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还没散，天刚蒙着层薄亮，孟家院门外就传来了轻得怕惊着人的敲门声。李秀兰披着半旧的蓝布棉袄起身，棉絮从袖口的补丁里露出来，一开门就见李婶抱着孙子小柱子站在雾里，手里拎着个盖着碎花布的竹篮——篮里卧着十多个带着余温的土鸡蛋，蛋壳上还沾着点新鲜的鸡粪，一看就是刚从鸡窝拾出来的。
“秀兰妹子，俺这是来给你添麻烦了。”李婶的声音裹着寒气，却带着几分局促，把鸡蛋往李秀兰手里塞时，指节冻得发红，“你家小嫣儿是个有能耐的，能不能教教俺家小柱子认字？这孩子都六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明年就要进学堂了，俺怕他跟不上，到时候被先生罚站。”
小柱子躲在李婶身后，只敢探着圆脑袋往院里瞅，目光落在院角堆着的竹筐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干，嘴角沾着点甜渣。李秀兰赶紧侧身把人让进屋里，灶台上还温着热水，她倒了碗递过去，白汽氤氲着李婶的脸：“快进屋暖和暖和，小嫣儿刚起来梳辫子呢，我这就去叫她。”
紫嫣正帮姐姐紫然理着辫梢的红绳，听说李婶来求教学认字，立马放下梳子跑了出来，辫子上的蝴蝶结还歪着就笑：“李婶别客气！小柱子哥，我教你认字，等你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我给你吃刚晒好的红薯条，甜得很！”
小柱子一听有红薯条，立马从李婶身后钻了出来，乖乖地坐在炕边的小马扎上，脚还够不着地，晃悠着踢起了小石子。紫嫣找出姐姐用过的旧课本，纸页边缘都卷了毛，翻到“人、口、手”那一页，又从炕桌上拿起三个黄澄澄的玉米棒，摆在小柱子面前：“小柱子哥你看，这是‘一’，一个玉米棒就是‘一’；两个玉米棒并排，就是‘二’；三个摆在一起，就是‘三’。”她一边说一边数，小柱子跟着掰着手指头念，没一会儿就指着玉米棒喊：“我会了！我会写‘一、二、三’！”
李婶坐在旁边看着，手里的热水都忘了喝，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团：“还是小嫣儿会教！俺之前教了他半个月，他要么把‘二’写成俩圈，要么把‘三’画成三道歪线，现在跟着你，没顿饭的功夫就会了！”
打这天起，每天放学后，孟家的院子就成了热闹的“小课堂”。张大爷的孙子小栓背着个小布包来，包里装着块滑石当笔；王婶的儿子小虎攥着个歪歪扭扭的小本子，本子上还画着小鸭子；连邻村的几个孩子，都要让爹娘牵着，踩着田埂来上课。
紫嫣和紫然一起，在院坝里摆了几个高低不一的小凳子，紫然负责帮年纪小的孩子握笔，紫嫣就拿着树枝在泥地上写字，教他们认常用字，还编了顺口的口诀：“‘日’字像圆太阳，中间一横亮堂堂；‘月’字像弯月牙，挂在天上照家家；‘水’字像条小河沟，三点就是水泡泡。
孩子们学得格外认真，平时最调皮的狗蛋，此刻也蹲在地上，用树枝跟着画“火”字，生怕画错了被紫嫣说。有天傍晚，狗蛋举着自己写的名字跑过来，本子上的“狗蛋”两个字歪歪扭扭，还溅了点墨渍，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小嫣儿姐！你看我写的‘狗蛋’！是不是比昨天好看多了？”
紫嫣接过本子，指尖拂过纸面的凹凸，笑着点头：“写得真好！下次咱们学写‘勤奋’，学会了这个字，你就是学堂里的好学生啦！”狗蛋挠着后脑勺笑，露出两颗刚换的小虎牙，阳光洒在他脸上，连鼻尖上的汗都闪着光。
张大爷提着自家种的青萝卜来接小栓时，正看见孙子在地上写“爷爷”两个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却一笔没少。他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对着紫嫣竖起大拇指：“小嫣儿，你比学堂的先生还会教！小栓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现在都能认二十多个字了，还会写‘爷爷’，俺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王先生听说紫嫣在村里教孩子们认字，特意挑了个晴好的午后过来。他站在院门口，看着紫嫣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天、地、人”，孩子们围在周围，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得连风吹过都没察觉。初冬的太阳刚爬过树梢，金闪闪的光洒在孩子们的小脸上，连他们鼻尖上的薄汗都透着亮。
