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倒台,三阿哥易主,皇后一时风头无两,对咸福宫的明枪暂歇,但暗箭愈发阴毒。
沈眉庄在太医的精心调理和华妃的严令下,胎象看似平稳,但眉宇间的郁色与日俱增。
这日深夜,翊坤宫东配殿的门被急促敲响。
流朱惊慌的声音传来:“小主!不好了!咸福宫出事了!惠嫔娘娘突然腹痛如绞,见了大红!”
甄嬛猛地惊醒,披衣起身,心脏骤停!她不顾一切要冲出去,却被闻声而来的华妃厉声喝止。
“慌什么!想让人以为你做贼心虚吗?!”年世兰已穿戴整齐,面色冷峻,“颂芝,伺候莞常在更衣。本宫同你去。”
咸福宫内已乱作一团。
皇帝面色铁青,皇后在一旁焦灼地捻着佛珠。太医在内室忙碌,宫女端出的铜盆里,血色刺目惊心。
章弥太医踉跄而出,跪地颤声道:“皇上!微臣……无力回天!龙胎……没能保住!娘娘此番是中了极为阴寒诡谲的暗算,损伤了胞宫根本,今后……只怕再难有孕了!”
“废物!”
雍正勃然大怒,一脚踹翻脚踏,
“查!给朕掘地三尺!朕倒要看看,是谁敢谋害皇嗣!”
甄嬛眼前一黑,若非华妃暗中扶住,几乎瘫软在地。
眉姐姐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还再难有孕?这等于要了眉姐姐半条命啊!
彻查迅速展开。
最终,线索指向了一个在咸福宫小厨房负责清洗蔬果的粗使宫女小禄子。
在他枕下搜出了一包未曾用完的药粉,经太医验证,正是导致沈眉庄血崩的元凶之一。
小禄子受不住刑,招认是受了御花园一个负责打理花木、与咸福宫有旧怨的老太监的指使和银钱诱惑。
那老太监在被抓前,已“失足”跌入太液池溺毙。线索至此戛然而止。
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一场因私怨而起的、低阶宫人之间的恶性报复,看似合情合理,却透着一股精心策划的干净利落。
皇后痛心疾首,下令严惩涉事宫人,并“自责”管理不善。
皇帝虽有疑虑,但死无对证,也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那些“替罪羊”身上。
只有安陵容始终安然无恙地待在延禧宫。
她听闻消息时,心中先是闪过一丝快意——姐姐,我们之间终于快少一个阻碍了。
沈眉庄自昏迷中醒来后,得知孩子没了且再难有孕,眼神瞬间枯槁,如同熄灭了所有光亮的深井。
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躺着,拒绝见任何人,包括皇帝。
皇帝来看过她几次,见她心如死灰,劝慰几句后,叹息离去。
恩宠,也随之淡了。
唯有温实初,作为一直照料她脉象的太医,每日必来请脉换药。
他看着曾经端庄明丽的沈眉庄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心中痛楚难当。
“娘娘……药熬好了,微臣伺候您用药。”温实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将药匙递到她唇边。
沈眉庄目光空洞,机械地吞咽。有时,她会突然抓住温实初的手,指甲深深掐入他肉里,声音嘶哑地问:
“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温实初忍着手背的疼痛,眼中满是悲悯与无力:
“娘娘……微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您调养好身子。”
他无法回答,只能给予这苍白无力的承诺和默默的陪伴。
在这无尽的绝望中,温实初这份沉默而执着的守护,成了沈眉庄冰冷世界里唯一微弱的热源。
翊坤宫内。
甄嬛因悲伤过度,也病了一场。年世兰倒是难得地没有苛责,只冷眼瞧着。
“哭够了?”
见甄嬛病情稍缓,年世兰屏退左右,冷声道: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沈眉庄倒下了,你就跟着一蹶不振,正中了那幕后黑手的下怀!”
甄嬛抬起红肿的眼,望向华妃:“娘娘……可知是谁?”
“哼,”
年世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还能有谁?能将事情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找好替死鬼的,这后宫除了她,还有谁?”
甄嬛心下一寒,虽早有猜测,但被华妃点破,仍觉通体冰凉。
“她为何……为何要对眉姐姐……”
“为何?”
年世兰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因为沈眉庄有宠有孕,家世不俗,若生下皇子,便是大患。因为打击沈眉庄,能重创你,也能警告所有可能依附本宫的人!她要让所有人知道,与她作对的下场!”
她抬起甄嬛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甄嬛,你给本宫听好了!沈眉庄的今日,可能就是你的明日!你若不想步她后尘,就给本宫站起来!把眼泪擦干,把恨意给本宫藏在心里!本宫不需要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
甄嬛看着华妃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冷酷,也看到了那深处一丝同为棋子的警惕与决绝。
巨大的悲愤和仇恨,如同岩浆般在她心底涌动、冷却、凝固成坚冰。
她缓缓擦干眼泪,眼中再无软弱,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站起身,对着华妃,深深一拜: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往日是臣妾愚钝,今后……但凭娘娘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