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骼的裂缝、肌肉的断茬、以及灵魂的裂痕中反复穿刺、搅动。疲惫。如同灌了铅的四肢,每一次最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数倍的意志力。但在这树根空洞的温暖与篝火的光芒包裹下,在这片刻的喘息中,林牧的意识却如同被冰水浸泡过一般,清醒、冰冷、且极度专注。
他没有立刻休息,也没有去动怀中那枚冰冷的金属盒子。他只是静静地靠在粗糙潮湿的树根上,借着跳跃的火焰,用“代码之眼”的内视功能,细致地、一寸一寸地检查著自己的身体状态。
伤势比预想的更顽固。“中度骨折”和“重度肌肉撕裂”带来的结构破坏,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灵魂撕裂”和“能量淤积”更是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侵蚀着他的本源。他能清晰地“看”到,在吊坠和戒指那微弱的、持续生效的恢复能量,与体内这些负面状态之间,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动态的平衡。恢复能量在缓慢修复伤势,但负面状态也在不断消耗、抵消著这些修复效果,甚至在某些部位造成了更复杂的、能量纠缠的“淤结”。
这就像一场发生在身体内部的、无声的、持续的拉锯战。而他自身能调动的、用于引导和加速修复的“精神力”(对应游戏属性中的意志和精神),却因为“精神涣散”状态而大打折扣。
效率太低了。按照这个速度,想要恢复到能进行正常战斗和探索的状态,至少需要数天,甚至更久。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王朝”的追兵、矿场的异变、潜在的威胁,都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需要打破这个僵局。要么找到更强大的恢复手段,要么以某种方式,刺激身体产生更强大的自愈潜力,或者,引导、转化那些淤积的、冲突的能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怀中那枚隔着衣物、依然能感觉到冰凉和微弱能量波动的金属盒子上。
这盒子本身或许不是疗伤圣药,但它来历神秘,涉及“暗影/地脉能量”,甚至可能与矿洞深处的异变有关。如果他能利用“未命名的手札”那仅存的一丝基础解析能力,安全地窥探到盒子封印结构的一角,甚至引导出其中一丝温和的、可以被身体缓慢吸收的、特定性质的能量呢?比如,纯粹的地脉能量通常与“稳固”、“修复”、“滋养”相关,若能剥离其中可能混杂的“暗影”或“腐化”杂质,或许能对他的伤势,尤其是骨骼和脏腑的损伤,有奇效。
当然,这其中的风险巨大。手札能量枯竭,解析能力有限,强行解析未知的高阶加密容器,可能引发反噬,甚至触发盒子的自毁或释放机制。而且,即便成功引导出能量,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能否承受、能否有效转化利用,也是未知数。
是继续缓慢地、被动地恢复,等待可能永远等不到的“安全时机”?还是主动出击,冒险一搏,尝试掌控这唯一可能破局的“变数”?
林牧的眼神,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明暗不定。过了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轻轻取出那本封面黯淡、纹路几乎消失的“未命名的手札”,又小心地将怀中的金属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手札旁边。吊坠的光芒笼罩着两者,带来一丝额外的、宁静的防护。
他没有立刻尝试让手札接触盒子,而是先集中精神,将自身微弱的精神力,缓缓注入手札。不是解析,而是一种“询问”,或者说,“唤醒”。”。
随着精神力的注入,手札封面那些几乎看不见的暗银色纹路,极其微弱地、如同垂死萤火虫般闪烁了一下。。】
【当前可用功能:基础物质分析(低精度,需直接接触),基础能量场解析(低精度,被动范围),基础信息片段读取(需接触/连接,消耗信息熵)。】
【警告:目标物体(加密容器)检测到复合能量封印(暗影/地脉),结构复杂,存在未知风险。】
【建议:信息熵不足,无法进行安全深度解析。。】
【是否尝试进行“浅层接触解析”(仅分析表面材质、能量类型、封印大致强度,不触及核心)?。】
浅层接触解析?只分析表面??
