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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街角惊鸿,牵绊堪怜(1 / 1)

茶楼雅间的清谈结束时,窗外的日头已稍稍偏西。申时的阳光依旧带着初夏的灼热,穿透窗棂洒在桌上,将残茶冷羹映得有几分萧索。

朱由检推开雕花的窗扇,目光投向街面。此时的京师,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茶楼酒肆喧声鼎沸,棋盘街上人流如织,各色车马穿梭往来,吆喝声、叫卖声混杂着骡马的嘶鸣,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这就是大明王朝的心脏,繁华而又嘈杂。

“爷,该回宫了。下午人多眼杂,若是耽搁久了,恐怕不便。”

李矩站在朱由检身后,微微躬身提醒道。虽然手里有御赐的“采访使”关防,出入无阻,但身为皇孙,久离禁宫毕竟不是常事。万一遇到哪个不长眼的御史或者好奇的闲人,传回宫里也是麻烦。

“走吧。”

朱由检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他身上的杭绸直裰虽布料上乘,但在这满大街非富即贵的四九城里,也就是个富家少爷的打扮,并不显眼。

一行人并未再乘坐招摇的马车,而是选择了更为低调的步行,沿着宫墙根的阴凉处,向着东华门方向行进。

赵胜带着几名精干的便装护卫,不紧不慢地散布在朱由检周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人群。虽然这京城地界大体还算安稳,但这年头流民乞丐渐多,小心总无大错。

朱由检走得很慢,午后的热浪虽然被宫墙挡去了大半,但他额角依然微微渗出了细汗。他的心思并未在路边的小摊小贩上停留,而是一直沉浸在刚才与林富的谈话中。这张布局东南的大网已经撒下,后续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精细的推演。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的人群忽然变得有些拥挤。那是一处位于棋盘街边缘的小型市集,贩夫走卒、采买的仆妇挤作一团,路变得有些狭窄。

“都让让!没长眼吗?”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呵斥声。只见从一条并不宽敞的巷子里,猛地冲出来一伙人。约莫四五个,脚步匆忙,慌不择路,竟不顾人流拥挤,硬生生地从侧面横冲了过来。

朱由检走在前面,还没来得及避让,走在最前面那人就一头撞向了他身侧。好在赵胜反应极快,铁塔般的身躯往侧面一横,挡在了朱由检身前。

“砰!”

那人结结实实地撞在赵胜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反而被反作用力震得踉跄后退,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

这人痛呼一声,身形狼狈。他衣衫陈旧,袖口还沾着些灰土,头上戴着的旧方巾也歪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大街上横冲直撞,找死吗?”

赵胜哪管你是谁,在这京城敢冲撞皇孙就是天大的罪过。他上前一步,那股子内廷侍卫特有的杀气瞬间迸发出来,伸手就要去抓那人的衣领。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爷,咱们是有急事,实在是没留神!”

那汉子显然也是个没见识过这种阵仗的底层人,被赵胜这一喝,吓得脸都白了。他连忙扶正了方巾,连连作揖赔罪。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是一个个缩头缩脑,显然是心中有鬼,不想把事情闹大。

周围的百姓见有热闹看,纷纷驻足指点,人群一时更加拥堵。

朱由检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微微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惧事,但也不想在大街上像市井无赖一样纠缠。

“算了,赵管事。”

朱由检开口,声音平静而淡漠:“既然是急事,也是无心之失,让他们走吧。”

赵胜听主子发话,只得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却依旧狠狠地瞪了那汉子一眼:“算你们运气好!我家少爷宽宏大量!还不快滚!”

那汉子如蒙大赦,连忙再次作揖:“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他一边道谢,一边招呼同伴赶紧离开。许是因为太过焦急,也或许是因为愧疚,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再看一眼这位好说话的“小少爷”。

恰在此时,午后灿烂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了下来,毫无保留地打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粗糙,眼角刻满了生活的愁苦纹路,看起来就像是这京城里最普通的贩夫走卒。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朱由检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那原本淡漠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这张脸!

