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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白面不白,测言不吉(1 / 1)

与颜继祖等人分开后,朱由检一行人便是选择了步行回宫。此时正值申酉之交,夕阳尚落,街市上反倒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劳作了一天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孩童们在巷弄间追逐嬉戏,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人间烟火气。

朱由检一身锦衣,气度不凡,身边又跟着数名看似仆役的内侍,这副打扮,在商贩们眼中,无疑是“人傻钱多”的代名词。那些卖糖人儿、面人儿、泥人儿,还有举着五颜六色风筝的小贩,一见他走近,吆喝声都格外响亮几分,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了这只“肥羊”。

“爷,咱们是直接回宫,还是再逛逛?”

赵胜跟在身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低声问道。

“回宫。”朱由检答道,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热馒头——刚下屉的热馒头咧——”

前方几步远,一个瘦得棱骨突出的妇人,正守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用尽力气吆喝着。

那朴实的麦香,勾起了朱由检的好奇。他信步踱了过去,从蒸笼上拿起一个尚有些烫手的馒头。

那妇人见有生意上门,连忙堆起笑脸,热情地推销:“这位小爷,您拿鼻子底下闻闻,这可是今年新下的麦子,现碾的白面,全白面的!香着呢!”

朱由检举着馒头,凑到眼前仔细观瞧,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这馒头的颜色有些发土发黄,远非自己平日里见到的雪白之色,上面还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细小的麸皮子。

他疑惑地看向那妇人:“你不是说是全白面吗?怎么这般粗糙?”

那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从头到脚地将朱由检打量了一遍,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她撇了撇嘴,说道:“我说这位小爷,您是打天宫里来的不成?这不是全白面,难道还是麸子面?粗?您倒是拿个细的出来,让老婆子我瞅瞅是啥样!”

朱由检以为对方在糊弄自己,顿时有些不悦:“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由着你糊弄?这分明就是混了麸皮的粗面!”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群穿着簇新衣服、手举着纸风车的孩童正好跑过。听见这话,都好奇地停住了脚。一个十一二岁的胖小子,胆子最大,走上前来,也拿起一个馒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看一脸认真的朱由检,突然“噗嗤”一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用手指着朱由检,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这人没见过白面!哈哈哈……喂,你是外城的还是乡下来的?你以为这是掺了棒子面的黄馒头?买一个尝尝吧,保准你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白面馒头!”

那卖馒头的妇人,也跟着不屑地嗤笑起来。

周围的孩子们更是跟着起哄,哈哈大笑,嘴里还模仿着胖小子的话,喊起了“乡巴佬,没见过白面!”、“乡巴佬,吃糠咽菜的!”

朱由检彻底愣在了那里,举着那个颜色发土的馒头,脑中一片空白。

“去去去!一群没教养的小崽子,快滚!再不滚,打折你们的小狗腿!”

赵胜见主子受辱,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上前,扬起手作势要打。

那胖小子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馒头,吐了吐舌头,带着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李矩则快步走到朱由检身边,轻轻拿过他手里那个尴尬的馒头,放回了蒸笼上,然后拉了一下他的袖摆,低声道:“爷,咱们往前遛着吧。”

走出几步,远离了那妇人鄙夷的目光,李矩才用更低的声音解释道:“爷,您别往心里去。现如今,这便是老百姓口中的白面了。”

“嗯?”

朱由检难以置信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馒头摊:“连朝中的大臣们,吃的也是这种粗面?”

“我的爷!”

李矩苦笑道:“宫里头,咱们御膳房吃的面,那是用大箩、小箩、细纱箩,一层一层,反复筛了四五遍的精白面。十斤粗面,最多也就能筛出个二三斤来。您想,光是这功夫和损耗,价钱就得翻出多少倍去?就是内阁的阁老们,也舍不得顿顿吃那个呀!至于那些四五品以下的官员,平日里怕是想也不敢想呢!”

