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从眸中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他内视丹田，只见那团五彩的灵力气旋，正以一种沉稳而有力的节奏缓缓旋转着。随着气旋的转动，不同属性灵力相互转化着，与一般练气中期修士那泾渭分明的多彩属性灵力气旋明显不同。
灵力在拓宽了近一倍的经脉中奔腾流淌，雄浑而绵长，再无之前那种浅薄之感。五感再次提升，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更加清晰，色彩更加鲜艳，仿佛这方天地慢慢的对他展现了原来的样子一般。
这便是炼气四层，炼气中期的境界。
按照宗门规矩，凡是修为达到炼气四层的弟子，便可申请脱离杂役身份，成为一名真正的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虽然地位依旧不高，但每月能领取的月俸灵石和丹药，却远非杂役可比，更能获得进入藏经阁一层挑选功法的机会。
然而对于林凡而言，成为外门弟子，固然能获得更多的资源，但同时也要承担更多的宗门任务，与更多的人打交道，暴露在众人眼中的机会自然也就大大增加。这与他低调苦修，默默积累实力的计划，背道而驰。
眼下这种身为记名弟子，有师父作为靠山，既能获得稳定的修炼资源，又能避开绝大多数纷争，偏安一隅潜心钻研符道与修炼的生活，对他而言才是最合适的。
想到此处，林凡右手一拍储物袋，顿时从里面飞出几件小巧的物件来，逐渐变大，最后落在身前的木桌上。
定眼瞧去，分别是一柄三尺来长、寒光凛冽的飞剑，一件土黄色、闪烁着厚重的土系灵力气息的内甲，以及一块看上去就颇为坚硬的玄铁盾牌。
无影剑、后土甲、玄铁盾。这三样时林凡花费了几乎大半身家才从方式买来的法器。都是一阶上品之列，此前林凡已经尝试过初步的祭炼，对使用之后的效果非常满意。
而现在。。。林凡右手并指成剑，熟练的施展了之前从方式中习得的基础法术--控物术。
就看到那柄飞剑一声清鸣，拔地而起，剑锋朝下漂浮在林凡面前，林凡眼中精光一闪，剑指挥舞，口中轻喝：去。飞剑便化为一道流光，在这小小的木屋中疾行了起来。观其飞行之间的速度与流畅之感。显然这不是林凡第一次练习了。
晋升至练气中期之后，林凡的灵力有了明显的增幅，先前练习控物术的时候，只能保持不到半个时辰便难以为继。而现在林凡感觉自己能玩五个时辰。不得不说，这种御剑场景是林凡接触修仙以来最能让他开心的一幕了。这才让林凡体会到了自己是真正的修仙者的豪爽逍遥之意。
要不是怕被人发现，他是真的想切实的在外面体验一把御剑飞行的乐趣的。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林凡又叹了口气，再次试用了其他两个法器，确定了其威力之后便全部收回了储物袋内。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林凡的生活一如往常，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他依旧每日清晨前往后山药园，将那些珍稀灵草照料得无微不至，而后便回到自己的木屋，或是绘制符箓赚取灵石，或是打坐苦修，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或是练习五行术法，提升熟练度。
只是，他心中那份苟道修炼的规划，很快便被一纸突如其来的宗门通告，彻底打乱了。
这一日，一名负责传讯的外门弟子来到了翠微峰的杂役弟子聚居区，将一张盖有宗门大印的黄纸，贴在了区域入口最显眼的一块石壁上。
“宗门杂役弟子轮值通告！”
“凡入门满两年之杂役弟子，皆需参与此次轮值，重新分配役所，不得有误。具体名单及分配去向如下”
通告一出，聚居区内顿时一片哗然。
宗门杂役弟子的轮值，每两年一次，这本是惯例。只是对于这些身处底层的弟子而言，每一次轮值，都无异于一次命运的重新洗牌。运气好的，能从苦寒之地调到个清闲的差事；运气差的，自然也可能从安逸的岗位，被发配到无人愿去的险恶之所。
林凡心中一沉，连忙挤上前去，目光在那张密密麻麻的名单上快速扫过。
很快，他便在“翠微峰药园”一栏的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在名字后面，用朱砂笔标注的轮值去向，只有两个冰冷的字——矿脉。
看到这两个字，林凡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云霞宗的矿脉，位于宗门主峰之下，深达数百丈，乃是整个宗门灵石产出的根本重地。听起来似乎是个好去处，但对于被分配到那里做杂役的弟子而言，却无异于噩梦。
矿脉深处，不仅灵气稀薄浑浊，更常有塌方、异虫、矿毒等危险，负责开采的杂役弟子，每日都要在昏暗压抑的环境中，进行高强度的劳作。据说那里的死亡率，在宗门所有杂役役所中，高居榜首。
更重要的是，一旦去了矿脉，便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自由支配的时间，每日累得如死狗一般，哪里还有精力去钻研符道，更别提静心修炼了。他那刚刚走上正轨的修仙路，稳步提升的修为，都将被彻底中断。
不行，绝不能去！
林凡的脑海中，瞬间便闪过了这个念头。
他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面色沉静，心中却已是念头急转。
在这宗门之中，唯一能帮到他的，便只有师父孙老头了。只是自己拜入师门不过一年有余，平日里除了尽心打理药园，也并无太多贡献。此刻为了这等小事去求师父，是否会引其不快？
