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耐心在甄嬛“病愈”后迅速消磨殆尽。
这晚,敬事房总管徐进良照例捧着绿头牌跪在雍正面前。雍正的指尖在“莞常在”的牌子上轻轻一点。
“就莞常在吧。”
“嗻。”徐进良恭敬应声,正要去安排凤鸾春恩车,却被苏培盛一个眼神止住。
苏培盛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碎玉轩方才遣人来报,莞常在日落时分突发急症,头晕心悸,身上滚烫,温太医正在诊治,说是……说是旧疾骤发,今夜万难侍寝了。”
雍正眉头骤然锁紧:“旧疾骤发?前两日温实初还回禀说脉象平稳,只需静养即可吗!”语气中的不悦与疑虑毫不掩饰。
苏培盛头垂得更低:“温太医确是这么禀报的,说是……春日肝火易动,邪风内侵,以致病情反复。”
皇帝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牌匣,兴致阑珊,随手翻了富察贵人的牌子:“传吧。”
此刻的碎玉轩内,灯火通明。
温实初刚为甄嬛施完针,额上沁出细汗。
甄嬛靠在榻上,脸色绯红,呼吸急促,并非是伪装。
“温大人,”甄嬛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清醒的探究,“我这病……来得太过蹊跷。晚膳后便觉不适,像是……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温实初跪在榻前,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才谨慎开口:“回小主,微臣……微臣依脉象看,确有外邪引动内虚之症。症状急猛,似与饮食有关。但具体为何物所致……请容微臣细细查证。”
甄嬛与侍立一旁的崔槿汐对视一眼,心中疑云密布。是谁?目的何在?
而此刻的翊坤宫内,年世兰正对镜卸妆。
颂芝小心翼翼地将一支赤金点翠凤簪取下,低声道:“娘娘,碎玉轩那边……温太医已经去过了。”
年世兰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明媚的容颜,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嗯。皇上那边呢?”
“皇上……已翻了富察贵人的牌子。”
年世兰轻笑一声,意味不明:“本宫送出的这份‘见面礼’,不知咱们的莞常在,能否领会其中深意?”
这一夜,波澜骤起。
富察贵人被接入养心殿侍寝。 侍寝过程中,富察贵人自觉不适,呕吐不止。雍正当即宣太医,一诊之下,竟是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喜讯传出,六宫震动。雍正中年得子,大喜过望,当夜便晋富察贵人为嫔,赏赐丰厚。
次日清晨,景仁宫请安。
皇后满面春风,对富察嫔关怀备至,叮嘱繁多。
年世兰冷眼旁观,待富察嫔行完礼,才懒懒开口:“恭喜富察妹妹了。这龙胎来得真是凑巧,可见妹妹福泽深厚。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她将“凑巧”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皇后笑容不变,四两拨千斤:“皇上子嗣是国本,富察嫔有孕,是大喜。只是怀胎十月不易,华妃妹妹协理六宫,还需多加上心,务必确保龙胎安稳。”
年世兰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为示庆贺,皇后邀众人御花园赏春。
变故,就在一片祥和中发生。
一只名唤“松子”的猫不知何故发狂,尖叫着冲向被簇拥的富察嫔!人群惊呼混乱,站在附近的甄嬛下意识侧身遮挡,手臂却被猫爪狠狠划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衣袖。
“嬛儿!”沈眉庄急忙扶住她。
富察嫔虽未直接撞倒,也受惊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传太医!快!”皇后疾声喝道,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碎玉轩内,温实初再次为甄嬛处理伤口。
“小主,伤口颇深,万幸未伤及筋骨,但需精心调养,以免留疤。”
他语气沉重,“昨日之毒,今日之伤……小主,有人不欲您承宠,更有人欲借您之手,行一石二鸟之计啊!”
甄嬛屏退左右,只留崔槿汐。她看着臂上纱布,声音冷静得可怕:“槿汐,你怎么看?”
崔槿汐沉吟道:“小主,昨夜下毒之人,意在阻您侍寝,其心可诛。今日惊猫之事,时机巧妙,分明是冲着富察嫔的龙胎而去。这两件事……恐怕并非孤立。”
甄嬛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华妃那句“凑巧”,以及皇后那张永远温和慈悲的脸。
是谁下的毒?华妃?皇后?又是谁指使的猫?皇后嫌疑最大,但华妃……她为何要点破那份“凑巧”?
“槿汐,”甄嬛睁开眼,“你说,会不会有人,既不想我得好,也不想皇后如愿?”
翊坤宫中,年世兰正用银箸拨弄着香炉。
周宁海低声禀报:“娘娘,富察嫔受惊,胎象已有不稳之兆。莞常在那边,伤得不轻。”
年世兰唇角微扬:“皇后这老妇,下手还是这么急不可耐。”她放下银箸,“让我们的人,把‘松子’最近常去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把这风声,悄悄透给崔槿汐。”
“嗻。”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细雨。
“甄嬛,本宫替你挡了皇后的第一招,又让你亲眼见识了她的手段。这份‘见面礼’,你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