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沉寂的余晖中。沈砚自御书房议事归来,步履沉稳地踏入翊坤宫偏殿,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四壁雕花窗棂愈发幽深。连日来,他协助萧彻整顿吏治,清查地方贪腐,虽屡获圣心,却也无形中触动了诸多势力的利益,其中尤以太子萧瑾为首的派系最为忌惮。
“先生辛苦了,晚膳已备好,快趁热用吧。”贴身小厮墨砚端着食盒进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将四菜一汤逐一摆上案几。青笋炒肉色泽鲜亮,清蒸鲈鱼香气扑鼻,还有一碗温热的银耳羹,皆是沈砚平日爱吃的菜式。
沈砚点头致谢,连日忙碌让他确实有些饥肠辘辘,拿起筷子正要夹菜,眼角余光却瞥见墨砚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神色间似乎藏着一丝慌乱。他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日这菜,似乎与往日味道有些不同?”
墨砚眼神闪烁,连忙躬身道:“许是御膳房换了厨子,手艺略有调整,先生若是不合口味,奴才这就去换。”
“不必了。”沈砚淡淡开口,目光落在那碗银耳羹上,羹汤表面漂浮着一层极细微的油花,与往日清澈透亮的模样截然不同。他心中警铃大作,近日太子屡屡在朝堂上被萧彻斥责,难保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而这背后,怕是少不了靖王萧策的推波助澜——毕竟,太子失势,受益最大的便是野心勃勃的靖王。
正思忖间,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宫中太监李德全带着两名小太监走进来,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容:“沈先生,陛下听闻先生近日操劳,特命奴才送些点心过来,给先生补补身子。”说着,身后小太监端上一碟精致的桂花糕。
沈砚心中冷笑,今日动静未免太过蹊跷,先是墨砚举止异常,再是李德全突然送点心,怕不是连环计。他面上不动声色,起身谢恩:“有劳李公公,墨砚,替我收下吧。”
墨砚应声上前,接过点心碟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李德全的手,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恰好被沈砚收入眼底。李德全是太子生母李贵妃宫中的人,平日里与太子往来密切,今日之事,定然是太子授意,李德全执行,而墨砚,怕是早已被他们收买。
待李德全离开后,沈砚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轻嗅,果然闻到一丝极淡的异香,与他曾在古籍中见过的一种慢性毒药“牵机引”的气味极为相似。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混入食物中难以察觉,误食后起初并无异样,三日后便会浑身抽搐,五脏俱损,最终痛苦而亡,堪称阴毒至极。
他缓缓放下桂花糕,目光扫过案几上的晚膳,心中已然明了。太子急于除掉自己,又怕被陛下察觉,故而选择了这种隐蔽的毒药,妄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他于死地。而靖王在幕后推波助澜,坐收渔翁之利,好坐看太子与自己两败俱伤。
沈砚指尖敲击着桌面,眸色深沉。既然他们急于动手,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阴谋。他看向墨砚,语气平静:“今日有些乏了,晚膳和点心都先撤下吧,我想歇息片刻。”
墨砚心中一紧,不知沈砚是否已经察觉,却也不敢多问,连忙收拾起食盒和点心碟,躬身退了出去。待殿门关上的瞬间,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这场棋局,既然已经开局,便由不得他们随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