朱由检不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大步前行。

李矩的话,比任何史书上的记载都来得更加震撼。一个简单的馒头,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宫墙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自己所认为的“寻常”,在民间,却是连阁老都难以企及的“奢侈”。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生产力的极端落后,以及那道横亘在统治阶级与平民百姓之间,深不见底的鸿沟。

心中正自感叹,前方的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与喝骂声。

只见一群家丁打扮的壮汉,正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道人拳打脚踢。那道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疯疯癫癫,衣衫褴褛,一双麻鞋早已磨破,鹑衣百结,蓬头垢面,却偏偏在挨打时,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朱由检停下脚步,向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路人打听缘由。

那路人撇了撇嘴,解释道:“嗨,别提了!就那跛脚的疯道士,也不知从哪流落到这儿的。前头赵员外家的管家,让他给测个字,图个吉利。本来嘛,这种事,说几句好听的,混几个赏钱就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说道:“那道士拿着个福字,端详了半天,张口就说,此字,一口田,衣禄足,偏旁有煞,田上加盖,乃是牢狱之灾;示为神只,一人一口田,神都难保,乃是家破人亡之兆!把那管家给气的!当场就叫人把他往死里打!”

朱由检听完路人的解释,眉头微蹙。他倒不是信这测字之说,而是觉得,即便这道人言语冲撞,罪也不至当街被活活打死。更何况,这道人疯疯癫癫,跛足残疾,众人围殴一个可怜人,实在有失京城首善之地的体面。

他看着那位管事依旧不依不饶,指挥着家丁继续施暴,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并没有让赵胜等人直接上前动粗,而是理了理衣冠,迈步走进了人群。

“且慢!”

一声清亮的童声响起,虽然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让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好奇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少年郎,正站在圈外,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管事本是势利之人,见朱由检身后跟着数名仆役,气质非凡,也不敢过于放肆,但依旧昂着头,不耐烦地喝道:“哪家的小官人?敢来管你赵爷爷的闲事?”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的粗鲁,而是对着他,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这位管事”

朱由检的语气温和,称呼得体。

“在下路过此地,见诸位义愤填膺。想来,是这位道长言语不祥,冲撞了贵府的彩头吧?”

他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下斗胆说一句。自古以来,‘方外之人,不入红尘之律’。道人疯癫,或真或假,皆是脱离俗世之人。今日你们当街殴打一位方外之人,且不论是否合乎王法,单从风水气运上说,这兆头……恐怕比他那几句疯话,要不吉利得多啊。”

那管事果然脸色一变,呵斥道:“你这小相公,休要胡言!我教训一个江湖骗子,与我家东主何干?”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哦?与你家东主无关?”

他环视四周,朗声道:“今日乃是吉日,天朗气清。诸位在此当街行凶,打得这位道长血溅当场,京师之地,天子脚下,这血光之灾,算不算不吉利?引得这满街乡邻围观,议论纷纷,让你家东主的名声,平白沾上了纵奴行凶的恶名,算不算不吉利?”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最要紧的是,这位道长所言,或对或错,终究只是一人之言。可管事您,今日因‘一人之言’,便引得‘众人之怒’,当街闹出‘血光之灾’。这三者合一,岂非是应了他那句‘家破人亡’的谶语——由小见大,因怒致祸,最终名声破败?在下不才,也读过几天书。此事若传到你家东主耳中,他会如何想?是会赞你维护门楣,还是会怪你小题大做,反而为门楣招来了真正的晦气?”

那管事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色厉内荏地强辩道:“你……你这是妖言惑众!”

朱由检见火候已到,立刻收起了咄咄逼人之势,语气再次变得温和谦逊,给了对方一个完美的台阶。

“管事息怒,在下也只是就事论事,为贵府着想罢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约莫半两左右,递了过去。

“依在下看,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他微笑道:“这位道长既已受了教训,想必不敢再胡言乱语。管事您大人有大量,不如将这疯道交由在下处置。这半两银子,您拿去,就当是给几位动手的伴当买碗酒喝,去去晦气。”

他又转向周围的看客,拱手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阁下家门风清正,这位管事也是忠心护主,一时情急罢了。还请诸位街坊就此散去,莫要再以讹传讹了。”

那管事接过那块沉甸甸的银子,只觉得无比烫手。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心智却深如大海的小官人,心中早已没了半点轻视,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晦气。

他对着朱由检作了个揖,语气也变得稍微恭敬起来:“小官人说的是!在下鲁莽了!既然小官人发了话,这个疯道,就交给您了!看在这位小公子为你求情的份上,饶你一命!”

