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旅者之家”酒馆厚重的大门被粗暴地甩上，隔绝了“王朝、战狂”一行急匆匆离去的喧嚣脚步声，也短暂地带走了酒馆内大半的紧张空气。但取而代之的，并非平静，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蠢蠢欲动的寂静。
所有还留在酒馆里的玩家，无论是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还是独自啜饮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扇刚刚合拢的门扉，表情各异。惊讶、好奇、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王朝”公会在赤脊山脉的霸道行事早已人尽皆知，高额的悬赏令更是让无数散人玩家和中小公会眼红。此刻，目标疑似出现，王朝精英倾巢而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机遇！意味着或许能跟在后面捡漏，或者在混乱中找到别的机会。
短暂的死寂后，窃窃私语声如同水沸前的细泡，开始在酒馆各个角落响起、蔓延、交织，最终汇成一股更大的、充满躁动和猜忌的声浪。
“听见没？西边伐木场！那可是黑石兽人经常出没的地方！”
“王朝的人这么急着去，肯定是发现了硬点子！”
“那小子能值那么多赏金，肯定有两把刷子，说不定能捞著点好处？”
“捞好处？别好处没捞著，把自己搭进去！能让王朝副会长亲自坐镇悬赏的，是好相与的？”
“不管怎么说，有热闹看了！赶紧跟过去瞧瞧！”
“走走走！”
呼啦啦，酒馆里超过一半的玩家，包括不少原本只是喝酒吹牛的家伙，纷纷丢下杯子，抓起武器，争先恐后地涌出门去，朝着镇子西边追去。生怕去晚了，连汤都喝不上。
原本拥挤喧闹的酒馆，瞬间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真正的酒鬼、对悬赏不感兴趣或自认实力不足的玩家，以及少数几个像林牧一样，依旧留在角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似乎无动于衷的身影。
喧嚣远去，酒馆内光线仿佛都明亮了一些。npc酒保和侍女对这种情况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加快了收拾狼藉杯盘的速度。
林牧依旧坐在那根柱子阴影下的破桌子旁，宽檐旧皮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掩去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
“王朝”主力被“西边伐木场”的线索引开，镇子内部尤其是他们原先重点布控的酒馆、市场、镇门等区域，监视力量必然大幅削弱，甚至可能暂时出现真空。这是他获取情报、补充装备、乃至尝试探索某些之前不敢靠近的隐秘地点的最佳窗口期。
但这个窗口期能持续多久？是“王朝”真的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还是一场陷阱或误会？如果是后者，他们随时可能发现上当，迅速返回，甚至可能布下更严密的监控。
他必须立刻行动，目标明确，速战速决。
他首先需要确认，酒馆里剩下的人中，是否有“王朝”留下的“钉子”，或者那个灰衣探子的反应。
他假装端起空木杯，借着喝酒的动作，帽檐下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整个酒馆。
大部分留下的玩家要么是低等级的生活玩家或纯粹来喝酒放松的，要么就是对悬赏不感兴趣、自顾自交流着其他任务的。那几个之前围坐在一起大声谈笑的“王朝”成员已经全部离开，看起来是精锐尽出。
而在吧台边，那个独自喝酒的灰衣身影，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似乎对刚才那场骚动毫无兴趣，甚至没有朝门口看一眼，只是将手中剩下的半杯麦酒缓缓饮尽，然后放下杯子，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皮袋，倒出几枚铜币排在吧台上。付完钱，他站起身，动作不紧不慢，甚至带着一丝懒散，拉了拉头上的兜帽，转身，朝着酒馆的后门方向——那里通往厨房、储藏室，以及一条据说能通往后巷的狭窄通道——走去。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涌向前门去看热闹，也没有继续留在酒馆。他选择了离开，而且是走不引人注意的后门。
这个举动本身，就透著不寻常。
林牧的心微微一动。是巧合，还是刻意避开前门可能的关注和眼线？这个灰衣人，到底是敌是友？是“王朝”留下的暗哨？还是和自己一样，不想暴露在“王朝”视线下的独行者？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但时间紧迫，他不能被动等待。或许，可以尝试跟踪？
风险极高。对方等级不明，感知不明，而且选择走后门，很可能就是出于隐秘行动的考虑，对跟踪会非常敏感。以林牧现在的状态，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
但灰衣人之前专注倾听的举动，让林牧觉得他很可能掌握著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报。尤其是在“王朝”主力离开后，他选择悄然后撤，这更像是在规避风险，或者去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接触、传递情报？
