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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棉布兴业,匠心初会(1 / 1)

一行人快步走向庄内的议事正厅。短短的百步路,朱由检的思绪却早已飞驰万里。

他之所以将宝押在纺织业,尤其是棉纺业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深知衣物材料对一个文明的重要性。中国虽自古有“丝国”之美誉,但养蚕抽丝技术再发达,也无法改变蚕的生长周期长、出丝率低的根本事实。丝绸,终究是古代贵族与富商的专利,与寻常百姓无缘。

而广大平民百姓,长久以来只能穿着粗糙的麻布。黄麻、苎麻等植物纤维虽然易得价廉,但古人处理工艺有限,织出的布料生硬扎人,舒适度极差,更重要的是,其御寒性能比丝绸还要逊色。

至于裘皮,那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诗经》中“锦衣狐裘”是君子标配,“五花马,千金裘”更是豪情的象征。

狐皮、貂皮这些名贵兽皮制成的衣物,普通人想都不敢想。即便退而求其次,穿戴狗皮、羊皮,也非人人都能负担得起。

他甚至听说过宋代出现过一种用加厚纸张制成的“纸裘”,聊以御寒,可见百姓在“穿衣”这件事上是何等艰难。富人用丝绵填充冬衣,穷人则只能塞些萱草芦花。

正因如此,当他得知棉花在这个时代竟已大面积种植时,内心的惊喜可想而知。棉纤维柔软、保暖、吸湿,且产量远高于丝麻,简直是天赐的纺织原料。趁着去往正厅的这点空隙,他侧头向紧跟在身旁的李安低声问道:“安伴伴,之前让你打探北方棉花种植的情况,可有详细结果?”

这是他整个计划的基石,原材料的供应,必须万无一失。

李安闻言,立刻躬身,压低声音汇报道:“回五爷,听得您的吩咐,老奴已经派人多方打探,都摸清楚了。说起来,这棉花的推广,还跟咱们老祖宗有关。国朝开国时,太祖爷曾亲自下令,令天下民间有五亩到十亩田者,必须栽种桑、麻、棉花各半亩,若有田超过十亩,种植面积就要加倍!”

“竟是太祖皇帝的手笔?”朱由检有些意外,但随即了然。也对,朱元璋是贫苦出身,自然深知寒冷对百姓的摧残,推广棉花这种御寒作物,完全符合他务实的执政风格。

李安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五爷,都说山东棉花好,其实咱们北直隶的产量一点不低。老奴托人查了去岁户部夏税的底档,去年全国实征入库的棉花共计二十四万四千一百三十斤,其中,光咱们北直隶一地,上缴的就有十万三千七百四十一斤!”

“这么多?”朱由检闻言,不禁惊呼出声。

“这都快赶上全国一半了!”

“五爷有所不知。”

李安解释得更为详细,“咱们北直隶,除了北边的延庆州、保安州地势高寒不宜种棉外,其余顺天、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永平八府,全都产棉花。尤其是中南部的真定府、广平府、大名府,更是棉花之乡!当地的百姓常说,‘收花之利,倍于二麦,民食资焉!’许多小民,就是靠着种棉花、卖棉花为生的。”

朱由检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愈发火热。他知道这个时代棉花的商品化程度已经很高,北方的棉农将棉花卖给棉商,棉商再通过运河这条黄金水道,源源不断地将原料运往纺织业极度发达的江南。

整个北方,实际上沦为了南方的原材料产区。

想到这里,朱由检心中反而燃起一团火。这意味着,只要他能截断这个链条,在北方建立起自己的纺织基地,就等于直接扼住了江南的咽喉,同时还能为北地创造巨大的财富和就业。原材料不成问题,这便是最大的优势!

他很清楚,这个时代的棉花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需求量都极大。边军将士身上穿的“绵甲”,就需要大量的棉花填充以抵御箭矢和严寒,民间百姓的冬衣更是离不开它。市场广阔,原料充足,又有流亡的熟练匠人,他的纺织作坊,天时、地利、人和,已然占全!

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他好奇地转向身边博闻强识的李矩,问道:“矩伴伴,既然棉花如此普及,那咱们大明的丝绸,如今还在种桑养蚕吗?”

