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那个秦队长……我们真的要信他吗？”
林烬摇头，目光扫过库房简陋的门窗。“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需要这块牌子。”他掂量着手中单薄的物资袋，“堡垒的规矩比荒野更复杂。没有实力，连在这里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回想起白天的经历——守卫军审视的目光，交易所里隐藏的贪婪，还有血肉巨象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串行9【机械学徒】的能力给了他一线生机，但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更系统的知识。”林烬沉声道，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密的弧线，仿佛在勾勒某个机械结构。“光是能看出问题、能修修补补还不够。魔药配方上的材料，很多都需要特殊处理。没有正确的锻造、淬炼、能量引导技术，就算凑齐材料也是徒劳。”
他需要引路人，需要一个能将【机械学徒】的潜力真正激发出来的导师。
接下来的几天，林烬和小雅谨慎地利用临时通行证的权限，在第三中队控制的东七区活动。他们去官方物资点兑换了勉强果腹的口粮，更多时间则混迹于幸存者聚集的角落，侧耳倾听各种流言和信息。
林烬不再直接打听串行或魔药，而是以“维修工具、学习手艺”为借口，查找懂行的老师傅。过程缓慢而艰难，多数人要么技艺粗糙，要么对陌生人充满戒心。直到在一个破旧的供水站，林烬帮一个老管理员修好了一座几乎报废的手动净水阀后，老人才压低声音，给了他一个模糊的线索。
“西区…排污渠道那边…有个老家伙，叫查理…以前是堡垒顶尖的工程师…脾气像块锈铁，但手艺没得说…能不能让他开口，看你造化…”
西区排污枢钮，是比东区更混乱、更危险的地带。巨大的金属渠道如同城市的静脉，在半空中交错，散发着浓重的霉变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气味。守卫军的巡逻队很少深入这里，各种地下势力盘踞。
按照老人含糊的指引，林烬和小雅在错综复杂的渠道迷宫中穿行，最终在一处相对干燥的检修平台深处，找到了那个被废铁和破烂包围的“修理站”。
入口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挂满了自制的警报设备——空罐头、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甚至还有一小块能感应能量波动的畸变体甲壳，显示出主人极高的警剔性和技术水平。一个头发花白杂乱、围着油腻皮围裙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用一把特制的小喷灯专注地灼烧着一块精密组件，蓝色的火焰在他手中温顺地跳跃。
林烬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直到老人完成操作，放下喷灯，他才上前一步。
“查理先生？”
老人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鹰，带着长期挣扎求生者特有的戒备和审视。“谁？”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滚远点！我这里没剩饭施舍！”
“我们不是来乞讨的。”林烬尽量让语气平和，同时展示了一下带来的那套精密螺丝刀，“听说您是桥堡最好的工匠。我想跟您学手艺，用这个当学费。”
老查理眯起眼，浑浊的目光扫过林烬和小雅，在那套保养良好的工具上停留片刻，冷哼一声：“细皮嫩肉的，拿得动锤子吗？学手艺？现在这世道，手艺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子弹？”
“能让我们活得更久。”林烬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更好的工具，更好的装备，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老查理沉默了一下，脸上深刻的皱纹动了动。他忽然指向角落里一个被油泥包裹、结构复杂的老式机械闹钟，几个齿轮都暴露在外，显然早已停摆：“把它修好。能让它再走起来，我就听听你想学什么。修不好，带着你的东西，永远别再出现。”
那闹钟损坏严重，齿轮卡死，发条锈蚀，还缺少了几个关键的小零件，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是毫不掩饰的叼难。
林烬没有争辩。他走上前，拿起那个布满污垢的闹钟。【结构洞察】无声发动，钟表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如同三维蓝图般在他脑海中清淅展开，每一个锈点、每一处断裂、每一个缺失的部件都无所遁形。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仔细观察了足足十分钟，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然后，他打开自己的工具袋，又从老查理杂乱的工作台上找出一些废弃的边角料——一小段细铜丝，一个断裂的秒针弹簧，甚至是一枚变形的旧子弹壳。
【巧手】能力开启！他的手指变得异常稳定而灵活，仿佛自带精密的微型机床。他用小锉刀耐心地将铜丝打磨成缺失的微型齿轮，用弹簧钢片小心重塑发条卡子，用弹壳壳底加工出一个替代的垫片……整个过程没有使用电力，全凭双手和简单的工具，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冷静而高效的美感。
小雅摒息凝神地看着。老查理最初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但随着林烬的动作，他脸上的不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最后变成了全神贯注的审视。
一个多小时后，林烬额角渗出细汗，但动作没有丝毫变形。他将最后一个自制的小小零件安装到位，轻轻拧动了发条。
“咔哒…咔哒…咔哒…”
清脆而规律的走时声，在寂静的渠道深处响起，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老查理死死盯着那重新转动的指针，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机油和铁锈味道的浊气。
“小子…”他声音沙哑，目光复杂，“你这双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跟那些只会抡大锤的莽夫不一样。”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好吧…老头子我就看看，你能学到多少。你想学什么？”
“一切。”林烬眼神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从最基础的开始。”
通往更高串行的道路，除了荒野的搏杀，还需要在这油污与火焰之间，一锤一錾地打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