林牧的脑海中，快速闪过灰衣人离去时的每一个细节：步伐沉稳，身形在站起时微微向右侧倾斜（是否右腿有旧伤或习惯性发力？），手在放下酒杯时，无名指上似乎戴着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暗沉的铁指环。在“代码之眼”的瞬间捕捉中，那个铁指环曾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不规则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蓝色数据流，并非魔法装备的灵光，更像是一种能量屏蔽或信息干扰的效果。
这个铁指环，非同一般。
赌一把！林牧心中瞬间做出决定。与其漫无目的地搜寻，不如跟上去看看。如果被发现，凭借对镇内地形的熟悉（进城前观察过大概）和“代码之眼”的预警，他也有一定把握脱身。
他不再犹豫，趁著酒保背对这边清理另一张桌子的瞬间，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将空木杯轻轻放回桌上，然后如同融化的阴影，沿着酒馆内侧墙壁，快速而安静地挪向了后门方向。
推开虚掩的、油腻的后门，一股混合著食物腐败、烂菜叶和清洗剂气味的、更加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狭窄、昏暗、堆放著木箱和空酒桶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传来厨房的嘈杂和光亮，而左侧，则有一条更加黑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缝隙。
灰衣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左侧那条黑暗缝隙中。
林牧侧身挤进缝隙，里面是一条年久失修、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的、似乎是废弃的通风道或夹墙。通道内几乎没有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鼠类的骚臭。脚下是松软的、不知堆积了多久的尘土和垃圾。
“代码之眼”在黑暗中勉强勾勒出通道的轮廓和前方模糊的移动热量源——是那个灰衣人。他走得不快，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脚步几乎不发出声音。
林牧屏住呼吸，将感官提升到极限，同时极力收敛自身气息，如同真正的幽灵，远远地吊在后面。得益于昏暗的环境和脚下松软的垃圾，他的脚步声也被掩盖了大部分。
通道不长，大约二十米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新鲜空气的流动。是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被几块朽烂的木板虚掩著。
灰衣人停下脚步，似乎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几秒钟后，他轻轻拨开一块木板，灵活地闪身钻了出去。
林牧等他出去后，又等待了大约十秒，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出口，从木板的缝隙中向外窥视。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堆满了垃圾和杂物的后巷。后巷的一侧是高高的、没有任何窗户的石墙（可能是某座仓库的背面），另一侧则是一些低矮、破败的木屋和棚户。巷子很窄，污水横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这里显然是湖畔镇最肮脏、最混乱的角落之一，通常只有最底层的贫民和无家可归者才会在此出没。
灰衣人此刻正站在巷子中间，背对着出口方向，似乎也在观察周围。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似乎是某种骨质或金属制成的、造型古怪的口哨，放在嘴边，用一种奇特的、几乎听不见的、但似乎蕴含着特定频率的节奏，轻轻吹了几下。
没有声音发出，但林牧的“代码之眼”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高频的、定向传播的振动波，朝着巷子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扩散开去。
是在用超声波或某种魔法手段传递信号？
片刻之后，巷子深处，一扇看似废弃的、用破木板钉死的棚屋小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矮小、佝偻、披着脏兮兮破斗篷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闪了出来，迅速靠近灰衣人。
两人迅速靠近，低声交谈起来。距离太远，加上巷子里的回声和风声，林牧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他能看到，那个矮小的身影递给了灰衣人一个用脏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沉甸甸的包裹。灰衣人接过，迅速塞进怀里，同时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指了指镇子西边的方向（“王朝”离开的方向）。
矮小身影点了点头，又快速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那扇破木门后，门缝再次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灰衣人没有停留，将口哨收回怀中，警惕地再次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转身，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后巷的另一端，快步走去。他的动作比之前快了一些，似乎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急于离开。