李矩微微躬身,不假思索地回答,声音清晰而沉稳,尽显其活档案的本色:“殿下有所不知。自棉花种植普及,因其投入少、利润高,天下许多地方确实出现了‘弃桑种棉’的风潮,导致全国范围内的蚕桑生产一度萎靡。但凡事皆有例外。”

他顿了顿,条理分明地继续道:“江南地区,因其数百年的蚕桑技术基础、精耕细作的传统以及早已形成的产业链,其养蚕缫丝的效益远高于他处。因此,小民仍然愿意继续努力维持桑树的种植。这就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局面:其他各地的蚕桑业虽有衰退,但江南地区的蚕桑丝绸生产却一直在成长,最终独占鳌头,成为我大明丝绸发展的惟一重心。”

“这也是为何,朝廷的织造局,有一半以上都设在江南的缘故。”

李矩接着道:“其中,浙江布政司便设有杭州府、绍兴府、严州府、金华府、衢州府、台州府、温州府、宁波府、湖州府、嘉兴府,足足十处织染局!而南直隶,亦有镇江府、苏州府、松江府、徽州府、宁国府、广德府六处织染局。这些地方,无一不是蚕桑盛产之地,且丝绸织造业亦十分发达,二者相辅相成。如今,江南的丝绸纺织,早已从种桑养蚕,到缫丝织布,每一环节都可以通过买卖获利,可以说油水极厚!”

朱由检听得眯起了眼睛,心中暗道:这岂止是利益链条,简直是一座座金矿啊!

他立刻追问道:“李伴伴可知,江南有哪些出名的织造重镇?”

李矩不假思索地答道:“回殿下,江南最为出名的,当属金陵、苏州、杭州三府,其下又有松江府、湖州府、嘉兴府等地,皆是织造中心。若论到具体的镇,苏州府吴江县的盛泽镇,便是因丝绸而兴。哦,对了,老奴还听说,近年福建漳州的‘漳绒’异军突起,其工艺巧夺天工,织出的绒料华美异常,已是名满天下!”

漳绒?

朱由检将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未来若想在纺织业有所作为,除了要利用北方的棉花原料优势,或许还可以从这些高附加值的特色丝织品上寻找突破口。

正思绪翻飞间,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议事正厅。

厅堂内早已站满了人,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好奇。为首的是顺义、武清、宛平三个庄子的管事,他们身后是庄子里的主要执事。另一侧,则站着十几名衣衫虽旧但浆洗干净、眼神透着一丝局促与期盼的匠人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缓步走进来的朱由检一行人身上。当看到为首的竟是一个身着锦衣貂裘、面容俊秀却稚气未脱的少年时,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这位小孩,到底是什么身份?

朱由检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坦然。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连同另外两处庄园,都是祖母李太后留给他的私产。

对于这些庄田的来历,他也曾从李矩那里了解过。主要有三种途径:其一,是万历皇帝直接下旨,将所谓的“闲地”、“退滩地”乃至已有的皇庄等国有土地,直接划拨给太后,建立庄田。而这些“无主之地”,实际上常常早已被军民开垦,皇帝一道旨意,原来的耕作者便糊里糊涂地成了太后庄田的佃户。

第二种,则是实力较弱的官僚或地主,为了寻求庇护,主动将田产投献到太后名下。

第三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便是太后名下的管事太监们,利用权势,通过强占、低价强买等手段,不断为主人开拓疆土。

而这些田地,一旦归于太后名下,便成了“钦赐庄田”,享有令无数人眼红的优免特权——国家财政系统,也就是户部太仓库,无权向它们征收分毫赋税!

李太后去世后,根据其遗嘱,这三处庄田遗赠给了皇孙朱由检。此事已正式奏报万历皇帝并得到批准,户部、工部也已办妥了相关的过户文书。也就是说,如今的朱由检,不仅是这近八百顷土地的合法主人,更继承了那宝贵的“优免特权”。

这意味着,他的庄园,他的作坊,在起步阶段就拥有了无与伦比的低成本优势!

朱由检没有急着落座,而是站在厅堂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透出的沉稳与锐利,与他九岁的年龄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厅内的窃窃私语声渐渐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股无形的气场所震慑。

在场的管事、执事们愣了一下,随即在李安凌厉的眼色示意下,连忙跪倒一片,高呼道:“我等拜见小爷!”

那些匠人们慢了半拍,也慌忙跟着跪下,心中却愈发好奇这位小主家的身份。

“都起来吧。”

朱由检抬了抬手,声音依旧平静。他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既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是为了将来行事方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安,李安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

朱由检则朗声说道:“诸位不必多礼。我姓李,名明远。奉皇孙殿下之命,前来庄上巡查事务。殿下心善,听闻庄中收拢了许多遭了灾的匠人,特命我来探看,问问你们可还有什么难处。”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自己的地位乃是皇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又合理地解释了自己巡查庄园、关心匠户的行为。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李小爷”,是皇五子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心腹!难怪李安、李矩这几位在庄里说一不二的大公公,都对他毕恭毕敬。小小年纪就受此恩宠,简直是前途无量!一时间,厅内响起一片奉承之声:

“原来是李小爷,失敬失敬!”

“小爷年纪轻轻,就得殿下如此器重,真是人中龙凤啊!”

