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当苏澈的越野车即将与那个老妇人并行的时候。
老妇人猛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写满了绝望与哀求的脸。
浑浊的老眼看到车灯光芒后，爆发出一阵精光。
她朝着车队的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停车啊！求求你们停车！救救我孙子吧！”
“呜呜……我有罪啊！”
“我这个老太婆有罪啊！”
“我没看好我孙子！他就扒着栏杆玩……”
“一不留神就从桥上掉下去……掉到河里去了啊！！”
“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
“我回去可怎么跟我儿子儿媳交代啊！”
“就算我死一百次，我孙子都不能死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然而整个车队没有一辆车减速，也没有一声回应。
苏澈的越野车率先与老妇人擦身而过。
接着是孙淼淼的车，然后是大货车、面包车、轿车……
老妇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车队毫不留情地远去，尾灯在雪幕中渐渐模糊。
她脸上的哀求与痛苦如潮水般褪去，脸色平静。
随后她理了理衣服，继续面朝雪地跪着。
车轮碾过桥面，将老妇人凄厉的哭嚎抛在身后的风雪中。
苏澈通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在风雪中迅速变小，最终消失的身影。
他突然想起了李北溟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希望你能从江河大桥活着出来……”
“继续前进。”
苏澈对着对讲机，只说了这四个字。
苏澈坐在副驾，双眼微阖。
【先驱串行——感知能力】持续向车队前方延伸扫描。
忽然，他眉头一动，睁开了眼睛。
在前方大约1000米处，出现了两个串行者的能量波动。
“前面有情况。”
苏澈低声道，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穿透越来越暗的天色和纷飞的雪幕，极力远眺。
李可儿也紧张起来，脚下油门松了松，车速略微下降。
“又是……那种东西？”
“不是。”苏澈摇摇头，“是串行者。”
又行驶了近八百米，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淅。
只见大桥右侧有八九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在风雪中显得格外醒目。
每一堆篝火旁，都围着十几个人影，大多衣衫褴缕，面容憔瘁，正就着火光吃东西。
食物的香气随着风隐隐飘向苏澈他们的车队。
这应该是一个幸存者车队的临时营地。
规模看起来比苏澈这边大不少，估摸着有上百人。
车辆一排排停在营地外围，公交车有三四辆。
在这群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的幸存者中，有两个人格外显眼。
一个高大的光头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刚毅，线条分明。
他穿着一件土黄色冲锋衣，下身是结实的工装裤和靴子。
他站在营地边缘，正对几个男人说着什么，手势有力，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
另一个则是个年轻女孩，约莫十八九岁，染着一头十分扎眼的亮粉色长发。
她此刻正好奇地踮着脚，朝苏澈车队来的方向张望。
这一男一女，与营地中大多数幸存者破败的衣着和精神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澈拿起对讲机：“所有人注意，前方发现其他幸存者车队营地。”
“减速，在对方营地前方三十米处靠边停车。”
命令下达，引擎声陆续降低。
李可儿操控着越野车，缓缓停在了对方营地火光映照范围的边缘。
后面孙淼淼的车、大货车、面包车和小轿车也依次停下，与对方的营地隔着一段安全距离。
车门的开关声响起。
苏澈推门落车，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前方的营地。
李可儿和孙淼淼也从各自车上下来，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
孙淼淼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忧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车上昏睡的钱学裔。
营地里的人反应不一，大部分幸存者只是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新来的车队，便继续低头对付着手中简陋的食物。
只有少数人停下了动作，警剔地看了过来，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身边的棍棒、消防斧等简陋武器。
那光头和粉发显然是这个营地的内核。
他们对视一眼，光头男对身边人低声交代了一句，便带着粉发女孩，径直朝着苏澈他们走了过来。
光头男人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你们好。”
“你们也是准备跨过江河大桥，去往庇护所的？”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苏澈三人，尤其是在苏澈和孙淼淼身上略有停留。
粉发女孩则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尤其是在看到李可儿姣好的面容和前凸后翘的身材时，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俏皮的弧度。
“对。”
苏澈回道，同样在观察对方。
这两人身上有着串行能量波动，男的更强一些，似乎已经到达串行二了。
“我叫苏澈。这两位是我的队员，李可儿，孙淼淼。”
“夏亦。”光头男人点了点头，算是自我介绍。
然后侧身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女孩，“这是我妹妹，夏瑶。”
“嗨！你们好！”夏瑶活泼地挥了挥手，粉发在篝火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哇，可儿姐姐你真漂亮！你有男朋友了吗？”
李可儿被这直白的夸奖弄得愣了一下，微微点头。
夏亦看了妹妹一眼，有些无奈，继续对苏澈说道：“苏队长，看你们的样子，是想过桥？”
“那不然呢？”
“你们聚集在这里，是休息，还是……遇到了麻烦？”
夏亦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不是休息，是走不了了。”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被黑暗和风雪吞噬的桥梁，“我们，包括你们现在……可能都已经被困在这座桥上了。”
“困住？”苏澈眼神微凝。
“简单来说就是鬼打墙。”
夏瑶接过话头，脸上的俏皮收敛了一些，撇了撇嘴，
“我们车队怎么开都开不出去，绕来绕去，最后总会回到这一片，或者看到……”
“看到那个跪在桥边的老太婆？”苏澈直接问道。
“你们也遇到了？”夏亦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