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嫂一走,傅诗淇就蹲在灶台前烧火。
锅里的水还没凉透,她把洗好的衣服捞出来拧干,搭在院中的绳子上。夕颜抱着布老虎坐在门槛边晒太阳,峰峻趴在地上画格子玩跳房子,南阳则拿着小木棍在泥地上写算术题。
傅诗淇看着三个崽子,脑子里转得飞快。
钱是好东西,可光靠卖布,攒得太慢。镇上的摊位要交租,染料也要花钱买,赵掌柜虽然摔了粪坑,但他的布庄还在开,迟早会想办法压价。
她得找新路子。
目光扫过院子外那片山林,树影晃动,鸟叫几声。
山里有东西。
野鸡、野兔、蘑菇、药材,还有人挖不到的野果根茎。这些东西拿去卖,不比布来得快?猎户一年到头跑山,哪一家不是靠着山养活全家?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南阳抬头看她:“娘,你又想啥呢?”
“想赚钱。”她说,“咱们不能只守着一块地过日子。”
峰峻立刻爬起来:“我要吃糖!”
“闭嘴。”南阳瞪他一眼,“娘亲在想正事。”
“我这也是正事!”峰峻不服气,“有钱才能买糖,买糖才能有力气保护家!”
夕颜点头:“我也要吃糖。”
傅诗淇笑了:“行,等赚了钱,给你们买两大包糖炒栗子,吃到嗓子眼发甜。”
“真的?”峰峻眼睛亮了。
“骗你们干嘛。”她走到墙角,翻出一个旧竹篓,“咱家这位置,离山近,进出方便。别人不敢进深山,怕野兽,咱们”
她顿了顿。
她不怕。
现代特种兵训练时,荒野生存是基础课。三天不吃饭照样能追踪目标,徒手抓蛇剥皮烤着吃都不带皱眉。这点山林,在她眼里就跟后花园差不多。
“明天上山。”她说。
南阳放下木棍:“去干啥?”
“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她语气平静,“顺便踩踩路,摸清哪里有陷阱,哪里有野物出没。”
峰峻跳起来:“我去!我能捡柴!”
“我也去!”夕颜举手,“我可以抱布老虎给娘亲壮胆!”
傅诗淇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娘用不着壮胆,倒是你们,别乱跑。”
南阳皱眉:“山上危险,万一碰见狼怎么办?”
“那就打。”她说,“狼也分大小,大的怕火,小的怕棍子。咱们带够家伙,它敢来,我就让它变成炖肉。”
“那你打得过吗?”峰峻歪头。
傅诗淇没回答,只是顺手抄起门边的木棍,手腕一抖,棍子在空中划了个圈,啪地插进土里,直挺挺立着。
三个孩子愣住。
“这”峰峻吞了口口水,“娘你会武?”
“一点点。”她拔出棍子,拍掉泥,“保命够用。”
南阳盯着那根棍子看了半天,忽然说:“上次护院摔沟里,是不是因为你动手了?”
“你觉得呢?”傅诗淇反问。
南阳抿嘴,不再说话,但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依赖,而是多了点别的——像是信服,又像是一种悄悄升起的崇拜。
傅诗淇没多解释。
系统的事不能说,但她也不需要解释太多。只要结果够硬,孩子们自然会跟着她走。
她走进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木箱,打开翻找。
里面有半截麻绳、一把锈剪刀、几张旧网,还有一块磨刀石。
她把剪刀拿出来,在磨刀石上蹭了几下,发出沙沙声。
“娘,你要做捕兽夹?”南阳凑过来。
“先试试。”她说,“野兔最爱吃山脚下的嫩草,夜里常来。咱们做个简易的,套住腿就行,不伤命。”
“我能帮忙弯铁丝!”峰峻抢着说。
“你连铁丝都拿不动。”南阳泼冷水。
“我可以喊口号助威!”峰峻不服气,“一二三,抓住兔子回家煮!”
夕颜认真点头:“我也能喊。”
傅诗淇低头磨刀,嘴角微扬。
家里热闹了。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只想着怎么活下去。现在有了这三个崽子,她开始想以后的事。
不只是吃饱穿暖,还要让他们读书、识字、有底气站在人前说话。南阳聪明,能当账房;峰峻嘴利,适合做生意;夕颜讨喜,将来哪怕不出门,也能靠手艺吃饭。
可这些,都要钱。
她停下磨刀的动作,望向窗外的山林。
清晨的雾还没散尽,林子边缘模糊一片。风吹过树梢,叶子哗哗响。
那里有资源,也有风险。
但她不怕风险。
她怕的是原地不动,等着别人再来抢她的房子、骂她是寡妇、说她克夫。
那些人巴不得她穷死饿死,最好带着三个孩子滚出村子。
可她偏不。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今晚睡早点。”她说,“明早天一亮就出发。”
“真上山?”南阳确认。
“嗯。”
“那我得带上水壶和干粮。”
“我带布老虎!”夕颜蹦跳。
“我负责吆喝!”峰峻拍胸脯,“看见野物就大喊‘抓贼啦’!”
傅诗淇把磨好的剪刀收进竹篓,又塞进几块饼子和盐巴。
她知道山里最难防的不是野兽,是人。
村里的猎户都结伴而行,生怕被人抢了猎物。她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进去,要是运气不好碰上偷猎的混子,少不了麻烦。
所以她得准备充分。
工具要够,路线要熟,还得留条退路。
她走到院门口,望着山路的方向。
脚下的土地坚实,风从山口吹来,带着草木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
这一趟,不只是为了捡点山货换钱。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出击。
从前是别人欺负她,她反击;现在是她自己定方向,往前走。
“娘。”南阳忽然轻声说,“你要真能在山里弄到东西卖钱村里人就不敢再说你是废物了。”
傅诗淇回头看他。
孩子的眼神很亮,像是藏着一团火。
她点点头:“没错。谁再敢说我是废物,我就用银子砸他脸上。”
“那我也要学!”峰峻冲过来,“教我怎么做陷阱!”
“先学会走路别摔跤。”她拎着他后领往后一拖,“明天让你背竹篓,别半路扔下。”
“我才不会!”峰峻挣扎,“我能走十里路!”
“十里?”南阳冷笑,“你上次走三里就说腿断了。”
“那是意外!”
夕颜抱着布老虎,仰头看傅诗淇:“娘亲,我们会听话的。”
傅诗淇看着他们,心里忽然踏实。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有帮手,虽然是三个小不点,但他们信她,跟她一条心。
这就够了。
她转身进屋,从柜子里拿出最后一块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明天,这银子要么花出去买盐和绳子,要么换成更多银子回来。
她把银子放回柜子,锁好。
然后走到床边,铺开一张旧地图——那是她用废纸画的,标着村子、山路、水源和可能有野物的地方。
她用炭笔在山腰处画了个圈。
那里草密林深,溪水不断,最适合动物喝水落脚。
就在她专注标记时,峰峻忽然大声说:
“娘!我刚才想,要是有人希望咱们在山上摔跤摔进坑里——”
傅诗淇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孩子眨眨眼:“那他们自己会不会先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