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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提督忧心,叹谋后路(1 / 1)

江南织造局提督太监吕贵私宅,听松轩之内,灯火已然点上。

苏州的夏夜,虽不及北方那般酷热,却也是闷湿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吕贵,这位权倾一方的苏州织造提督太监,此刻正端坐在那张铺着金丝楠木凉席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早已没了热气的龙井茶,目光却有些游离。

如今对于苏州发生的事他是不知情的,或者说,他根本懒得去理会。

在吕贵的眼里,那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的闹腾,只要不搅了他给万岁爷准备万寿圣节的大局,随便底下人怎么折腾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万历皇帝的五十七岁寿辰。

“公公,您瞧,这是这月进上的礼单。”

李福此时正躬着身子,一脸谄媚地递上一本厚厚的红折子。

“这回咱们可是下了血本了!光是给京里那帮大珰的孝敬,就走了不下五千两银子的账!”

吕贵接过礼单,并没有急着打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卢受那边,可都打点妥当了?”

“妥了!妥妥的!”

李福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公公放心,送给卢公公的那尊和田玉观音,可是奴才亲自去挑的,色泽温润,雕工也是一绝,保准卢公公见了喜欢!他还特意让传话的小太监带了话来,说公公您的孝心,他会在万岁爷面前好生提点的。”

吕贵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在这深宫大内,要想坐稳这个肥缺,光有本事是不够的,还得上面有人罩着。卢受如今是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红得发紫,只要把他伺候好了,自己这位置便稳如泰山。

“对了,公公。”

李福见吕贵心情不错,便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献宝似的说道:“您最关心的那批给万岁爷的贡品,奴才也都督办齐整了!您是不知道,这回咱们织造局可是把压箱底的手艺都拿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几块裁剪得方方正正的样布,小心翼翼地展开在吕贵面前的案几上。

“您瞧这块,是给万岁爷做龙袍用的‘缂丝衮龙袍料’,用的全是上好的金线,那龙眼都是用米粒大的黑珍珠镶上去的,活灵活现!还有这块,是给皇后娘娘的‘妆花缎霞帔料’,‘片金万字’的底子,上面绣的‘遍地娇’花样,那叫一个富贵逼人!至于赏赐给那些王公大臣的织金、闪缎,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绝没有次品!”

李福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万历皇帝龙颜大悦,大赏特赏的场景。

吕贵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光滑如水的丝绸,指尖感受着那细腻的纹理和金线的质感。确实是好东西,这江南织造局的手艺,放眼天下,那是独一份的。

“做得不错。”

吕贵终于露出了笑容,赞许地看了李福一眼

“这回万寿节,若是万岁爷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是!那是!全赖公公栽培!”李福笑得见牙不见眼,腰弯得更低了。

然而,吕贵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他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在了那盏冷茶上,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悲切。

李福一直留心着吕贵的神色,见状不由得一愣。这大好的日子,事情也都办得顺顺当当的,公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公公,您……这是有什么心事?”

李福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这批贡品哪里不合您的意?还是……”

吕贵摆了摆手,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环视了一圈四周,见厅内除了几个心腹小太监外并无他人,便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小太监连忙应诺,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厅内只剩下了吕贵和李福二人,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吕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似乎包含了无尽的沧桑与无奈。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轮并不圆满的月亮,声音低沉而沙哑:

“福儿啊,你说,这人活一世,图个什么?”

李福被这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给问懵了,他挠了挠头,赔笑道:“公公,您这是怎么了?这人嘛,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图个吃穿不愁嘛!您现在是织造提督,手握大权,这江南的富贵乡里,谁不敬您三分?这日子,那是神仙都不换啊!”

“神仙都不换?”

吕贵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是啊,在别人眼里,咱家是风光无限。可这风光背后,又有谁知道咱家心里的苦呢?”

他转过身,看着李福,眼神变得异常凝重:“福儿,你跟着咱家也有不少年头了,有些话,咱家也不瞒你。这几日,京里头传来了消息……说是万岁爷的龙体,怕是有些欠安啊。”

“啊?!”