这个风险在可接受范围内。。而且,获取盒子表面的基础信息,对他判断盒子的来历、危险性,以及决定后续如何处理,至关重要。
“执行浅层接触解析。”林牧在意识中确认。
手札的封面,缓缓贴近了金属盒子。两者接触的刹那,手札封面的纹路再次微微一亮,一股比之前吸收星灵碎片时更加清晰、但依旧微弱的数据流,顺着手札,涌入林牧的感知。
【浅层接触解析中】
【目标:未知加密容器。。人类风格,带有古老地精工程学与暗夜精灵符文学混合特征。】
【外部能量场:检测到复合封印。外层为“暗影锁”(强度:中等,已衰弱),内层为“地脉固封术”(强度:高,完整)。两层封印互相嵌合,形成“暗影地脉囚笼”。。】
【封印核心能量源:检测到微弱“虚空腐化”反应(被封印隔离)及“纯净地脉结晶”波动(主要供能)。
【警告:检测到容器内部存在“高活性”、“高污染性”、“高信息熵”能量体。被封印禁锢。】
【警告:容器表面检测到“次级追踪印记”(暗影系,已失效)及“血缘共鸣标记”(微弱,地脉系)。】
【解析完毕。】
信息量爆炸!
古老地精工程学与暗夜精灵符文学的混合?暗影锁与地脉固封术的双重封印?虚空腐化与纯净地脉结晶共存?高活性、高污染性、高信息熵的未知物质?还有追踪印记和血缘标记?
这个盒子的复杂和危险程度,远超林牧的想象!它绝对不是什么矿工的私藏,甚至可能不是“山巅之锤”公会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物品!暗夜精灵的符文学,意味着与上古精灵有关;虚空腐化,与“腐化之心”、“星灵帝国监测的虚空裂隙”隐隐呼应;地脉结晶,又指向了赤脊山脉本身的地质特性
而那个“血缘共鸣标记”,更是让人心惊。这意味着,这个盒子可能与某个特定的血脉或家族有关!那个被杀的矿工,难道就是因为身负这种血脉,才能持有或感应到这个盒子?
至于“高信息熵”的未知物质林牧的心跳猛然加速。手札的修复和功能恢复,最需要的就是“信息熵”!这个盒子里封印的东西,能提供信息熵?
风险与机遇,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强行打开盒子,获取里面那“高信息熵”的物质,或许能让手札瞬间恢复部分功能,甚至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但同样,释放出里面那“高活性、高污染性”的未知存在,后果不堪设想。更别提可能触发的封印反噬、追踪,以及那个神秘“血缘共鸣标记”可能引来的未知势力。
现在打开,是找死。
但是,就这么放著,如同怀抱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同样寝食难安。而且,盒子封印能量在缓慢流失,总有一天会失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更是未知。
他需要一个稳妥的、能逐步掌控这个盒子的方法。或许可以利用手札那微弱的解析能力,结合吊坠的月华净化之力,以及自己对“代码之眼”的运用,尝试对这个双重封印进行极其缓慢、极其小心的“渗透”或“引导”?不追求打开,只是像“输液”一样,从那个“纯净地脉结晶”供能端,或者从封印的微小裂隙中,引导出一丝丝温和的、可以被控制的地脉能量,用于疗伤?同时,用吊坠的月华之力,尝试净化、隔离那可能存在的“虚空腐化”反应?
这个想法很大胆,操作起来更是精细到近乎不可能。需要他对能量有着极高的感知和控制力,需要手札提供精确的封印结构解析,需要吊坠提供稳定的净化和防护,还需要他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这外来能量的注入。
他现在一样都不具备。重伤,手札能量低,吊坠效果温和,自身控制力因状态下滑。
但也许可以尝试最基础、最安全的一步:仅仅是用手札和吊坠的力量,尝试“安抚”和“稳定”这个盒子,延缓其封印能量的流失,并隔绝其可能对外散发的、微弱的能量波动,避免被那个“血缘共鸣标记”或其他追踪手段发现。
这应该是最低限度的操作,风险相对可控。
他再次集中精神,一手轻轻按住手札,另一只手捏著吊坠,将两者缓缓靠近金属盒子。他没有尝试注入精神力去引导,只是让手札的解析力场和吊坠的月华光晕,如同最轻柔的薄纱,将盒子笼罩其中。
起初,盒子毫无反应。但几秒钟后,在“代码之眼”的视野中,盒子表面那层代表“暗影锁”的、不断微微波动的暗红色能量场,在手札的解析力场和吊坠月华的接触下,似乎变得略微稳定了一些?流失的速度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减缓。而那个“血缘共鸣标记”的波动,在吊坠月华的笼罩下,也变得更加模糊、难以探测。
有效!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确实有效!这说明他的思路是对的,手札和吊坠的结合,确实能对这个盒子产生一定的影响!