眉毛略显稀疏,鼻梁挺直却带着一点微微的驼峰,那双眼睛在惶恐中透露出一丝温顺和哀伤……

这一瞬间,周围喧闹的人群、叫卖声仿佛都远去了。朱由检的脑海中,那个已经逐渐模糊的记忆被唤醒了——那是他的母亲,刘淑女,在无数个病痛的夜晚,对他露出的那张虽然苍白却依然温婉的脸庞。

像!

太像了!

尽管一个是粗鄙的汉子,一个是深宫的女子;一个饱经风霜,一个虽然清苦却也保养尚可。但这五官的轮廓,尤其是那眉眼间的神韵,竟有着惊人的五六分相似!

那种冥冥之中的血脉感应,让他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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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这面容,却让他感到刻骨铭心的熟悉。

那汉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贵人盯上了,道完谢后便再也不敢停留,低下头,带着同伴像丧家之犬一样,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很快便混入了那熙熙攘攘的市集,消失在一个胡同口。

朱由检僵在原地,目光依旧追逐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背影,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爷?”

李矩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他见主子死死盯着那群看起来寒酸无比的汉子,神色变幻,不由得低声询问:“可是那帮人不妥?要不要奴婢……”

“不妥?”朱由检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

确实不妥。

堂堂皇孙的亲舅舅,居然在大街上如同惊弓之鸟,穿得像个叫花子。

“李伴伴。”

朱由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回答李矩的疑问,而是压低声音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我娘亲本贯海州,父亲是卫所千户,名唤刘应元,家中尚有两弟一妹?”

李矩微微一惊,这等陈年旧事,若非刻意提起,谁会记得?但他脑子极好,略一思索便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算年纪,娘娘的大弟,如今该有三十出头了。”

三十出头……刘应元……卫所……

朱由检在心中飞快地核对着信息。刚才那汉子的年纪正相符,那一身虽然破旧却仍看得出形制的短打,分明就是底层卫所军余常穿的便服!

世间巧合虽多,但这般年纪、这般长相、这般装扮都对得上,再加上那种让他心悸的熟悉感……

朱由检心中有点怀疑。

那个满脸风霜、卑微道歉的汉子,就是他那从未谋面、甚至被皇家遗忘的亲舅舅——刘效祖!

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此刻朱由检心中却只有酸楚。

身为皇亲国戚,哪怕是个没有任何封号的淑女的娘家人,本该也是衣食无忧的。可看这人的光景,哪里有半点富贵气?那满脸的焦急与惶恐,分明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大难。

“赵胜!”

朱由检突然低喝一声。

“奴才在!”赵胜连忙上前。

朱由检抬手指着刚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语气不容置疑:“那群人不对劲。你带两个人,立刻跟上去!”

“啊?”赵胜一愣:“爷,跟这帮穷酸做什么?看他们那样儿,不像是有油水的。”

“我让你跟就跟!哪来那么多废话!”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神色严厉:“记住,只是远远跟着,不要惊动他们,更不要随便出手!我要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见了谁,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急成这样!查清楚了,速来报我!”

赵胜见主子动了真火,哪还敢多嘴,立刻应了声“是”,带着两个护卫,拨开人群,朝着那个胡同口飞奔而去。

“李伴伴,我们回宫。”

朱由检看着赵胜消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前行,只是步伐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若是真的,那可真叫是天意弄人了。”

与此同时,在几条街外的一个阴暗胡同里。

京城的暮色如同被墨水晕染,逐渐浓重。

巷子深处,破旧的四合院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啪!”

一声脆响,刘效祖猛地将一只豁了口的茶碗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吓得旁边蜷缩着的弟弟刘继祖浑身一抖。

刘效祖双眼赤红,那身已经洗得发白的正千户官服此刻凌乱地挂在身上,像是一件莫大的讽刺。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刘继祖的手指都在颤抖:

“五百两!那是五百两啊!把你卖了,把我这把老骨头也卖了,咱们全家剁碎了称斤卖,也凑不够这五百两啊!”

他吼着,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不可置信。原本只是几十两的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吞人的天文数字?