李福闻言大惊,差点没跳起来。

“公公,这……这可是天大的事啊!消息确切吗?万岁爷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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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吕贵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点声!这事儿还没传开,只是内廷几个老伙计私下里透的风。说是万岁爷最近精神头大不如前,连这万寿节的庆典,都有些提不起劲来了。”

李福这下明白了。难怪公公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吕贵是万历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从一个小小的随堂太监,一步步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全靠着万历皇帝的恩宠。若是万历皇帝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天,可就要变了。

“公公,您也别太忧心了。”

李福连忙宽慰道:“万岁爷那是真龙天子,自有百神护佑,这点小病小灾的,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再说,咱们把这次万寿节办得漂漂亮亮的,让万岁爷一高兴,这病说不定就好了一大半呢!”

吕贵摇了摇头,并没有被这几句安慰的话所打动。他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见多了生死离别,也看透了这权力的更迭。

“福儿啊,你不懂。”

吕贵叹息道:“这人啊,就像这树上的叶子,到了秋天,总是要落的。万岁爷毕竟也上了年纪,这身子骨,哪能跟年轻时候比啊。”

他走回座位,重新坐下,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你可曾听说过,北宋那个叫王巩的人?”吕贵忽然问道。

李福茫然地摇了摇头:“奴才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这人是谁。”

吕贵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这王巩啊,是苏东坡的好友。当年因为受了苏东坡‘乌台诗案’的牵连,被贬到了岭南那个蛮荒之地。那是多苦的地方啊,瘴气横行,毒虫遍地,多少人去了就没能活着回来。王巩家里的那些妻妾,一个个都跑了,只有这一个名叫柔奴的侍妾,对他不离不弃,毅然跟着他去了岭南。”

“后来,王巩遇赦北归,在酒宴上又见到了苏东坡。苏东坡本以为柔奴在那苦地方待了五年,肯定会被折磨得容颜憔悴,不成人样。可谁知一见之下,却发现柔奴不仅没变老,反而愈发显得妩媚清丽,就像那傲雪的梅花一般,透着股子清甜。”

“苏东坡大感惊奇,便问柔奴:‘岭南那地方,日子一定很苦吧?’你猜柔奴怎么说?”

李福听得入了神,下意识地问道:“怎么说?”

吕贵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羡慕与向往:“柔奴淡淡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李福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但也觉得这话听着顺耳,心里头莫名地有些触动。

“是啊,此心安处是吾乡。”

吕贵长叹一声,语气陡然转凉:“柔奴能心安,是因为她有王巩这个依靠,有那份至死不渝的情分。可咱们呢?咱们这些没根的人,依靠的是谁?依靠的是皇爷!是这皇权!”

“如今万岁爷龙体日渐颓靡,这天眼看着就要变了。咱们这些老奴,就像那依附在大树上的藤蔓,树要是倒了,藤还能活吗?这心里头,又怎能安得下来啊!”

他说到这里,声音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惧与无力。那是对未来的迷茫,对权力丧失的恐慌,更是对自身命运无法掌控的悲哀。

“更有甚者……”

吕贵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如今这宫里宫外,人心开始思乱了!有些人,怕是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另攀高枝,甚至想要取而代之了!”

“嘶——!”

李福倒吸一口凉气,被吕贵这最后一句给吓得浑身一激灵。他虽然也知道朝局不稳,但“取而代之”这种话,那是能随便说的吗?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公公,您……您是说,宫里头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李福颤抖着声音问道,额头上冷汗直冒。

吕贵看了他一眼,见他吓成这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嫩了些,沉不住气。

“这倒是没有。”

吕贵淡淡地说道,“若真有确切的消息,咱家还能坐得住?早该想着怎么逃命了。”

李福听了这话,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吓死奴才了!公公您说话别大喘气啊!”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脑子也开始转了起来。他知道,吕贵绝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既然说了,那必然是有所指,有所图。

“公公,您的意思是……”李福试探着问道,“您是在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

吕贵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还不算太笨。万岁爷在位四十七年,咱们这些老人,都是靠着万岁爷这棵大树才有了今天的风光。可若是万岁爷百年之后,新君继位,那咱们这些旧臣,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新君即位,必然要培植自己的亲信,清洗旧日的势力。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铁律,谁也逃不掉。到时候,咱们这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大珰,怕是就要成为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李福听得心惊肉跳,他这才明白,吕贵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他虽然现在风光,但若是没了吕贵这棵大树,他在宫里也就是个屁。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李福急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公公,您是不是想向皇太子那边示好?”

