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炊烟刚散,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沈砚低着头,手持扫帚,假装打扫庭院,目光却在宫人之中来回扫视。根据翰林院旧友提供的线索,当年负责为先帝炖制莲子羹的宫人姓柳,名唤柳儿,如今应仍在御膳房当差。
可他在御膳房外围徘徊了整整三日,始终未见柳儿的身影。负责洒扫的老宫人告诉他,柳儿在三年前先帝驾崩后不久,便被调往了冷宫附近的偏僻宫苑,听说后来“染病离世”了。
“染病离世?”沈砚心中疑窦丛生,“何时离世的?葬在何处?”
老宫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具体时日记不清了,好像是先帝驾崩后半年……宫里的宫人离世,大多是火化后埋在城外乱葬岗,哪有具体的墓葬?”
沈砚看出老宫人似有隐瞒,想要追问,却见御膳房总管太监王德福带着两名小太监走来。王德福是秦岳的远房表亲,仗着秦岳的势力,在宫中横行霸道,素来对宫人严苛。
“你是哪个宫的差役?看着面生得很。”王德福上下打量着沈砚,眼神警惕。
沈砚心中一紧,连忙躬身行礼:“回总管的话,小的是内务府新调来的,负责御膳房外围洒扫,今日是第一天当差。”他刻意压低声音,模仿着外地人的口音。
王德福眯了眯眼,伸手拍了拍沈砚的肩膀,力道颇重:“新来的就规矩点,御膳房是宫里的重地,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否则丢了脑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沈砚连连应下,心中却已明了——柳儿的“离世”绝非偶然,王德福的警惕,更印证了这里藏着秘密。
离开御膳房,沈砚回到御史府,脸色凝重。他派影七去调查柳儿的死因,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内务府的人事档案中,柳儿的记录只到先帝驾崩后半年,备注栏写着“病故”,再无其他信息;城外乱葬岗更是无从查起,三年来埋了无数宫人、太监,早已无从辨认。
“大人,或许我们可以从苏景年的家人入手。”影七建议道,“苏景年有一子,名为苏明,如今在京城当私塾先生,或许知道些什么。”
沈砚点头,当即让影七去联络苏明。可没过多久,影七便匆匆返回,神色慌张:“大人,苏明昨日被人掳走了!据私塾的学生说,昨日放学后,有几名黑衣人将苏明强行带走,至今下落不明。”
沈砚心中一沉。显然,有人早已察觉到他的调查,开始动手阻挠。苏明的失踪,绝非巧合,定是秦岳的人所为,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切断线索。
接下来的几日,调查屡屡碰壁。沈砚试图查阅先帝驾崩前后的太医院诊疗记录,却发现相关卷宗早已不翼而飞,太医院的老御医们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支支吾吾,显然是受到了胁迫。他又派人去调查秦岳在三月廿三前后的行踪,却发现秦岳那日确实以“进献参汤”为由入宫,与先帝密谈了近一个时辰,而这一点,在朝堂记录中被刻意淡化,只写着“商议边防事宜”。
更让沈砚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府邸已被人暗中监视。每日出门,总有不明身份的人尾随;府中的下人,也有几个形迹可疑。他知道,秦岳已经盯上了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大人,秦岳势力太大,我们这样暗中调查,恐怕难以成事,不如直接向陛下上奏,请求彻查先帝死因?”影七忍不住说道。
沈砚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可。新帝年幼,朝政尽在秦岳掌控之中,我们手中尚无确凿证据,贸然上奏,只会打草惊蛇。秦岳只需反咬一口,说我们诬告重臣,意图谋反,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暗下决心。即便阻碍重重,他也不能放弃。先帝的冤屈、朝堂的清明、百姓的福祉,都系于这场调查。他必须更加谨慎,寻找更多线索,等待合适的时机,给秦岳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府衙的差役送来一封密信,是他在吏部任职的同窗所写。信中说,当年先帝驾崩后,秦岳曾以“整顿吏治”为由,将内务府和太医院的十余名旧人调离京城,其中就包括御膳房的前管事和太医院的两名御医,而这些人,如今都杳无音讯。
沈砚握紧信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秦岳越是阻挠,就越说明他心中有鬼。那些被调离的旧人,或许就是解开真相的关键。他立刻提笔,写下密信,让影七连夜送往城外,联络那些被调离官员的家属,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夜色更浓,御史府的灯光如豆,却在黑暗中透着一丝不屈的微光。沈砚知道,这场调查之路注定漫长而凶险,但他已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