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失忆后被李府的人捡回,她便如同笼中鸟雀,任人摆布。
对这李大人,她毫无感恩之意,只知自己终有一日会被当作礼物送出。
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
所幸送的对象并非庸俗老朽,而是这般英武俊朗的王爷。
她微微欠身,恭顺地跪坐在赵寒身旁,执壶斟酒,动作轻柔。
李泰山趁机奉承:
“如此佳人,唯有王爷才配得上。
恳请王爷收下星儿,也算成全一段良缘。”
“这可是众人心之所向啊!”
他抚须而笑,看似豁达,实则心头滴血。
可只要这美人能换来日后办事的便利,区区一个舞姬又算得了什么?
满堂官员纷纷附和,争相献媚。
赵寒只是含笑不语。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既然李大人如此盛情,本王若再推辞,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转头看向怜星,语气柔和:
“星儿,今后你愿不愿跟着本王?”
那一瞬,怜星望着他眼底的温润笑意,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自醒来之后,她在李府所遇之人,无不把她当作物件打量,眼神贪婪而冰冷。
唯独眼前这位王爷,目光里竟带着一丝真切的怜惜。
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到安心。
她低头福身,声音轻若呢喃:
“从今往后,星儿便是王爷的人,只求王爷……多加照拂。”
赵寒开怀大笑。
这不是天上掉下的美事是什么?
心情畅快至极。
“我等恭贺王爷喜得佳人!”
李泰山带头举杯,众人齐声附和。
赵寒仰头一饮而尽。
席间欢声雷动。
觥筹交错,丝竹悠扬,舞影翩跹。
众人围在赵寒身边,说话都轻声细语,生怕惹他不悦。
赵寒却只是偶尔应付几句,心思大半都在怀中的怜星身上,言语间尽是调笑。
怜星双颊绯红,身子微微发颤,几乎整个人都依偎进赵寒的怀里。
她虽记不得过往,可心底却清楚得很——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安心,像是风雨中终于寻到了避风的屋檐。
谁真心待她好,谁藏着算计,她一眼便知。
李泰山几人相对而视,见这位王爷只顾着与美人耳鬓厮磨,便试探着开口:
“不知王爷对荒州日后事务,有何打算?”
这一问出口,原本醉意朦胧的官员们顿时清醒,酒意全无。
这才是今日最关键的时刻!
只要这位逍遥王不急于夺权,安于做个挂名主事,他们倒也能相安无事,各取其利。
厅内乐声悄然止歇,舞姬歌女纷纷敛袖退下,不敢多留。
唯有赵寒,依旧搂着怜星,指尖轻挑她发梢,神情慵懒。
偌大的殿堂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揣测,有警惕,也有隐忍的怒意。
赵寒慢悠悠抬起手,用绢帕拭了拭唇角,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正好,也该和李大人谈点正经事了。”
李泰山立即端正坐姿,面上恭敬,实则心头警铃大作。
赵寒眸光沉静,直直望向他:
“本王有个请求,或许有些冒昧。”
李泰山心头一紧,强笑道:“但凭王爷吩咐。”
赵寒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荀彧,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今日所见,李大人操劳政务,实在辛苦。
本王看着心疼。
恰好文若才识出众,不如这荒州之事,便交由他来主持?您也可卸下重担,归家享清福,含饴弄孙,岂不快哉?”
话音刚落,满堂死寂。
李泰山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这是什么路数?
前一刻还在抱着美人饮酒作乐,下一刻就动手夺权?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脸色渐沉,声音发冷:“王爷……莫是在说笑?”
赵寒神色不变,淡淡道:“我说真的。”
“砰——”
李泰山猛然起身,手掌重重拍在案上,眼中寒光迸现。
“若王爷认为下官不堪任用,欲行罢免,自可奏报朝廷,依制行事。
下官近日身体欠安,先行告退!”
他甩袖转身,步履生风,就要离去。
临走前瞥了赵寒怀中的怜星一眼,心头更是火起。
他万没想到,这看似风流纨绔的逍遥王,竟一出手就是绝杀,让他赔了脸面又失颜面。
“乳臭未干的小儿,倒想压我一头?那就看看,是谁根基更稳!”
他眼底掠过一丝杀意。
李痕等人见状,立刻拔刀出鞘,刀锋冷冽,杀气弥漫。
李泰山冷笑回头:“王爷是要扣人不成?”
赵寒轻轻抬手,李痕等人随即收刀归位。
他语气平淡:“本王只是希望,李大人再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李泰山一只脚已跨出门外,闻言讥诮一笑:“既已被弃如敝履,又何必多此一举?”
