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全场哗然。
紧接着,秦琼,乃至马车里坐着的几位开国大将,纷纷冲了出来。
这群在朝堂上跺跺脚都能让大唐震三震的国公爷们,此刻一个个老泪纵横,围着那个黑甲壮汉,仿佛时光倒流回了那个瓦岗寨大口喝酒的年代。
“单二哥!你没死?!”
“苍天有眼啊!二哥回来了!”
这一幕,比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单雄信看着这群昔日的好兄弟,眼中的煞气慢慢消散,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恨,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种历尽沧桑后的释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扶起了程咬金,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死胖子,还是这么爱哭。”
这一句话,让程咬金嚎啕大哭,彻底破防。
“完了”
法聪看着这一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
单雄信不仅挣脱了控制,还找回了这帮权贵兄弟。他之前对单雄信做的那些事,只要稍微一查
“法聪。”
单雄信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和尚。他没有动手杀他,因为李长生交代过,杀人诛心,要让他身败名裂。
“你刚才说,这宅子里有妖道炼制邪法?”
单雄信指了指身后正悠然喝茶的李长生。
“那位地阙真君,乃是某家的救命恩人。若非真君施展通天手段,帮某家洗去怨气,重塑金身,某家至今还是你井底的一条疯狗!”
“你这欺世盗名的秃驴,打着佛门的幌子,干的却是比恶鬼还脏的勾当!今日当着全长安父老的面,某家就要揭了你这张画皮!”
单雄信从怀里掏出那本从金光寺密室拿回的账册。咸鱼墈书 追最芯章节
“这是你这几年利用某家制造凶宅、低价吞并土地、再高价倒卖的账目!每一笔,都沾着人血!昨夜某家亲手从你床底暗格取出,你还有何话可说?!”
“哗啦!”
账册被扔进人群,被几个识字的读书人捡起,当众朗读。
“贞观八年,用法术害死城西刘员外一家,吞并良田百亩”
“贞观九年”
随着一桩桩罪行被揭露,人群愤怒了。
“骗子!杀人犯!”
“打死这个假和尚!”
烂菜叶、臭鸡蛋如雨点般砸向法聪。昔日高高在上的神僧,此刻成了过街老鼠。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污蔑!魏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法聪绝望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魏征。
魏征冷冷地看着他,一甩衣袖:
“京兆尹何在?”
“下官在!”人群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京兆尹带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
“将这妖僧拿下!查封金光寺!彻查所有僧众!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是!”
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去,将法聪按在地上带上枷锁。
一场针对地阙阁的围杀,就这样变成了一场针对金光寺的抄家。
闹剧散场,金光寺的僧众被押走,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散去,只留下那群神色激动的大唐国公,依旧围着单雄信,久久不愿离去。
归云居内。
李长生坐在主位,并没有像昨夜那般锋芒毕露,而是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续了一杯茶。他看着堂下那群头发花白的老人,眼神中透著几分岁月的沧桑感。
“诸位居士,既然故人重逢,何不进来坐坐?这杯茶,贫道可是温了许久了。
李长生的声音温润平和,却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魔力。
众位国公这才回过神来,在单雄信的搀扶下,互相抹着眼泪,走进了正堂。
“真君大恩大德,秦某秦某无以为报!”
秦琼脸色蜡黄,显然是刚才情绪过于激动,引动了体内的旧疾。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几口粗气,手掌下意识地按在胸口,那是戎马半生留下的病根。
“秦将军言重了。”
李长生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手虚扶。
“单居士如今既入我地阙阁,便是我地阙阁的护法。救他,是贫道的分内之事。”
“倒是诸位国公”
李长生放下茶盏,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庞,最后定格在秦琼和程咬金身上。
“贫道观诸位面相,虽然位极人臣,富贵滔天,但这具身子骨,却早已是千疮百孔啊。”
秦琼苦笑一声,拱手道:“真君慧眼。我等戎马半生,刀口舔血,这身上哪块骨头没断过?如今老了,也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苟延残喘?”
李长生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贫道这里,没有‘苟延残喘’这个词。”
“贫道是个修道之人,也是个生意人。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亦有价格。”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飘渺,仿佛从云端传来:
“秦将军,你这肺经受损,每逢阴雨如针扎,夜不能寐,可是?”
秦琼一惊,连连点头:“正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程将军,你早年强行透支气血,如今虽然看着壮实,实则外强中干,丹田气海已有枯竭之兆,可是?”
程咬金张大了嘴巴:“神了!真君您咋知道的?”
李长生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两个看似普通的青玉小瓶,轻轻放在桌上。
“这世上,有一种药,名为‘枯木逢春’。”
“它不能让各位长生不老,那是逆天而行。但它能让各位的旧伤尽去,再延寿二十载,重回当年沙场点兵的风采。”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二十年阳寿?祛除旧疾?
这群老杀才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对于他们这种位极人臣的人来说,金银财宝不过是粪土,唯有这命,才是真正买不来的东西。
秦琼颤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拿那瓶子,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真君,如此神药我等该付出什么代价?”
他是个明白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神药。
李长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秦将军是个痛快人。”
“这药,现在还不能给你们。”
李长生衣袖一挥,将玉瓶重新收回袖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消失的瓶子,就像是一群看到了肉骨头却吃不到的饿狼。
“为何?”程咬金急了,“真君,您要是嫌钱不够,俺老程把国公府抵给你!”
“非也。”
李长生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长安城,背对着众人说道:
“药虽好,也需讲个缘法。单居士刚刚归位,尚需时日稳固神魂。各位也需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平复一下今日的心绪。”
“七日之后。”
李长生转过身,竖起一根手指。
“七日之后,地阙阁正式挂牌营业。届时,贫道会开炉炼丹。”
“若是各位信得过贫道,那便七日后再来。”
他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直接开价,而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
这不仅仅是吊胃口,更是一种筛选,一种立威。
他要让这群国公知道,地阙阁的药,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得看这位真君的心情,得看这地阙阁的规矩。
秦琼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渴望化为了深深的敬畏。他整理衣冠,对着李长生郑重一拜。
“真君教训得是。是我等孟浪了。”
“七日之后,秦某定当备厚礼,再登门拜访!”
“俺也一样!”程咬金大喊。
送走了这群千恩万谢的国公,归云居终于恢复了清静。
单雄信站在李长生身后,看着老兄弟们离去的背影,眼眶微红。
“多谢真人成全。”
“不必谢我。”李长生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上,“这是生意,也是布局。有了这群人做后盾,我们在长安的根基,才算是真正扎下去了。”
“喵呜”(主人,那个白衣服的人好像很生气。)
肩膀上的虎王突然叫了一声,爪子指向窗外。
李长生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秀才,正满脸怒气地直奔西门大街的一个卦摊而去。
那人身上,隐隐透著一股浓郁的水族龙气。
李长生嘴角微扬,轻轻敲击著桌面。
“终于来了。”
“法聪只是开胃菜,这条龙,才是真正的硬菜。”
西游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