他不敢多做,维持了大约一分钟,感觉精神有些疲惫,便缓缓收回了手。盒子依旧冰冷,但表面那层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晕,似乎真的淡薄、稳定了那么一丝丝。
这就够了。至少证明,他有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个危险物品,而不是完全被动。
他将盒子和手札小心收好,贴身放回。然后,他开始思考从解析中得到的信息。
“暗夜精灵符文学”上古精灵的一个分支。“虚空腐化”与“腐化之心”同源。“血缘共鸣标记”指向某个可能拥有上古精灵(暗夜精灵)血脉的后裔或组织。
那个被杀的矿工,很可能就拥有这种血脉,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而这个盒子,或许是家族传承,或许是偶然所得,但显然引来了杀身之祸。杀他的潜行者,是为了盒子,还是为了灭口?或者两者都是?
潜行者手法专业,很可能属于某个有组织的势力。这个势力,是否与“王朝”公会有关?还是赤脊山脉本地的某个黑暗组织?或者是暗夜精灵的后裔或相关者?
线索太少,难以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盒子牵扯到的秘密,层次很高,水很深。
他现在没能力也没必要立刻去深究。当务之急,是利用这个暂时的安全期,以及刚刚验证的、对手札和吊坠配合使用的信心,尝试加速自身的恢复。
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不是去引导吊坠的能量,而是尝试调动自身那微弱的精神力,配合“代码之眼”的内视,去主动“梳理”体内那些因为伤势和能量冲突而形成的、细小的“能量淤结”。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细的控制。他小心翼翼地将精神力化作无形的、最纤细的“探针”或“梳子”,一点一点地拨开那些纠缠混乱的能量流,引导著吊坠的月华之力渗透进去,抚平躁动,促进修复。2芭墈书徃 耕新蕞哙
过程极其缓慢,且伴随着阵阵精神上的刺痛和疲惫。但林牧能感觉到,每一次成功的“梳理”,都让相应部位的疼痛减轻一丝,气血运行顺畅一分。虽然整体恢复速度依旧不快,但比起之前完全被动的等待,已经好了太多。
时间就在这专注的、近乎自我折磨的疗伤过程中,悄然流逝。篝火渐渐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火。树洞外的天色,从深黑转为墨蓝,又渐渐透出灰白。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曦,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林冠,在树洞前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点时,林牧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夜未眠,专注疗伤,精神力消耗巨大,头痛欲裂。但效果是显著的。
生命值恢复了不少。最要命的“空间适应不良”和“腐化侵蚀”被清除。“肌肉撕裂”和“骨折”状态明显减轻。“灵魂撕裂”和“能量淤积”也有微弱好转。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初步具备了行动和应对一般危险的能力。
他挣扎着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左腿依旧疼痛,但已经可以稍微受力。右臂的力量和灵活性也恢复了不少。他拿起自制的石矛骨杖,试了试,感觉比昨天趁手了一些。
他将最后一点炭火彻底熄灭,掩埋痕迹。然后,走出树洞,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森林中清冷、湿润、充满生机的空气。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
他需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虽然这里暂时安全,但距离矿场不算太远,昨晚的混乱过后,“山巅之锤”公会肯定会加强搜索和戒备,甚至可能引来湖畔镇的卫兵或其他势力的探查。他不能冒险。
他需要前往一个更安全、能获取更多信息、也更容易隐蔽自己的地方——湖畔镇。
赤脊山脉最大的人类聚居点,也是附近区域玩家和npc的主要活动中心。那里有旅店、酒馆、铁匠铺、杂货店,有任务发布,有信息流通,也有形形色色的人。他可以在那里尝试获取补给,打听消息,了解“王朝”公会在本地的动向,以及关于矿场事件的更多内幕。
当然,去湖畔镇也意味着更大的暴露风险。他必须以一个新的、不引人注目的身份混进去。
他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乞丐装,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除了那两枚矿石和危险的盒子),苦笑了一下。
这副尊容,别说进镇,靠近镇子就会被卫兵当流民或可疑分子抓起来。
他需要钱,需要一套起码能看的过去的衣服,需要伪装。
他的目光,落在了怀里那两枚顺手拿来的赤铁矿上。品质普通,但毕竟是矿石,应该能换几个铜币。或许,可以在路上“捡”点别的什么?草药?毛皮?或者“帮助”某个倒霉的、落单的低级玩家或npc“减轻负担”?
