疤脸，对那个梗脖子的壮汉说:
“认识这玩意儿不？你们黑瞎子屯的腥臊劲儿挺大啊，你想不想也试试，变成这德行？”
那壮汉看着刀疤脸非人的模样，听着那恐怖的嗬嗬声，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屯子里…是在用那玩意儿！但…但那得大当家点头才行！用了是能厉害，可…可时间长了，人就…人就废了！”
他继续倒豆子：“大当家…他用的最多！他…他还能使唤一些…一些不太对劲的畜生！”
能使唤变异的畜生？
张图心里记下，这黑瞎子看来是个硬茬子。
他让人把俘虏和刀疤脸都带下去。
“头儿，这几条烟和酒咋整？”瘦子抱着战利品过来问。
“烟拆了，给兄弟们分分，酒…”张图拿起一瓶白酒看了看，“留着，消毒或者关键时刻壮胆。”
他走到那个搜出仪器的小头目尸体旁，又摸了摸那冰凉的仪器。
这玩意儿肯定有用，得找机会搞明白。
“头儿！这边有发现！”豆芽在一间镇办公室的破房子里喊。
张图走过去。
豆芽指着角落里一个被撬开的地板暗格：“里面…里面有个本子！”
张图弯腰捡起。
是个硬皮笔记本，比钱爷那个薄不少，翻开里面是手写的记录，像日记又象帐本。
【3月15日，黑瞎子屯又来收保护费，要走了最后那批柴油，王老五反抗，被当众打断了腿，这日子没个头了。】
【4月2日，镇东头老李家闺女被带走了，说是去屯里享福，她娘哭瞎了眼。】
【4月20日，他们好象在找什么东西，围着后山那个老矿洞转悠…】
【5月1日，听见爆炸声，从矿洞方向传来的，他们运出来一些箱子，用黑布盖着…】
【5月10日，最后一个能用的发电机坏了，黑瞎子屯的人说，下次来要是交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把镇子平了…】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张图合上本子，眼神冰冷。
这黑瞎子屯不只是抢劫，是在这附近划拉地盘，搞长期压榨。
还在找什么东西…矿洞…箱子…
他想起地质笔记上标注的高频能量残留好象就在这附近山区。
“耗子，瘦子，过来。”
两人凑过来。
张图把本子给他们看了看。
“黑瞎子屯在找的玩意儿，可能就在后山矿洞，你们说，咱是绕道走，还是…”
耗子眼睛一瞪：“必须瞅瞅啊！万一有啥好东西呢！不能让那帮孙子独吞！”
瘦子有点尤豫：“头儿，咱刚跟他们结了梁子，再去摸老虎屁股…”
“怕个球！”张图一摆手，“他们找他们的，咱捞咱的，捞着就走，捞不着也不亏。”
他下定决心。
“收拾东西，上车！去后山矿洞瞅瞅！”
“记住，咱们是去捡漏，不是去跟黑瞎子硬碰硬！”
“都机灵点！”
车队再次发动，离开死寂的小镇，沿着颠簸的土路，向着后山方向驶去。
张图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山景。
黑瞎子屯…矿洞…未知的箱子…
这浑水，看来是蹚定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几个本子——钱爷的黑帐本，地质笔记，还有刚找到的镇子记录。
信息越来越多，这世道的轮廓好象也慢慢清淅了点。
但危险也他妈更大了。
他掏出那瓶顺来的白酒，拧开灌了一小口。
辛辣顺着喉咙烧下去。
“豆芽。”
“哎，头儿。”
“听着点风声，黑瞎子屯的，还有…别的啥动静。”
“明白！”
车队沿着山路盘旋，逐渐深入林木更加茂密的山区，虽然大多已经枯死。
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张图皱了皱鼻子。
这矿洞恐怕不是啥好地方。
他攥紧了手里的枪。
管他呢。
是宝地还是鬼门关，总得亲眼瞅瞅。
“加快速度！”他对着对讲机喊道。
“天黑前，摸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