“殿下仁慈,还惦记着我们这些苦哈哈,真是天大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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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对这些恭维话语充耳不闻,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他没有走向那些油滑的管事,而是径直走到了匠人代表的最前面,在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手上布满老茧的老匠人面前站定。

“老人家,不必拘束。”

朱由检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是哪里人士?都会哪些手艺?又是如何流落到此的?”

那老匠人见这位如同钦差小爷竟亲自垂询,受宠若惊,连忙躬身答道:“回……回小爷的话,小人姓宋,叫宋有福。原是真定府束鹿县人。”

一提到家乡,宋有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小人祖上三代,都是织匠。从种棉、弹花、纺纱到织布,都还算拿得出手。原本在乡里,靠着几亩棉田和一台织机,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可谁曾想,从万历四十三年起,老天爷就不睁眼了!先是大旱,地里连苗都出不来。接着又是蝗灾,黑压压的一片飞过来,把能啃的都啃光了!到了四十四年,地都裂开了大口子,官府开仓赈济,可那点粮食哪够啊!为了活命,只能把地卖了,可粮价一天一个价,卖地的银子,转眼就买不起几斗米了……”

“家里的婆娘和娃儿,都在逃荒的路上饿死了……”

宋有福说着,浑浊的老泪滚落下来。

“小人一路乞讨到了京城,眼看就要冻死在街头,是庄上的李安公公救了小人,给了口饭吃。这再生的大恩,小人永世不忘!”

他身后的一众匠人闻言,也都感同身受,不少人偷偷抹起了眼泪。他们的经历,与宋有福大同小异。

朱由检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史书上冰冷的大旱、蝗灾四个字背后,活生生的人间惨剧。他扶起老匠人,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而问道:“宋老丈,我想向您请教一些纺织上的事情。”

“小爷请讲,小人知无不言!”

“好。”

朱由检问道:“就以你们束鹿县为例。一亩上好的棉田,一年能产多少棉花?从棉花到能织布的棉纱,这中间要经过几道工序?一个熟练的纺织女工,一天能织出多少布?织出的布,你们一般是自己拿去卖,还是卖给布商?市面上一匹上好的棉布,大概是什么价钱?”

朱由检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极为具体,都是关乎生产和市场的核心。

宋有福没想到这位小爷问得如此精细,愣了一下,随即沉思着回答,尽显老匠人的本色:

“回小爷。若年景好,一亩上好的水浇棉田,能收籽棉二百来斤。但咱们北地干旱,大多是旱田,收个一百三四十斤籽棉,就算丰年了。这籽棉得先轧花,去掉棉籽,一百斤籽棉,能出个三十来斤的好棉花,也就是‘皮棉’。”

“皮棉要弹松,弹好了才能纺纱。纺纱最费功夫,得用纺车一点点摇出来。一个手脚麻利的婆娘,起早贪黑,一天能纺出三四两纱,就算顶好的了。”

“有了纱,才能上织机。咱们家用的那种老式腰机,一天从早坐到晚,不吃不喝,最多也就能织出三尺来宽、一丈来长的布。要是换成大些的脚踏织机,手艺好的师傅,一天能织出三四丈。”

他顿了顿,掰着手指算道:“这织出的布,我们叫土布。自己用一部分,剩下的多是卖给走街串巷的货郎,或是镇上的布庄。他们给的价钱低,一匹也就给个一百五六十文。可要是他们转手卖到城里去,或是卖给那些往南边运的大布商,价钱就能翻上一番!要是染了色,做了细加工的色布,那价钱就更高了,一匹卖个三四百文,甚至半两银子都不稀奇!”

朱由检听得极为认真,同时在心中飞速地进行推演:

一亩地产皮棉约40斤。自产自用,成本主要是地租和人力,相对可控。但收购的话,价格波动会很大。

纺纱是最大的瓶颈!一个劳动力一天只能产出3-4两纱,而一台织机一天就需要1-2斤纱明代的1斤等于16两计。也就是说,至少需要4-5个纺纱工,才能勉强供应一台织机的需求。这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而且生产效率极低。

而产业链下游利润极高。从土布到色布,价格翻倍。而布商在中间的差价利润也非常惊人。农民和小作坊主,处于整个产业链的最底端,辛苦劳作,却只能赚取微薄的利润,大部分都被中间商赚走了。

朱由检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方向,技术革新是关键!必须想办法改良纺纱技术。如果能造出效率更高的纺纱机,哪怕只是效率翻倍,就能极大地解放生产力,降低成本。

同时全产业链整合是利润的保障,必须建立从棉花收购、纺纱、织布到印染、销售的完整体系。绝不能只做生产环节,要把利润最大的商业环节也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刚刚听宋老头所说普通的土布市场竞争激烈,利润薄。

所以应该主攻高品质的色布,甚至是结合李矩提到的漳绒等技术,开发独家的高端产品,才能在初期快速积累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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