这个念头让林牧的眼神微微冷了一下。但他很快将其压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主动袭击其他玩家,那会带来罪恶值和更多的麻烦。优先目标,还是落单的、非人形、低威胁的怪物,或者无主的资源点。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昨晚对矿场位置的记忆和晨曦的方位,大致判断出湖畔镇应该位于东北方向,沿着山脉的走向。
他拄著骨杖,开始了新一天的跋涉。
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比昨天快了一些,虽然依旧一瘸一拐。他尽量避开可能的主路和玩家常走的路径,在密林和山脊的阴影中穿行,同时“代码之眼”保持最低限度的警戒,扫描著周围的资源和可能的威胁。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遇到了一小片生长在背阴岩石下的“宁神花”。虽然品质普通,但聊胜于无,他全部采集下来。
又走了半小时,他在一处溪流边,远远看到两只5级的“森林狼”正在饮水。他现在的状态,对付一只或许勉强,两只一起上很危险。他悄悄绕开。
临近中午时分,当他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时,前方的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
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长满低矮灌木和杂草的山间谷地。谷地中,一条被车轮和马蹄压出的、泥泞的土路蜿蜒向前,通向东北方向。这应该就是连接矿场(或附近其他资源点)与湖畔镇的主要道路之一。
而此刻,土路上并不平静。
大约七八个身影,正围着一辆侧翻在路边的、装载着木桶和麻袋的简陋骡车,吵吵嚷嚷。拉车的骡子受惊,在路边不安地刨著蹄子。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木桶,流出发酵的麦酒气味,以及一些散开的、似乎是粮食的麻袋。
围着骡车的人,打扮各异。有穿着皮甲、手持劣质刀剑、面目凶狠的人类,也有个子矮小、贼眉鼠眼、背着短弓的地精。他们正挥舞著武器,对着骡车旁三个瑟瑟发抖、穿着粗布衣服、像是商人或车夫打扮的npc,大声呵斥、推搡。
是劫匪!而且看起来是玩家和npc(地精)混合的劫匪团伙!等级普遍在6-8级左右。
而被劫的三个npc,两个是中年人类男性,一个是年轻些的人类女性,等级都只有2-3级,显然是生活职业者或普通商旅,毫无战斗力,面对凶神恶煞的劫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只会连连哀求。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还有这车货!都归我们了!”
“快点!别磨蹭!不然宰了你们!”
劫匪们叫嚣著,已经开始动手抢夺散落的货物,并试图去搜三个npc的身。
林牧伏在山梁的灌木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不是正义使者,自身难保,更不想多管闲事。这种路上劫道的事情,在《纪元》里太常见了。
他正准备悄悄绕开,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三个npc,尤其是那个被吓得瘫坐在地、正被一个地精用匕首抵著喉咙的年轻女性npc。
她的脖子上,挂著一个用细绳系著的、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石制吊坠。吊坠的造型很普通,像是一片叶子。
但在“代码之眼”的视野中,那个灰扑扑的石制吊坠,内部却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稳定的淡绿色能量!那能量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带着一种自然的、温和的、充满生机的气息,与“艾莉丝的祝福”吊坠的月华之力性质不同,但层次似乎并不低!
【发现特殊物品:自然印记(微弱)(封印/伪装状态)】
【品质:???】
【描述:一枚看似普通的石制吊坠,内部似乎封印着一丝纯净的自然之力印记。份、祝福,或与德鲁伊/自然之道有关。】
【状态:能量沉寂,伪装完美。】
【警告:该物品可能吸引特定存在注意。】
自然印记?德鲁伊?与自然之道有关?
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女npc,身上竟然有这种东西?她是德鲁伊学徒?还是某个与自然之道有关的npc的后裔?或者,这吊坠是她偶然所得?
无论哪种,这都不是普通商旅该有的东西。这几个劫匪,恐怕劫到了不该劫的人,或者说,劫到了一个可能牵扯到更麻烦势力的“东西”。
林牧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重新伏低身体,目光在劫匪、npc、以及那个不起眼的石制吊坠之间来回扫视。
袖手旁观,立刻离开,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那个“自然印记”,让他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吊坠的能量性质,与他体内残存的、属于“幽光铃兰”的那一丝混合了暗影与生命的冰凉能量,隐隐有某种极其微妙的共鸣。不是同源,更像是某种互补?或者说,那纯净的自然之力,或许对他调理体内残余的、来自“腐化侵蚀”和“能量淤积”的暗伤,有所帮助?