赵寒轻叹摇头:“既然心意已决,那便罢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手,温柔地遮住了怜星的眼。
刹那间——
一道寒光撕裂寂静,快得无人反应。
李泰山迈出的那只脚还悬在空中,脖颈处却已喷出鲜血,头颅冲天而起,重重砸落在地。
尸身轰然倒下,血流遍地。
所有人僵立当场,呼吸停滞。
……
“咚”的一声闷响,李泰山无头的身躯轰然倒地,惊醒了众人。
“嘶——”
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众官纷纷站起,满脸惊恐地望向那个静静收刀的男人。
出手的,正是冉闵。
快得如同鬼魅,一息之间,命丧当场。
冉闵神色如常,刀归鞘中,垂手立于赵寒身后,仿佛刚才不过拂去一粒尘埃。
其余人却是心胆俱裂。
他们看向赵寒的眼神彻底变了。
先前见他沉迷女色,还以为是个昏聩之辈,如今才明白——这哪里是糊涂王爷?分明是蛰伏的猛虎,一睁眼,便是血雨腥风。
恐怕从踏入这宴会的第一步起,他就没打算活着放他们离开。
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吞咽口水的声响。
厅堂之外,身披铠甲的士兵正迅速集结。
终于,一名李家出身的官员站了出来,声音震怒:
“王爷!李大人究竟犯了何罪,您竟下此毒手?难道要将我荒州上下官吏尽数斩尽杀绝吗?!”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赵寒身上。
众人心中已然明白——今日局面彻底失控。
这位逍遥王行事毫无章法,根本不讲规矩,简直无法无天。
赵寒冷笑一声,语气轻淡:“李大人既然不愿安度晚年,享些儿孙之乐,那本王便成全他,送他上路便是。
诸位又何必如此激动?”
话音未落,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将他的手掌移开。
怜星缓缓睁眼,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口那具无头尸体,鲜血横流,染红地面。
她眸中并无波澜。
李泰山待她如货物,彼此本无情分可言。
她低声开口,嗓音温软:“王爷,星儿不惧。”
顿了顿,似怕被误解冷漠无情,又轻声道:“他是强行把我带回来的。”
赵寒心头一动,随即释然。
其实他多虑了。
怜星本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妖女,纵使如今记忆残缺、功力尽失,可骨子里的冷厉仍在,怎会因几滩血迹就惊慌失措?
他抬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长发。
其余四大世家的官员见状,胸中怒火翻涌,几乎压抑不住。
再听赵寒这番言语,脸色更是铁青。
“王爷如此行径,必将引来荒州群起而攻之!”
“下官告退!”
一位位官员面色阴沉,纷纷起身欲走。
院外的甲士已握紧兵刃,只待一声令下。
然而转瞬之间,所有人神色骤变。
外面突然响起凄厉惨叫,如同厉鬼索命,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片刻工夫,喧嚣戛然而止,死寂降临。
众人背脊生寒,李家众人抱团而立,强作镇定地怒喝:
“赵寒!你真敢逆天而行,将我等尽数诛灭于此?!”
“如此暴虐,陛下岂能容你?必降大罪于你身!”
赵寒轻笑,慢条斯理饮尽杯中酒。
“这些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酒杯放下,怜星乖巧执壶添酒。
李痕等人则狞笑着拔刀而出。
这群文弱书生如何是护卫对手?
“早看你们这些腌臜货色不顺眼了!”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屠杀开始,如同宰鸡屠狗。
凡是李姓之人,皆遭无情斩杀。
哀嚎声此起彼伏。
“赵寒!滥杀忠良,不得好死!”
“你这般行径,必遭天雷轰顶!”
“暴戾之徒!禽兽不如!”
咒骂声不绝于耳,赵寒却恍若未闻。
其余四族官员脸色煞白,双腿打颤,目睹这场血腥清洗,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最后一人被逼至墙角,双目通红,嘶声咆哮:
“赵寒小贼!我李氏执掌荒州百年之久,今日之仇,明日必百倍奉还!”
话音刚落,李痕一刀劈下,血溅三尺,头颅滚地。
整座宴厅已成修罗场,腥气弥漫。
赵寒微微一顿,似有所思。
“说得对,倒提醒我了。”
“冉闵。”
“在!”
冉闵跨步上前,杀意凛冽,周身寒气逼人。
“给你两炷香时间。”
“把荒州城内所有李家人。”
“一个不留。”
最后两字轻飘飘落下,却如惊雷炸响。
四位家族的官员心脏几乎停跳,震惊地望着主座上的年轻王爷,怀疑自己听错——李家乃荒州第一望族,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