王先生欣慰地走进院子，从布包里掏出几本旧课本——封皮是蓝布的，书页泛黄却平整，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点掉漆。“紫嫣，这些课本里有好多识字的巧办法，你拿去用。”他把钢笔递过去，指尖碰了碰紫嫣的手，“这支笔你拿着教孩子们写字，比树枝方便，写出来的字也清楚。”
紫嫣双手接过课本和钢笔，书页上的油墨味混着淡淡的纸香，她把东西抱在怀里，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先生，我一定好好教大家，不辜负您的心意！”王先生摸了摸她的头，又帮着紫嫣制定了教学计划：先认常用字，再学简单的句子，最后教孩子们写短句子，比如“我吃饭”“我爱娘”，一步步来，不着急。
随着来学习的孩子越来越多，孟家的院子里总是飘着红薯粥的香气——李秀兰每天都会煮上一锅，给孩子们当点心，盛粥的碗有粗瓷的、有搪瓷的，摆了一桌子，却透着股热闹的暖意。孟老实则编了几个小巧的竹筐，给孩子们装课本和文具，竹筐上还刻着简单的小花朵，孩子们拿到手都宝贝得不行。
村民们也记着孟家的好，李婶隔三差五就送鸡蛋来，说是给孩子们补营养；张大爷每次来接小栓，都会捎上几根新鲜的萝卜或白菜；王婶则缝了几个小坐垫，是用碎花布拼的，针脚密得能数清，还绣了只歪脑袋的小兔子，给年纪小的孩子垫在屁股底下，免得着凉。
紫嫣的“小先生”声望，不知不觉就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连镇上中心小学的老师都听说了，特意托王先生带话，说等紫嫣长大了，要是愿意当老师，中心小学随时欢迎她来。
晚上，紫嫣坐在电灯下，翻着王先生送的旧课本，手指在“老师”两个字上轻轻划着。紫然凑过来，看着妹妹手里的钢笔，眼里满是羡慕：“妹妹，你真厉害，现在大家都叫你小先生了，连镇上的老师都知道你。”
紫嫣转过头，攥着钢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掌心轻轻蹭了蹭，眼里闪着光：“姐姐，咱们一起努力，将来一起当老师，教更多村里的孩子认字，让他们都能看懂书、写好字，将来还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姐妹俩的脸上，也落在摊开的课本上，透着股安静又坚定的希望。
初冬的晨雾还没散，天刚蒙着层薄亮，孟家院门外就传来了轻得怕惊着人的敲门声。李秀兰披着半旧的蓝布棉袄起身，棉絮从袖口的补丁里露出来，一开门就见李婶抱着孙子小柱子站在雾里，手里拎着个盖着碎花布的竹篮——篮里卧着十多个带着余温的土鸡蛋，蛋壳上还沾着点新鲜的鸡粪，一看就是刚从鸡窝拾出来的。
“秀兰妹子，俺这是来给你添麻烦了。”李婶的声音裹着寒气，却带着几分局促，把鸡蛋往李秀兰手里塞时，指节冻得发红，“你家小嫣儿是个有能耐的，能不能教教俺家小柱子认字？这孩子都六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明年就要进学堂了，俺怕他跟不上，到时候被先生罚站。”
小柱子躲在李婶身后，只敢探着圆脑袋往院里瞅，目光落在院角堆着的竹筐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干，嘴角沾着点甜渣。李秀兰赶紧侧身把人让进屋里，灶台上还温着热水，她倒了碗递过去，白汽氤氲着李婶的脸：“快进屋暖和暖和，小嫣儿刚起来梳辫子呢，我这就去叫她。”
紫嫣正帮姐姐紫然理着辫梢的红绳，听说李婶来求教学认字，立马放下梳子跑了出来，辫子上的蝴蝶结还歪着就笑：“李婶别客气！小柱子哥，我教你认字，等你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我给你吃刚晒好的红薯条，甜得很！”
小柱子一听有红薯条，立马从李婶身后钻了出来，乖乖地坐在炕边的小马扎上，脚还够不着地，晃悠着踢起了小石子。紫嫣找出姐姐用过的旧课本，纸页边缘都卷了毛，翻到“人、口、手”那一页，又从炕桌上拿起三个黄澄澄的玉米棒，摆在小柱子面前：“小柱子哥你看，这是‘一’，一个玉米棒就是‘一’；两个玉米棒并排，就是‘二’；三个摆在一起，就是‘三’。”她一边说一边数，小柱子跟着掰着手指头念，没一会儿就指着玉米棒喊：“我会了！我会写‘一、二、三’！”
李婶坐在旁边看着，手里的热水都忘了喝，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团：“还是小嫣儿会教！俺之前教了他半个月，他要么把‘二’写成俩圈，要么把‘三’画成三道歪线，现在跟着你，没顿饭的功夫就会了！”