而且,救下这三个npc,或许能获得一些报酬、信息,甚至一个相对安全的、进入湖畔镇的“引荐”或“掩护”?那个拥有自然印记的女npc,身份可能不简单。
风险与机遇再次摆在了面前。对方有七八个人,等级不低,还有地精射手。他只有一个人,重伤未愈,装备破烂。
硬拼是找死。必须智取。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环境。土路一侧是陡坡,另一侧是相对平缓的、长满灌木的斜坡,再过去就是密林。骡车侧翻的地方,靠近陡坡边缘,散落的货物形成了障碍。劫匪们注意力都在npc和货物上,警戒心并不高,尤其是那个领头的人类劫匪(9级战士)和地精头目(8级盗贼/射手),正背对着他这个方向,大声呵斥着。
也许可以利用地形,制造混乱,然后突袭关键目标,救下人后立刻远遁?
计划迅速在脑海中成形。他需要一件能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并造成一定混乱的东西。他看向散落的货物,目光锁定在一个破碎的木桶旁,滚落出来的几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小的陶罐?罐口用泥封著,散发出发酵麦酒的气味,但其中似乎混杂了一丝不稳定的、微弱的火元素波动?
是矮人烈酒?还是某种不稳定的炼金制品?
赌一把!
林牧悄悄从藏身处挪出,借助灌木的掩护,如同捕食前的蜥蜴,缓缓朝着骡车侧翻处、靠近陡坡的那一堆散落货物爬去。距离大约三十米。
他屏住呼吸,从怀里摸出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又捡起一块趁手的鹅卵石。然后,他看准那个领头的人类劫匪战士转身去踢打一个男性npc的瞬间,用尽全力,将鹅卵石朝着陡坡上方、一块松动的、半悬空的岩石砸去!
砰!
石块砸在岩石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同时带动了一些碎石滚落。
“什么声音?!”几个劫匪立刻警觉,转头看向陡坡上方。
“可能是落石,或者野兽。” 地精头目狐疑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刹那,林牧手中的燧石脱手飞出,目标不是人,而是那个滚落在破碎木桶旁、散发著不稳定火元素波动的黑色陶罐!
燧石精准地命中了陶罐的泥封!
啪!嗤——!
泥封破裂!陶罐内不稳定的混合物接触到空气,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反应!不是爆炸,而是猛烈地燃烧并喷射出大量刺鼻的浓烟和火星!
呼——!
一道炽白的火舌混杂着浓烟猛地窜起,将旁边破碎木桶里流出的麦酒也引燃了!火焰和浓烟瞬间笼罩了散落的货物区域,也波及到了最近的几个劫匪!
“啊!着火了!”
“我的眼睛!”
“是炼金火油!小心!”
劫匪们猝不及防,被火焰和浓烟呛得连连咳嗽,慌乱后退,阵型大乱。那个地精头目更是被火星溅到脸上,惨叫着捂脸。
就是现在!
林牧从藏身处猛地窜出!不是冲向劫匪,而是冲向那三个吓呆了的npc!他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个瘫坐在地、脖子上挂著石制吊坠的年轻女npc!
7点敏捷(状态影响后)的速度,在此刻的混乱中爆发出来!他如同猎豹般扑到女npc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吼一声:“不想死就别出声,跟我走!”
同时,他另一只手挥动石矛骨杖,用绑着燧石的粗糙顶端,狠狠戳向旁边那个用匕首抵著女npc喉咙、此刻也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的地精劫匪!
噗嗤!
-8!(弱点攻击!)
燧石尖端戳进了地精脆弱的脖颈侧面!虽然伤害不高,但突如其来的剧痛和袭击,让地精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匕首脱手,捂著脖子踉跄后退。
“什么人?!”
“还有同伙!”
“拦住他!”
其他劫匪反应过来,又惊又怒,朝着林牧扑来。但浓烟和火焰阻碍了视线,混乱的阵型让他们无法立刻形成合围。
林牧根本不理他们,拽着惊魂未定的女npc,转身就朝着陡坡下方、密林的方向冲去!同时对着另外两个吓傻的男性npc吼道:“跳下来!往林子里跑!”