他们在交接情报或物品！而且那个矮小身影，很可能是一个隐藏在这片贫民窟中的、某个组织或势力的联络人！灰衣人从“王朝”主力离开这一事件中，预判到了风险或机会，立刻前来获取或传递关键信息！
这个信息，很可能与“王朝”的动向、悬赏目标、矿场事件，乃至林牧怀中的金属盒子有关！
林牧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必须知道那个包裹里是什么，或者，至少要弄清楚灰衣人接下来的目的地。
眼看着灰衣人就要走出后巷，拐入另一条更加复杂的岔路，林牧咬了咬牙，准备冒险跟上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废弃通道的瞬间，异变突生！
“嗖！”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刺骨寒意的破空声，从后巷入口的方向骤然响起！那是一支涂抹了黑色、几乎不反光的短弩箭，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牙，精准、狠辣，无声无息地射向刚刚走到巷子中段、正准备拐弯的灰衣人的后心！
偷袭！而且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灰衣人完成交接、警惕心略有放松、注意力被前方岔路吸引的刹那！
灰衣人反应极快！在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他似乎就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右侧拧转、矮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夺！”
弩箭擦著灰衣人左侧的肩膀掠过，深深钉入了他前方巷子的土墙之中，箭尾兀自颤动不已，发出低沉的嗡鸣。箭簇上闪烁著幽蓝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啧，反应挺快嘛。” 一个嘶哑、阴冷，如同砂纸摩擦般难听的声音，从后巷入口处的阴影中响起。
紧接着，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缓缓浮现，呈品字形，堵住了后巷的入口。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紧身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皮甲，脸上戴着一个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惨白色的骨质面具，手中把玩着一柄还在滴著幽蓝液体的精致手弩。是“影爪”弩手。在他身后两侧，各站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皮甲、戴着简易面罩的玩家，一个手持双匕，一个握著带刺短棍，等级都在10级左右。
这三个人，并非“王朝”的人。他们的装备风格更加阴冷、诡谲，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
是另一伙势力！而且显然是冲著灰衣人，或者说，是冲著灰衣人刚刚得到的那个包裹而来！
“把东西交出来，可以给你个痛快。” 为首的“影爪”嘶哑地说道，手弩再次抬起，瞄准了灰衣人。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缓缓散开，封死了灰衣人可能的退路。
灰衣人背靠着土墙，缓缓转过身，面对三个偷袭者。他依旧戴着兜帽，看不清表情，但林牧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危险，如同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刃。
“就凭你们三个杂鱼？” 灰衣人的声音，透过兜帽传出，竟意外地清越、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完全不同于之前那副沉默寡言的形象。
“找死！” 手持双匕的盗贼被激怒，低吼一声，身影骤然模糊，化作一道黑影，从侧翼扑向灰衣人！速度极快，显然是开启了某种加速技能。
然而，灰衣人的动作更快！
在双匕盗贼启动的瞬间，灰衣人动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而是迎著盗贼扑来的方向，猛地踏前一步！同时，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闪电般抬起，一道冰冷的、几乎难以捕捉的乌光，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刺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双匕盗贼右手腕的关节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轻响！双匕盗贼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右手的匕首当啷落地，整个人前冲的势头也被这一击硬生生打断，踉跄著向后退去。
“什么？！” 手持短棍的盗贼和为首的“影爪”同时一惊，显然没料到灰衣人实力如此强悍，一招就废了他们一个同伴。
