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这番举动，自然也落入了那名炼气三层的监督弟子眼中。此人名叫赵平，在这废料谷中待了已有三年之久，tianfu平日里最是喜欢拿捏新来的弟子，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见林凡如此“识趣”，第一天便老老实实地开始干活，赵平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便也不再理会，继续靠在石头上假寐起来。
林凡面色不变，只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这堆积如山的废料之中。
他手中的铁钳，乃是宗门专门为废料谷弟子配备的，长约丈许，钳口处铭刻着简单的“坚固”符文，足以夹起百斤重物。他学着旁人的样子，将铁钳探入废料堆中，小心地翻找着。
这堆废料，大多是炼器失败后的产物。有烧得焦黑变形的剑胚，有灵光黯淡、布满裂纹的法盾残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金属疙瘩，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焦糊味。
林凡的动作不快不慢，每一次翻动，都显得极为专注。凭借着突破至炼气四层后的强大感知力，能隐约感应到这些废料中残存的灵力波动。
大部分废料中的灵力早已溃散殆尽，与凡铁无异。但偶尔，他也能从某些深埋的残片中，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残留。
他并不急于将这些东西夹取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记下它们的位置，继续翻找着其他地方。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眼力”。
时间在枯燥的劳作中缓缓流逝。
很快，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当谷中响起一阵悠扬的钟声时，所有埋头苦干的杂役弟子，都如释重负般地直起了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把分拣出来的东西都给我归置好！”那一直靠在石头上的赵平，此刻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众人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将身旁筐子里的废料，按照不同的材质，分别倒入空地旁几个更大的石槽之中。
林凡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自己筐中那几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疙瘩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众人便三三两两地朝着谷口方向走去，准备返回各自的洞府。
“新来的，你叫林凡是吧？过来一下。”赵平却忽然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凡。
林凡脚步一顿，转过身，面色平静地走了过去，拱手道：“赵师兄有何吩咐？”
赵平斜睨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拿着。这是‘清瘴丹’，谷中秽气能侵蚀修士根基，炼气三层以下的弟子，每七日都需服用一粒，否则时间一长，轻则修为停滞，重则仙路断绝。这一粒，算是师兄我赏你的。日后的，便要靠你自己的贡献点去宗务堂兑换了。”
“贡献点？”林凡接过瓷瓶，不动声色地问道。
“哼，你以为这丹药是白给的？宗门可不养闲人。”赵平冷笑一声，“在这废料谷，你们唯一的贡献点来源，便是从这些垃圾中，挑拣出有用的东西。每上缴一斤尚可回炉的‘玄铁矿渣’，可得一点贡献。一斤‘赤铜精粹’，可得两点。至于这清瘴丹，一粒便要十点贡献。你自己算算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凡，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悠哉悠哉地朝自己的洞府走去。其洞府的位置，正在山壁最高处，显然是谷中灵气最好的一处所在。
林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眼神微凝，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立刻返回洞府，而是走向了之前与他说过话的那名瘦弱少年李绥。
“李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师兄客气了。”李绥见是林凡，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停下了脚步。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林凡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师兄，我想请教一下，这谷中夜晚，是否可以自行修炼？”
听到修炼二字，李绥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苦笑着说道：“林师兄，你有所不知。这废料谷的秽气，白天还算好些，一到夜晚，便会变得愈发浓重。我们这些炼气初期的弟子，体内的灵力本就微薄，若是强行修炼，吸入体内的秽气远比灵气要多，非但无益，反而会加速根基的损耗。谷里大部分师兄弟，晚上除了打坐恢复些许体力，根本不敢运转功法。也只有赵师兄那等炼气三层，法力稍厚之人，才敢偶尔修炼一二。”
“原来如此，多谢李师兄解惑。”林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望与无奈。
“林师兄不必客气。唉，进了这废料谷，就别想什么修炼的事了。能保住根基不损，熬到下次轮值，便是万幸了。”李绥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沮丧。
与李绥告辞后，林凡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他将那枚黑铁令牌往洞口禁制上一按，待灵光散去后，闪身而入，随即又立刻将禁制重新开启。
洞府内，依旧是那般昏暗潮湿。
林凡盘膝坐在石床上，手里捏着那粒清瘴丹，陷入了沉思。
根据李绥所言，此地的环境，对于炼气初期的修士而言，确实是绝地。无法修炼，便意味着修为将永远停滞，而清瘴丹又需要大量的贡献点去兑换，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谷中的杂役弟子，每日为了赚取兑换丹药的贡献点，便要耗费全部的精力去劳作，根本没有时间与心力去想其他事情，只能日复一日地被困死在这里，慢慢消磨掉所有的心气与希望。
这便是宗门对于底层弟子的掌控之术，残酷而有效。
不过，这些对于旁人而言是绝境的规则，于他而言，却未必没有破解之法。
夜色渐深。
当谷外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不见时，整个废料谷彻底被无边的黑暗与浓郁的灰雾所笼罩。空气中那股混杂的秽气，果如张铁所言，变得比白日里浓重了数倍不止，仿佛化为了粘稠的液体，无孔不入。
林凡在洞口又加持了一道简单的隔绝禁制，这才走到石床中央，缓缓盘膝坐下。
他将心神沉入丹田，内视着那团壮大了不少的五彩灵力气旋。晋入炼气四层后，林凡对《基础五行诀》的理解与掌控，也随之水涨船高。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这门功法，应该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修练。
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下品灵石，握于另一个掌心，他双目微闭，开始小心翼翼地运转起《基础五行诀》。
随着功法的运转，一丝丝相对精纯的灵气从手中的灵石逐渐涌入体内，与此同时一丝丝外界的驳杂气息，也开始被他缓缓吸入体内。
这些驳杂气息一进入经脉，便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尖针，肆意冲撞，带来阵阵刺痛之感。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稀薄的五行灵气，更多的是那些由各种废料腐朽后形成的、充满了暴戾与死寂意味的混乱能量。
寻常修士吸入这等气息，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灵力错乱，走火入魔。
然而，当这些斑驳混乱的气息，顺着经脉流转，最终汇入林凡的丹田之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团原本平稳旋转的五彩气旋，骤然加速。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力，仿佛形成了一个精妙无比的循环过滤结构。
那些驳杂的混乱能量一入其中，便被这高速旋转的五行循环之力，强行撕扯、分离。
其中尚算精纯的五行灵气，被迅速地剥离出来，融入到气旋之中，化为自身的灵力。而那些暴戾、污秽的杂质，则被排斥在外，顺着另一条玄奥的轨迹，被缓缓地推出了丹田，最终通过毛孔，排出体外，化为一缕缕微不可查的黑气。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玄奥异常。
林凡只觉得，那些入体的刺痛感，在丹田内转了一圈之后，便化为了精纯温润的灵力，滋养着自身的经脉。
虽然这种转化提纯的效率，比之直接吸收灵石要慢上一些，但却比直接干巴巴的打坐要快上不少，就是要一直保持全力运转功法，对心神的消耗有些大了。但是，这无疑证明了一件事——在这旁人避之不及的废料谷中，他，可以修炼，而且修炼效率比单纯使用灵石还要快上很多，这简直就是他的福地！
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他强压下心中的喜悦，并没有继续修炼下去，而是立刻收功，仔细检查了一遍自身的状况，再次确认并无任何隐患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有了这个发现，废料谷于他而言，便不再是牢笼，而是一处完美的、无人打扰的修炼宝地。
他收起灵石，看了一眼手中的清瘴丹，沉吟了下，虽然自己的功法能自行化解秽气，但这丹药，还是需要定时兑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