但转念一想，自己若真去了矿脉，那片私人药园，尤其是其中那些珍稀灵草，又有谁能接手照料？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的离开，对师父而言也是一种损失。
权衡再三，为了自己往后的仙途，林凡终究还是决定去试一试。深吸了一口气，他径直朝着后山那片熟悉的私人药园走去。
山谷之中，灵气盎然。孙老头正背着手，佝偻着身子，在一片凝神草的田边，仔细端详着什么。
“师父。”林凡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孙老头眼皮也未抬，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在那几株长势喜人的灵草上。
林凡也不敢打扰，就这般垂手立于一旁，静静等候。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孙老头才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瞥了林凡一眼，淡淡地问道：“何事？”
“启禀师父，宗门杂役轮值，弟子被分去了矿脉。”林凡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孙老头的神色。
听到“矿脉”二字，孙老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变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将目光从林凡身上移开，扫过眼前这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机勃勃的药园。这一年多来，林凡的心思和能力，他都看在眼里。这小子虽然资质不行，但在伺候灵植这方面，确实有几分旁人难及的天分。将药园交给他，自己省了不知多少心力。
若是换了旁人，未必能有他做得这般好。
沉吟片刻，孙老头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地道：“此事，老夫知道了。”
他从林凡手中接过那枚记录轮值信息的玉简，神识往其中一扫，确认无误后，便又扔了回来。
“矿脉那地方，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这两年，差事办得还算尽心，老夫便帮你走动一番。”孙老头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凡闻言，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连忙躬身道：“多谢师父！”
“不必谢我，老夫也是为了我这几株宝贝疙瘩。”孙老头摆了摆手，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不过，既然不去矿脉，总得有个去处。宗门里那些清闲的杂役岗位，早就被那些有门路的小子占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没人愿去的苦差事，你自己说，想去哪里？”
林凡一怔，他还真未想过此事。
见他一脸茫然，孙老头似乎早有所料，便不紧不慢地为他分说起来：
“除了矿脉，剩下的去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一是灵兽园，负责喂养看护宗门豢养的那些低阶灵兽。活计倒是不累，但终日与畜生为伍，腥臊恶臭不说，那些灵兽脾气暴躁，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
“二是守山门。这差事看似轻松，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但最为枯燥，且油水全无，长年累月下来，心气都得被磨没了。况且迎来送往，最易得罪人，不是长久之计。”
“三嘛，便是废料谷。负责分拣处理宗门各处送来的废丹、废器、以及各种杂物。那里秽气冲天，灵气混杂，对修行极为不利。不过，若是运气好，倒也能从那些废料中，淘到些许有用的东西。”
孙老头将几个去处的好坏，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说完，他看着垂首不语的林凡，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提点之意：“小子，你要记住，这些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身为修士，若不能在修为上有所精进，便永远只能是任人摆布的蝼蚁。你资质虽差，但亦不可自暴自弃。唯有尽早突破至炼气中期，成为外门弟子，方能真正摆脱这杂役之苦。你现在说着是已经练气，成为了修士，但在这云霞宗，未入外门，便算不得真正的修仙者，修仙路上的风景，你也未曾得见的。”
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但话音刚落，孙老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不禁想到了他那“下品四灵根”的悲惨资质。想要突破炼气中期的瓶颈，对于这等资质的修士而言，何其艰难。
他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期许，又缓缓黯淡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