“影爪”反应最快，几乎在同伴受创的瞬间，手中的淬毒弩箭再次激发！这一次是三连射！呈品字形，封死了灰衣人左右闪避的空间！
但灰衣人似乎早有预料，在“影爪”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刚刚点碎盗贼手腕的右手并未收回，而是顺势向下一按，按在了刚刚落地的那柄匕首的柄上，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倒去，做出一个近乎铁板桥的动作！
咻！咻！咻！
三支弩箭几乎贴着他的鼻尖、胸口、腹部飞过，全部射空，钉入后方的土墙。
而就在灰衣人身体后仰、避开弩箭的同时，他按在匕首上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挑！那柄落地的匕首，竟被他用巧劲挑起，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化作一道寒光，直射那个正想上前补位的短棍盗贼面门！
短棍盗贼大惊，连忙举起短棍格挡。
铛！
匕首被短棍磕飞，但巨大的力道也震得短棍盗贼手臂发麻，后退半步。
而灰衣人，则借着后仰的势头，腰腹用力，一个干净利落的后手翻，不仅拉开了距离，重新站定，右手也顺势从腰间（或袖中）摸出了一柄大约一尺来长、通体乌黑、没有任何反光、只在刃口处有一线暗红的短刃。短刃的造型很奇特，非刀非剑，更像是一种特制的刺或棱锥。
整个交手过程，兔起鹘落，不过两三个呼吸。灰衣人以一敌三，瞬间废掉一人，从容避开致命弩箭，反击逼退另一人，展现出了远超普通10-12级玩家的精湛技巧、冷静判断和狠辣身手。
“点子扎手！一起上！” “影爪”脸色阴沉，知道踢到了铁板，厉声喝道。他不再使用弩箭（近距离混战容易误伤），反手从背后抽出一对带着倒刺的短叉。短棍盗贼也强忍手臂酸麻，再次上前。那个被废了手腕的双匕盗贼，也忍痛用左手捡起了另一把匕首，三人成品字形，缓缓朝着灰衣人逼近，杀意更浓。
灰衣人握著那柄奇特的乌黑短刺，微微侧身，摆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反击姿态，兜帽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三人，仿佛在打量三只待宰的羔羊。
巷子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充满了血腥味即将爆发的压抑。
林牧躲在废弃通道的木板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脏在胸腔中沉稳有力地跳动，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一种冰冷的兴奋在血液中流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无论灰衣人属于哪方势力，这三个偷袭者又是什么来头，他们的冲突，都给了林牧一个绝佳的观察机会，甚至浑水摸鱼的机会。
那个灰衣人刚刚得到的包裹，无疑是好东西。而这三个偷袭者，身上或许也有有价值的情报或物品。
当然，风险也极高。无论是灰衣人还是那三个偷袭者，实力都远超现在的他。一旦卷入，九死一生。
但林牧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安全第一”。尤其是在这风暴的间隙，每一丝可能增强自身的机会，都必须抓住。
他没有立刻现身，也没有离开。他只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将身体蜷缩在阴影中，用“代码之眼”死死锁定着巷子内的四人，计算着他们每一个动作的轨迹、力量的强弱、技能的冷却（如果能看出的话），以及可能的破绽。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一个能让他这个重伤未愈、装备破烂的“渔翁”，有把握“得利”的时机。
巷子内的对峙，还在继续。杀气，越来越浓。
“影爪”三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同时发动了攻击！
“上！”
“影爪”的短叉如同毒蝎的双鳌，一左一右，带着凄厉的风声，刺向灰衣人的胸腹！短棍盗贼则矮身，短棍横扫灰衣人下盘！而那个左手持匕的盗贼，则如同跗骨之蛆，从侧后方悄然掩上，匕首直刺灰衣人后腰！
三人配合默契，攻势凌厉，封死了灰衣人所有闪避的角度！
面对这必杀之局，灰衣人似乎笑了？
尽管隔着兜帽，但林牧仿佛能感觉到，那兜帽下，嘴角勾起的一抹冰冷、不屑的弧度。
然后，灰衣人动了。
这一次，他的动作，与之前那迅捷精准、却又带着某种克制的感觉截然不同。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没有实体的暗影，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猛地向左侧平移了半步！不是闪避，而是穿透了“影爪”左手的短叉和短棍盗贼横扫的棍影！
是的，穿透！那凌厉的叉风和棍影，仿佛击中了空气，毫无阻碍地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而灰衣人的“真身”，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左侧半步之外，那个左手持匕、正准备偷袭他后腰的盗贼面前！
“什么鬼？！” 左手盗贼瞳孔骤缩，惊骇欲绝，他明明看到灰衣人还在原地，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没等他想明白，灰衣人手中那柄乌黑的短刺，已经如同死神的亲吻，轻轻点在了他的咽喉。
噗嗤。
-89！（致命一击！）
一个巨大的、猩红的伤害数字飘起！左手盗贼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骇和难以置信，血条瞬间清空，身体软软倒下，化作白光消失。