打这天起，每天放学后，孟家的院子就成了热闹的“小课堂”。张大爷的孙子小栓背着个小布包来，包里装着块滑石当笔；王婶的儿子小虎攥着个歪歪扭扭的小本子，本子上还画着小鸭子；连邻村的几个孩子，都要让爹娘牵着，踩着田埂来上课。
紫嫣和紫然一起，在院坝里摆了几个高低不一的小凳子，紫然负责帮年纪小的孩子握笔，紫嫣就拿着树枝在泥地上写字，教他们认常用字，还编了顺口的口诀：“‘日’字像圆太阳，中间一横亮堂堂；‘月’字像弯月牙，挂在天上照家家；‘水’字像条小河沟，三点就是水泡泡。”
孩子们学得格外认真，平时最调皮的狗蛋，此刻也蹲在地上，用树枝跟着画“火”字，生怕画错了被紫嫣说。有天傍晚，狗蛋举着自己写的名字跑过来，本子上的“狗蛋”两个字歪歪扭扭，还溅了点墨渍，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小嫣儿姐！你看我写的‘狗蛋’！是不是比昨天好看多了？”
紫嫣接过本子，指尖拂过纸面的凹凸，笑着点头：“写得真好！下次咱们学写‘勤奋’，学会了这个字，你就是学堂里的好学生啦！”狗蛋挠着后脑勺笑，露出两颗刚换的小虎牙，阳光洒在他脸上，连鼻尖上的汗都闪着光。
张大爷提着自家种的青萝卜来接小栓时，正看见孙子在地上写“爷爷”两个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却一笔没少。他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对着紫嫣竖起大拇指：“小嫣儿，你比学堂的先生还会教！小栓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现在都能认二十多个字了，还会写‘爷爷’，俺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王先生听说紫嫣在村里教孩子们认字，特意挑了个晴好的午后过来。他站在院门口，看着紫嫣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天、地、人”，孩子们围在周围，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得连风吹过都没察觉。初冬的太阳刚爬过树梢，金闪闪的光洒在孩子们的小脸上，连他们鼻尖上的薄汗都透着亮。
王先生欣慰地走进院子，从布包里掏出几本旧课本——封皮是蓝布的，书页泛黄却平整，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点掉漆。“紫嫣，这些课本里有好多识字的巧办法，你拿去用。”他把钢笔递过去，指尖碰了碰紫嫣的手，“这支笔你拿着教孩子们写字，比树枝方便，写出来的字也清楚。”
紫嫣双手接过课本和钢笔，书页上的油墨味混着淡淡的纸香，她把东西抱在怀里，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先生，我一定好好教大家，不辜负您的心意！”王先生摸了摸她的头，又帮着紫嫣制定了教学计划：先认常用字，再学简单的句子，最后教孩子们写短句子，比如“我吃饭”“我爱娘”，一步步来，不着急。
随着来学习的孩子越来越多，孟家的院子里总是飘着红薯粥的香气——李秀兰每天都会煮上一锅，给孩子们当点心，盛粥的碗有粗瓷的、有搪瓷的，摆了一桌子，却透着股热闹的暖意。孟老实则编了几个小巧的竹筐，给孩子们装课本和文具，竹筐上还刻着简单的小花朵，孩子们拿到手都宝贝得不行。
村民们也记着孟家的好，李婶隔三差五就送鸡蛋来，说是给孩子们补营养；张大爷每次来接小栓，都会捎上几根新鲜的萝卜或白菜；王婶则缝了几个小坐垫，是用碎花布拼的，针脚密得能数清，还绣了只歪脑袋的小兔子，给年纪小的孩子垫在屁股底下，免得着凉。
紫嫣的“小先生”声望，不知不觉就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连镇上中心小学的老师都听说了，特意托王先生带话，说等紫嫣长大了，要是愿意当老师，中心小学随时欢迎她来。
晚上，紫嫣坐在电灯下，翻着王先生送的旧课本，手指在“老师”两个字上轻轻划着。紫然凑过来，看着妹妹手里的钢笔，眼里满是羡慕：“妹妹，你真厉害，现在大家都叫你小先生了，连镇上的老师都知道你。”
紫嫣转过头，攥着钢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掌心轻轻蹭了蹭，眼里闪着光：“姐姐，咱们一起努力，将来一起当老师，教更多村里的孩子认字，让他们都能看懂书、写好字，将来还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姐妹俩的脸上，也落在摊开的课本上，透着股安静又坚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