“大哥……”刘继祖面如死灰,整个人瘫在地上,抱着刘效祖的腿嚎啕大哭,“我是真的没办法了……那些人说了,利滚利,咱们签字的时候没看清啊!他们就是坑我!他们看我是个没用的二世祖,就往死里坑啊!”

刘继祖虽然平日里是个纨绔,爱去赌坊那种销金窟晃荡,但他也知道五百两是个什么概念。在京城,一个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五百两,够他们在宛平买几百亩良田,过上神仙日子了!

“他们说了……今晚要是见不到银子,就要拿着我的官身文书,去兵部告我不守军纪、欠债不还,还要把……把咱们祖上传下来的这套宅子也收走抵债!”刘继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收宅子?”

刘效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这套宅子,是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是他们老刘家在北京城扎根的最后一根钉子!若是没了这宅子,他们兄弟俩就真成了丧家之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畜生!他们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刘效祖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曾经在校场上也是一条好汉的七尺男儿,此刻竟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是家中长子,是顶门立户的男人,是大姐刘氏进宫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家里的顶梁柱。他身上承袭着和阳卫正千户的职位,虽然没多少实权,但也曾想过光耀门楣,让那个不知还在不在人世的大姐脸上有光。

可如今……

“这印子钱,到底是谁放的?”

刘效祖咬牙切齿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是……是万利坊。”刘继祖抽抽噎噎地说道,“听说……听说背后的东家,是……是定国公府的那位管家,叫王安福。”

“定国公府!”

这四个字一出,刘效祖最后一丝去官府理论的念头也彻底熄灭了。

在这四九城里,定国公那是与国同休的顶级勋贵,那是真正的天!他们放印子钱,那就是规矩,就是王法!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卫所千户,就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来了,也得看人家管家的脸色行事!

这就是个死局!

一个为他们这种小人物量身定做的、名为“家破人亡”的死局!

“大哥,咱们……跑吧?”刘继祖试探着说道,眼神里全是恐惧。

“跑?往哪跑?”刘效祖惨笑一声,“咱们是军户!身上带着官职!没有路引,没有勘合,出了这京城就是逃兵!到时候不用那王安福动手,兵部的宪兵就能把咱们脑袋砍下来挂城门楼子上!”

“那……那怎么办?”

刘继祖绝望了。

“怎么办?”刘效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他回身走进里屋,片刻后,抱着一个有些破旧的紫檀木匣子走了出来。

“这里面,是爹娘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点积蓄,还有大姐进宫前给咱们的那几样首饰……再加上我这些年在卫所里抠出来的银子……”

他打开匣子,里面只有零零碎碎不到一百两银子,还有两只成色不错的玉镯。

“不够……远远不够……”

他把匣子合上,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这就去万利坊!我去找那个王安福!这钱我认了,但我这条命也压这儿了!我就不信,天子脚下,他们真敢为这五百两银子,逼死一个正牌朝廷千户!”

他这是要豁出命去,以死相搏了!

与此同时,门外的阴影里。

赵胜就像一只黑夜里的蝙蝠,悄无声息地贴在院墙上,将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五百两……定国公府……

赵胜心中暗叹,这可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五爷来说,五百两银子不过是刚才那个大手笔买卖里的九牛一毛,但对于这刘家兄弟,那就是索命的无常。

他不敢耽搁,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墙,借着夜色的掩护,飞速向宫城的方向掠去。这消息,得立刻报给五爷。

书房内,烛火通明。

朱由检听完赵胜的汇报,手里正把玩着一枚刚得的羊脂玉佩,闻言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

“五百两?”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也有几分不屑。

“这定国公府的胃口,还真是越来越好了。放印子钱都放到军户头上了,这是嫌大明的军队还不够烂,非要再往里面掺点沙子,好让它垮得更快些?”

“爷,那刘家兄弟现在怕是已经去了万利坊了。看样子是要拼命啊。”

赵胜有些担忧地说道,“咱们要是再不出手,万一……”

“拼命?”

朱由检将玉佩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一个正千户,被逼到要用命去换尊严的地步,这大明的世道,还真是有趣。”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但目光却并未落在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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