秒杀！真正的、毫无花哨的秒杀！
“是暗影步！高级潜行技！” “影爪”失声惊呼，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恐惧。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灰衣人，实力远超他们的预估，甚至可能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够对抗的！
“撤！” “影爪”当机立断，知道自己踢到了真正的铁板，再不跑，恐怕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他转身就想跑，同时示意短棍盗贼掩护。
但灰衣人岂会给他们机会？
在秒杀左手盗贼的瞬间，他的身影再次模糊，仿佛融入了巷子中本就浓郁的阴影之中，下一刻，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贴到了转身欲逃的“影爪”身后！乌黑短刺无声无息地刺向“影爪”的后颈！
“影爪”亡魂大冒，凭著盗贼的本能，向前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肩膀还是被短刺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飙射。
短棍盗贼见状，怒吼一声，挥舞短棍砸向灰衣人，试图为“影爪”争取时间。
灰衣人头也不回，反手一挥，乌黑短刺精准地格开了短棍，同时左腿如同鞭子般抽出，狠狠踢在短棍盗贼的膝盖侧方！
咔嚓！
-45！
短棍盗贼惨叫一声，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体失去平衡，单膝跪地。灰衣人顺势手腕一翻，短刺下压，就要结果他的性命。
然而，就在这看似胜负已分、灰衣人即将完成双杀、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两个敌人身上的瞬间——
林牧动了！
他没有冲向战团，也没有去抢那个可能掉落的包裹（灰衣人显然没时间捡）。他的目标，是那个被灰衣人最开始废掉手腕、一直倒在墙边、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无力参与战斗、但尚未死亡、正惊恐地看着同伴被屠杀的——双匕盗贼！
这个盗贼，是三人中受伤最重、也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而且，他被废的是右手，但左手还能动，身上可能还有保命或通讯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在“代码之眼”的观测下，当灰衣人使用“暗影步”和展现出压倒性实力时，这个倒地的双匕盗贼，眼中除了恐惧，还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绝望和疯狂的决绝，他的手，也悄悄摸向了自己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用油布包裹的小皮囊。
那皮囊里，散发著一股极其不稳定、极其危险的能量波动！是炼金炸弹！还是大威力的那种！这家伙想同归于尽，或者制造混乱掩护“影爪”逃跑！
林牧等的就是这个！灰衣人实力太强，正面抢夺包裹毫无希望。但如果能阻止这场爆炸，救下灰衣人（至少是让他不受伤），或许能换来一个对话、交易，甚至获取情报的机会？最不济，也能卖个人情，或者趁乱看看有没有其他好处。
至于那个双匕盗贼？一个想拉人垫背的疯子，死了活该。
在灰衣人短刺即将刺入短棍盗贼咽喉、无暇他顾的刹那，林牧从废弃通道中如同猎豹般扑出！7点敏捷（状态影响后）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手中那根简陋的、绑着燧石的骨杖，被他当作标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边那个双匕盗贼摸向腰间皮囊的左手手腕，狠狠投掷过去！
骨杖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谁？！” 灰衣人敏锐地察觉到了第三方的介入，动作微微一顿，凌厉的目光瞬间扫向林牧扑出的方向。
而那个双匕盗贼，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缩手，但已经晚了！
砰！
-12！
骨杖的燧石尖端，狠狠砸在了双匕盗贼的左手腕上！虽然伤害不高，但巨大的冲击力和疼痛，让他刚刚摸到皮囊的手猛地一抖，皮囊脱手飞出，掉落在几步外的污水里。
与此同时，林牧已经扑到近前，在双匕盗贼反应过来之前，用还能发力的右腿，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太阳穴上！
-8！
双匕盗贼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林牧暴起投掷骨杖，到扑近踹晕双匕盗贼，总共不到三秒。
灰衣人停下了对短棍盗贼的绝杀一击，乌黑短刺悬停在半空，兜帽下的目光，带着一丝惊讶、审视，以及更深的警惕，牢牢锁定在了这个突然杀出、穿着破烂、行为古怪的“陌生人”身上。
而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短棍盗贼，以及肩膀受伤、刚刚爬起的“影爪”，也都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牧，又看看地上晕死的同伴和掉在污水里的危险皮囊，一时搞不清状况。
巷子里，刚刚还杀气冲天的战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剑拔弩张的寂静。