说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哼哼唧唧的道人,带着手下的伴当们,跟在其身后也溜走了。

周围的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也都啧啧称奇地散去了,不住地议论着刚才那个孩童的非凡谈吐。

朱由检这才走到那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在地上嘿嘿傻笑的跛足道人面前,蹲下身子,平静地问道:

“道长,还能走吗?”

那道人被打得虽不致命,但嘴角破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路也一瘸一拐,模样甚是凄惨。朱由检见他可怜,便从袖中又取出一块碎银子,约莫一两左右,递到他面前,说道:“道长,这点银子你拿去,寻个郎中瞧瞧伤,再换身干净衣裳,买些吃食吧。莫要再因此等言语,招惹是非了。”

这已是仁至义尽。不料,那跛足道人竟看也不看那银子,只是从地上艰难地爬坐起来,咧开流血的嘴,嘿嘿一笑,用一种与他疯癫外表极不相符的清晰口吻说道:

“无功不受禄,贫道身无长物,唯会一手拆字之术。小相公既救了贫道性命,贫道无以为报。不如,就让贫道为小相公测上一字,以抵恩情如何?”

“放肆!”

一旁的赵胜早已看这道人不顺眼,此刻见他竟还敢提测字之事,顿时勃然大怒:“我家小爷好心救你,给你银钱,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方才挨的打还不够吗?快快拿着银子滚,莫要在此饶舌!”

那道人却浑然不惧赵胜的威吓,一双浑浊的眼睛,只是亮晶-晶地盯着朱由检。

“不必动怒。”

朱由检摆了摆手,制止了赵胜。他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道人,心中反而升起了一丝好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他坚持,不妨就遂了他的意。

“可以。”朱由检平静地说道。

那道人眼中精光一闪,从怀里摸索了半天,竟掏出了一截半干的树枝,在地上划拉出一片干净的土面,问道:“不知小相公,欲测何字?”

朱由检沉吟片刻。他对此道,素来是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看客心态,并不当真。他随口说道:“那就拆一个‘有’字吧。有无的有。”

道人点点头,用树枝在地上缓缓写下了一个端正的“有”字。随即,他抬头问道:“公子欲测何事?是问前程,问钱财,问婚配,还是问疾病?”

这个问题,问得极有技巧,将世人所求,尽数囊括其中。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那个“有”字上,不知为何,他心中那些关于国事民生、裕民堂、番薯、辽东战局的纷乱思绪,此刻都汇集到了一起。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社稷。”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道人,连旁边的李矩和赵胜都愣住了。一个九岁的孩童,开口测的不是自己的富贵前程,而是社稷江山!

那跛足道人定定地看了朱由检半晌,脸上的疯癫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非是贫道话多。小相公,您要测社稷,贫道怕是……敢说,您也不敢听啊!”

这话里,已然透出了不祥之兆。

朱由检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还笑了起来:“道长但说无妨。童言无忌,疯言亦无忌。这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随便说说罢了。”

“好!”

那道人见他如此,也不再矫情。他用树枝指着地上的“有”字,声音陡然变得沙哑而低沉:

“‘有字,上部,乃是大字去了右边一捺,是为大字缺边;其下部,乃是月字,月者,亦是明字去了左边一日,是为明字去半……”

他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合起来便是——大明,将失半壁江山啊……”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旱天惊雷,在朱由检的耳边轰然炸响!他虽然早就知道历史的结局,但当这个结局,以如此一种诡异谶语的方式,从一个疯道士口中说出时,那种宿命般的冲击力,依旧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大胆妖道!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朱由检身后的李矩和赵胜等等一众人,已是骇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赵胜更是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脚就要去踹那道人,竟是要接替刚才那管家的位置,亲手结果了这个口出灭国之言的妖道!

“住手!”

朱由检厉声喝道,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拦住了赵胜。

他看着那个说出惊天之语后,又恢复了嘿嘿傻笑模样的跛足道人,心中五味杂陈。

先不说此言真假,这道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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