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的开端,与以往的任何一个学期都不同。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气氛明显比去年更加沉闷。
学生们交谈的声音压低了许多,话题总是不自觉地滑向《预言家日报》上那些语焉不详的袭击报道和失踪公告。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车厢。
西弗勒斯依旧独处。他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眼神平静无波。翻倒巷一个夏天的血腥试炼,让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加凝实。
偶尔有低年级学生想走进这个空车厢,在触及他冰冷目光的瞬间,便慌忙退了出去。
他不需要同伴,也不需要无谓的交流。他的思绪沉浸在假期的最后几天,那突如其来的、带着荒诞和终结意味的事件中。
就在他准备离开蜘蛛尾巷的前三天,一个闷热的夜晚。
西弗勒斯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楼下传来的咆哮和母亲的啜泣,内心一片麻木的冰冷。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甚至懒得下去制止。他正专注于将暑假最后一点关于魔力共鸣的思考记录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从楼梯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艾琳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后,一切归于死寂。
西弗勒斯放下了羽毛笔。他走到门边,静静地听了几秒。楼下没有任何声音,连托比亚惯常的鼾声都没有。
他走下楼梯。客厅里一片狼藉,酒瓶碎片撒了一地。然后,他看到了楼梯口的情景。
看样子,是醉得厉害,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撞碎了旁边的壁龛,玻璃割开了颈动脉,或者直接摔断了脖子。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掉的小水晶瓶——那是西弗勒斯很久以前偶然发现,被艾琳藏起来的一瓶无色无味的剧毒魔药,来自普林斯家族的珍藏,据说能让人在极度平静中停止心跳。
西弗勒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父亲暴毙,母亲殉情。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结局。他对托比亚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厌恶和鄙夷。对艾琳,感情则更为复杂,有怜悯,有不解,也有一种被抛弃的冰冷愤怒——她最终选择的,还是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而不是他这个儿子。
他没有感到悲伤,只觉得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般的虚无。这个所谓的“家”,最后以这样惨烈而荒诞的方式,彻底终结了。
他冷静地处理了现场。用一个消失咒处理了那个空毒药瓶,用清理咒抹去了一些不该存在的痕迹。他不想引来魔法部的麻烦调查,那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然后,他通知了当地的麻瓜警察,匿名报告了“意外死亡”。至于艾琳的死亡,麻瓜医生只会诊断为“因丈夫意外去世,悲伤过度引发的心力衰竭”。一个符合逻辑的、不会被深究的悲剧。
他没有参加葬礼,也没有通知任何亲戚——如果普林斯家还有人的话。他用魔法简单处理了那栋肮脏的房子,将它永久封闭。从此,蜘蛛尾巷19号,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地理坐标,一个充满糟糕回忆的、被遗弃的废墟。
列车轻微的颠簸将西弗勒斯的思绪拉回现实。父母的双亡,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彻底的解脱,斩断了最后一丝与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的羁绊。他现在真正是孑然一身了。
霍格沃茨城堡在夜色中显现出熟悉的轮廓,但灯火似乎不如往年明亮。礼堂里的分院帽歌声也带上了一丝沉重,歌词里提到了“危险与抉择”。
西弗勒斯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无视了埃弗里和穆尔塞伯等人试图与他交谈、打探暑假“黑魔标记”事件和翻倒巷传闻的眼神。他也感受到了教师席上投来的目光——邓布利多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审视,麦格教授的忧虑,以及斯拉格霍恩那混合着赞赏和不安的复杂注视。
新学期开始,课程难度明显增加。魔药学提高班,斯拉格霍恩开始讲授更加复杂、接近魔药大师领域的配方,其中一些甚至涉及到模糊的黑魔法界限。
西弗勒斯游刃有余,他的操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让斯拉格霍恩啧啧称奇,也让同班的其他学生(包括莉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黑魔法防御术提高班则由一位新来的教授担任,据说是因为原来的教授“个人原因”离职了。这位新教授教学刻板,只专注于教科书上的防御咒语,对于外界正在发生的真实威胁闭口不谈。西弗勒斯对此感到失望,这更加坚定了他依靠自学和私下研究的决心。
一天晚上,在有求必应屋里,西弗勒斯正在进行一项危险的试验。他试图将“静”字符文的稳定结构,与暑假里从某个黑巫师那里破解、并加以改良的一个束缚类黑魔法结合起来。两种力量性质冲突,在他的操控下剧烈震荡,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强行融合的瞬间,手臂上的暗痕猛地灼热起来,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狂暴的黑暗魔力瞬间失控,反噬而上,冲向他正在构建的魔法结构!
西弗勒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他强行切断魔力输出,但反噬的力量依旧震得他手臂发麻,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几本厚重的魔法书掉落在地。
失败了。而且代价不小。
他喘息着,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萦绕着一丝黑气的右手,眼神阴沉。力量的融合远比想象中困难,暗痕的存在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可能在他寻求更强力量的过程中被引爆。
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有求必应屋外,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城堡本身魔力融为一体的感知力,轻轻扫过。
是邓布利多?还是城堡本身的警戒机制?
西弗勒斯立刻收敛了所有魔力波动,屏住呼吸,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过了许久,那道感知力才缓缓退去。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上。父母的死亡,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枷锁,也让他失去了理论上最后的“避风港”。霍格沃茨也不再是绝对的安全之所。邓布利多在看着他,黑暗的势力在蔓延,而他自身的力量体系也潜藏着巨大的风险。
前路似乎布满了荆棘与陷阱。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有一种更加决绝的冷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重新站起身。
他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在刀尖上行走,在危险中寻求突破。他需要更快地变强,强到足以应对任何威胁,强到……能够支撑到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重逢。
窗外,禁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斯内普整理了一下袍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有求必应屋,如同一个真正的、无所依凭的幽灵,融入了霍格沃茨沉寂的走廊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