这句话一问出口,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吕贵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杯,眼神中充满了纠结与挣扎。

这确实是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也是一个让他左右为难、夜不能寐的难题。

向皇太子示好,这在理论上是一条最稳妥的后路。毕竟,太子是国本,是未来的皇帝。只要能搭上太子的线,将来新君继位,他吕贵就算不能像现在这样权倾一方,至少也能保住荣华富贵,安度晚年。

可是,这其中的风险,却也是巨大的,甚至是致命的!

他是万历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身上打着深深的“帝党”烙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他敢私下接触皇太子,一旦被万历皇帝知道,那便是“背主求荣”、“虽未反已有反心”的死罪!

万历皇帝虽然病重,但那双眼睛可还没瞎,那把杀人的刀,可还没锈!

而且,太子那边会接受他的示好吗?太子与万历皇帝之间的关系微妙而紧张,太子对万历身边的这些“幸进之臣”,恐怕也是心存芥蒂的。万一弄巧成拙,两头不讨好,那他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难啊……”

吕贵在心中长叹一声。

李福见吕贵沉默不语,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他虽然没有吕贵那么深的城府,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想了想,壮着胆子说道:“公公,奴才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您忠君体国,这是大义。可这君终究是有更替的。您这也是为了咱们这几百号人着想,为了给咱们留条后路啊!”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那皇太子毕竟是万岁爷的亲儿子,是未来的主子。您若是能在不惹万岁爷生气的前提下,稍微给太子那边透点风,示个好,想必也是人之常情吧?”

吕贵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惹万岁爷生气……透点风……示个好……”

他喃喃自语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是啊,直接找太子肯定是不行的,那是找死。但是,除了太子,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子了吗?

太子的儿子呢?那也是未来的主子啊!

万历皇帝虽然对太子态度冷淡,但对皇孙却是颇为喜爱的。尤其是那个皇长孙,那是万历皇帝亲自赐名的。还有那个声名鹊起、被传为“灵童”的皇五孙……

若是能走通皇孙的路子,既能间接地向太子示好,又不会太过显眼,甚至还能在万历皇帝面前讨个“关爱皇孙”的好彩头!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吕贵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福,忽然问道:

“福儿,你可知道……元孙和皇五孙?”

李福一愣,随即点头道:“知道啊!元孙殿下是皇长孙,未来的储君。皇五孙殿下就是那个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得了圣母皇太后青眼,就连万岁爷也夸赞过的灵童?”

“不错!”

吕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正是这两位小主子。”

他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了几步,脚步轻快了许多。

“听说这皇五孙聪慧过人,又极得圣宠。若是咱们能投其所好,送些他喜欢的小玩意儿进去,这路子不就通了吗?”

他停下脚步,转头对李福说道:“你明日,派人去京里好生打探打探,看看这两位皇孙殿下,平日里都有些什么喜好,缺些什么物件。尤其是那位五殿下,他年纪小,性子活泼,定然喜欢些新奇的玩意儿。”

“记住,要做的隐秘些,别让人觉出咱们是在刻意巴结。咱们是关爱皇孙,是替万岁爷尽一份祖孙之情,明白吗?”

李福眼睛一亮,立刻心领神会:“明白!公公英明!奴才这就去办!”

吕贵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那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石,终于稍微松动了一些。

既然正路走不通,那就走走这皇孙路线。只要能搭上这条线,或许,这看似无解的死局,就能盘活了呢?

“柔奴啊柔奴……”

吕贵低声自语:“你能心安,是因为你有情。咱家要心安,就只能靠这利字了。只要这利在,咱家的乡,就在这富贵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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