只有污水沟里，那个鼓囊囊的皮囊，还在散发著不祥的、微弱的能量波动，提醒著众人刚才距离死亡有多近。
林牧缓缓直起身，面对灰衣人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又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却又惊疑不定的“影爪”和短棍盗贼，心中毫无惧意，反而一片冰凉的清明。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现在，该进行第二步了。
他迎著灰衣人的目光，抬起手指了指污水沟里的皮囊，又指了指晕死的双匕盗贼，最后，目光平静地看向灰衣人，用沙哑但清晰的声音说道：
“他刚才，想引爆那个。威力不小，足够把这条巷子，连同里面的人，都送上西天。”
灰衣人沉默了片刻，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他缓缓收回了悬停在短棍盗贼咽喉前的乌黑短刺，但周身的冰冷气息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练，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所以？” 灰衣人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平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所以，” 林牧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灰衣人，最后目光扫过“影爪”和短棍盗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事实，“我救了你，也救了他们。当然，主要是救我自己，我不想被炸死。”
“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灰衣人身上，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我对你怀里那个刚到手的东西没兴趣。但我对‘王朝’为什么突然全部跑去西边伐木场，对矿洞下面到底挖出了什么，对这几天湖畔镇暗地里涌动的那些不那么‘王朝’的暗流，很感兴趣。”
“我觉得，” 林牧迎著灰衣人越发锐利的目光，缓缓说道，“我们或许可以，交换点信息。”
巷子里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影爪”和短棍盗贼脸色变幻，似乎想逃，但在灰衣人那冰冷目光的余威和林牧这个突然出现、行为莫测的“怪人”注视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灰衣人沉默地看着林牧，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能吞噬光线。过了几秒，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有意思。” 灰衣人说道，手中的乌黑短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拍了拍怀中那个用脏布包裹的物品，然后对着林牧，微微侧了侧头，示意了一下后巷深处，另一个更加幽暗、更加复杂的岔道方向。
“换个地方说话。” 灰衣人的声音平静无波，“这里，不太干净。”
说完，他不再理会旁边如临大敌的“影爪”和短棍盗贼，甚至没有去捡那个掉在污水里的危险皮囊，也没有补刀那个晕死的双匕盗贼，就这么转身，朝着他示意的岔道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仿佛笃定林牧会跟上来，也笃定“影爪”他们不敢追，或者追上来也是送死。
林牧看了一眼灰衣人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地上晕死的盗贼和污水里的皮囊，最后目光冷冷地扫过“影爪”和短棍盗贼。
“滚。”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影爪”脸色铁青，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发作，示意短棍盗贼扶起晕死的同伴，又看了一眼污水里的皮囊（没敢去捡），三人互相搀扶著，狼狈不堪地朝着后巷入口方向仓皇退去，很快消失在阴影中。
林牧这才弯腰，捡起自己那根简陋的骨杖，又用骨杖小心翼翼地将污水里那个危险的皮囊拨拉到墙角的垃圾堆深处掩埋。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了一眼灰衣人消失的岔道方向，然后，拄著骨杖，迈步跟了上去。
风暴的间隙，短暂而宝贵。
他刚刚在这间隙中，下出了第一步险棋。
而接下来，是更加危险的、与虎谋皮的第二步。
但他别无选择。
（第二十章 完）
下章预告：
与神秘灰衣人的短暂“合作”即将展开。林牧能否从这个显然知晓诸多内幕的“情报贩子”或“某势力代理人”口中，获取关于“王朝”真实意图、矿场异变根源、乃至赤脊山脉更深层秘密的关键信息？而作为交换，他又将付出什么代价，或暴露哪些自身秘密？与此同时，“西边伐木场”的“线索”是真是假，结果如何？是否会将“王朝”主力重新引回湖畔镇？治安所内的莉娜与玛丁雷德治安官，又会做出何种反应？短暂的宁静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地平线积聚。林牧必须在这有限的信息交换与斡旋时间内，为自己找到一条真正可行的、能够破局而出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