那两个npc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翻过路边的土坎,朝着斜坡下的灌木丛滚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 领头的人类劫匪战士气得哇哇大叫,挥剑劈开浓烟,就要追来。
但林牧早已算计好了路线。他拽著女npc,冲下陡坡,在灌木丛中几个急转,借助树木的掩护,瞬间拉开了距离。女npc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神智,虽然吓得脸色惨白,但求生本能让她咬牙跟着林牧奔跑。
劫匪们追下陡坡,却被茂密的灌木和树木阻挡,视线受阻,速度也提不起来。加上还要分心防备可能的埋伏(他们以为林牧有同伙),追了片刻,失去了林牧和女npc的踪迹,只能对着密林骂骂咧咧,回头去收拾残局和另外两个逃散的npc(估计也追不上了)。
林牧拽著女npc,在密林中又亡命奔跑了数百米,直到确认后面再无追兵,才在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丛后停了下来,松开手,靠着树干剧烈地喘息。
女npc也瘫软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毫无血色,但眼神中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林牧的感激与警惕。
林牧喘息稍定,看向她,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个灰扑扑的石制吊坠上,语气平静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东西,” 他指了指吊坠,“是什么?”
女npc猛地捂住胸口,脸色更加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看着林牧那虽然狼狈、却异常平静沉着的眼神,以及刚才救她的举动,犹豫了一下,还是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
“我我叫莉娜。这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她说能带来好运。”
“护身符?” 林牧不置可否,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她,“带着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护身符?”
莉娜浑身一颤,低下头,咬著嘴唇不说话。
林牧没有逼问,转身看向来路,确认安全。然后,他回过头,对莉娜说道:“这里还不安全。那些劫匪可能还在附近搜索。你知道怎么去湖畔镇吗?”
莉娜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后怕:“知、知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东北,大概还有半天的路程。”
“好。” 林牧点点头,“我们一起走。路上,你最好想清楚,到了湖畔镇,你要去哪里,以及关于你这个‘护身符’,有没有什么该告诉我,或者该告诉镇子里能保护你的人的事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救你,是因为顺路,也是因为我看那几个家伙不顺眼。到了镇上,我们各走各路。但在那之前,我不想因为你的‘秘密’,再把麻烦引到我身上。明白吗?”
莉娜抬起头,看着林牧那张沾满污迹、却线条冷硬、眼神清澈的脸,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谢谢你救了我,先生。到了镇上,我会小心的。我我会去找镇子里的治安官玛丁雷德,他是我父亲的旧识,应该应该能帮我。”
治安官玛丁雷德?林牧记下了这个名字。看来这个莉娜,在湖畔镇确实有些关系,不是纯粹的普通平民。
“走吧。” 林牧不再多说,拄著骨杖,辨明方向,朝着东北方走去。
莉娜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跟在林牧身后,目光却不时落在林牧的背影,以及他手中那根简陋却刚刚救了她命的石矛骨杖上,眼神复杂。
两人一前一后,在正午的阳光下,向着湖畔镇的方向,沉默前行。
林牧不知道,救下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变数。但他清楚,从他决定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在这片赤脊山脉的命运,或许已经悄然发生了偏转。
而与此同时,在赤脊山脉另一处隐秘的山坳中,几个身影正围着一张摊开的地图,低声商议著。地图上,几个地点被用红色标记出来,其中一处,正是“山巅之锤”公会那个新开发的矿场。
“矿场那边失手了。东西没拿到,还打草惊蛇。” 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
“废物。‘暗影之刃’的人越来越不中用了。” 另一个嘶哑的声音冷哼。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东西肯定还在矿场附近,或者被矿场的人藏起来了。‘血缘印记’最后一次波动,就在那附近。必须尽快找到!”
“湖畔镇那边有消息吗?”
“玛丁雷德那个老家伙盯得很紧。我们的人不方便大张旗鼓地搜。不过听说今天路上,有我们的人劫了一队商旅,好像跑了一个女的?”
“女的?什么来路?”
“不清楚,好像是本地人。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比起那个,另一件事更值得注意——‘王朝’公会的人,今天早上也到湖畔镇了。带队的,是他们的副会长,‘血刃’秦无锋。”
“秦无锋?他来干什么?也是为了那东西?”
“不确定。但‘王朝’这次动静不小,悬赏令都发到这边来了,好像是在找一个叫‘林牧’的玩家,赏金高得吓人。”
“林牧?没听说过。不管他。我们的目标是盒子。通知下去,加派人手,盯紧矿场和湖畔镇所有进出通道。另外,那个跑掉的女的,也给我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山雨欲来,暗流汹涌。
而刚刚踏入这片漩涡边缘的林牧,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