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紫宸殿,比上一次更加肃穆。文武百官列着整齐的队伍,垂手而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会同馆的北狄使者,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皮袍,高鼻深目,眼神里带着几分倨傲,站在大殿的一侧,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殿内的陈设。
周显站在殿中,朗声宣读着北狄的国书,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众人的心上。
“……北狄大汗言,若大晏肯遣公主和亲,愿割让阴山以南三城,与大晏永结秦晋之好,世代友好,永不相犯……”
国书宣读完毕,北狄使者向前一步,操着生硬的汉话,朗声道:“我大汗敬重大晏陛下,此番诚意满满,还望陛下三思。”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御座上的萧彻。
萧彻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北狄使者的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使者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几分倨傲。
“阴山以南三城,本就是我大晏的疆土,何时轮到北狄拿来做交易?”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棱子一样,刺破了殿内的凝滞,“朕的大晏,疆土寸土不让,百姓不容欺辱。和亲一事,不必再议。”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连北狄使者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陛下此言何意?我大汗……”
“住口!”萧彻猛地一拍御座扶手,龙颜大怒,“北狄屡次犯我边境,杀我百姓,掠我粮草,如今一句和亲,便想抹去所有罪孽?朕告诉你,朕的大晏,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走到殿中,目光扫过阶下的百官,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朕知道,诸位卿家之中,有人觉得和亲可以换得太平。可朕要告诉你们,太平不是求来的,不是换来的,是靠将士们的鲜血和性命打出来的!”
“北狄狼子野心,今日和亲,明日便会撕毁盟约,再次挥师南下。到那时,我们又该拿什么去抵挡?拿宗室公主的眼泪吗?拿百姓的尸骨吗?”
萧彻的目光,落在了兵部侍郎的身上,落在了那些主战派官员的脸上,最后,定格在殿外纷飞的大雪上。
“朕意已决,和亲之事,绝无可能。”他转过身,看着脸色铁青的北狄使者,一字一句道,“回去告诉你们大汗,想要和平,便退回到阴山以北,俯首称臣。否则,朕的铁骑,会踏平北狄的王庭,让他知道,冒犯我大晏的代价!”
北狄使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恨恨地拂袖而去:“好!好一个大晏陛下!咱们走着瞧!”
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殿内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户部尚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丞相用眼神制止了。丞相望着萧彻挺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陛下这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北狄死战到底了。
萧彻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旨意,擢升雁门关守将沈砚为镇北将军,总领边境军务。调拨粮草三百万石,军械十万件,星夜送往雁门关。命禁军副统领率领五万禁军,驰援边境。”
“臣等遵旨!”百官齐声应和,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他们知道,陛下说得对,太平从来都不是求来的。
退朝之后,萧彻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御书房。他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他在想沈砚。
他知道,拒绝和亲,意味着边境的战事会更加激烈。沈砚肩上的担子,会更重。
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砚,吾意已决,和亲之事断不可行。边境苦寒,汝需保重身体,待朕扫清北狄,与汝同归。”
写完之后,他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叠好,递给福安:“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雁门关,务必亲手交到沈将军手上。”
“奴才遵旨。”福安接过信纸,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只剩下萧彻一人,他望着窗外的飞雪,目光悠远。
他知道,前路漫漫,战火纷飞。
但他更知道,只要他和沈砚同心同德,并肩作战,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就没有守不住的江山。
因为,他们的身后,是万家灯火,是万里河山,是彼此的心意相通,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