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功绘制出第一张轻身符后，林凡便将制符正式纳入了自己的修炼计划之中。只是，这看似门槛最低的技艺，实际上的消耗却远超他的想象。
那从“杂物轩”买来的十块灵石的材料，仅仅支撑了他不到五日的练习。最终，除了那张侥幸成功的轻身符外，其余的近百张黄麻符纸，成功得到了十四轻身符，其中十一张不入阶，三张一阶下品，其余尽数化为了桌上的一堆灰烬。
其实这个进步的速度以及成功率，其实在新入门的符师学徒中已算相当不错，修仙界中即便是最简单的轻身符、清洁符等不入流的基础符箓，要想入门，普通修士花费数月时间才成功绘制的比比皆是，而也有些天纵之资的逆天存在，数个时辰便能摸得其中门道，稍加练习即可称心如意，绘制起来得心应手，成功率出奇的高。
林凡显然在制符之上也有些天赋，结合其前世培养的总结思维，这才能短短五日，便绘制出了入阶的轻身符。虽然还比不上那些怪物之姿，但也算是天资聪慧了。
此刻望着空空如也的储物袋，林凡低眉沉思。
他默默计算着，轻身符宗门和坊市均有收购，宗门收购三张不入阶的轻身符大概在1快灵石左右，而一阶下品的则在5块灵石。坊市中则比宗门高出一些，每两张大约多出一块灵石的差价。而以自己目前的绘制成功率，十块灵石的材料相当于换来了20多块灵石，2倍的利润！这还只是初学的成果，等自己更加熟练之后，这个利润还能再涨不少。
但林凡皱了皱了眉，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目前绘制轻身符的成功率好像停滞不前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走到那块记录着数据的石板前，仔细审视着上面用木炭写下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灵力不继，符文溃散。”
“心神波动，笔锋迟滞。”
“朱砂杂质过多，灵力传导受阻。”
“符纸质地粗劣，无法承载完整灵力回路。”
一条条失败的原因被他罗列出来。其中，自身的技艺不精和心神不稳，固然是主要因素，但随着近些时日的大量练习，自己已经基本熟练，绘制之时心态平和。因此这低劣的材料，却成了眼下最大的掣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前世的一句古话，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要提高成功率，更换更好的符纸、朱砂和符笔，无疑是最直接的办法。但高品质的材料，价格也同样高昂，以他目前的财力，暂时无力承担，除非修炼完全停滞。
既然买不起，那能否自己动手，对现有的劣质材料进行改良呢？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如荒原上的野草般，疯狂地滋长起来。
他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瓶色泽暗淡的朱砂。抬手将其按在额头之上，神识沉入其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殷红的液体中，混杂着许多颜色各异的微小颗粒，灵力在其中流转时，显得极为滞涩，时常被这些杂质所阻断。
提纯。
这是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词。
如何提纯？他不懂炼器师那些精妙的法门，但身为一名预备灵植夫，他有自己的办法。
他立刻翻开了师父赐下的那本《百草图录》。此书他早已烂熟于心，此刻快速地在脑海中检索着。片刻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其中一种名为洗尘草的一阶下品灵草上。
根据图录记载，此草汁液性温，有一种奇特的功效，便是能吸附并溶解多种矿物中的杂质，常被一些炼器学徒用来清洗低阶矿石。
这洗尘草并非什么珍稀之物，在翠微峰的向阴山坡上便有生长。
第二日，林凡在打理完药园后，悄然来到了后山。他花费了半个时辰，便寻到了几株不起眼的洗尘草。
回到木屋，他将洗尘草捣碎，用粗布过滤出碧绿色的汁液。而后，他取出一个干净的瓷碗，倒入少许朱砂，再小心翼翼地滴入几滴洗尘草汁液。
“滋”
一声轻微的声响发出，只见那碧绿的汁液与殷红的朱砂甫一接触，便冒起了细微的白烟，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弥漫开来。碗中的朱砂颜色，似乎变得更暗了。
林凡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显然知道这是正常反应。他静待片刻，待反应停止后，又用一根细木棍在碗中轻轻搅拌。渐渐地，一些黑褐色的沉淀物，开始从朱砂中分离出来，沉到了碗底。
他小心地将上层相对清澈的朱砂液体倾倒而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步骤。
如此反复了三遍，当碗底再无明显沉淀物析出时，那重新收集起来的朱砂，颜色已然变得鲜亮了许多，虽然比起高阶朱砂依旧远远不如，但其中那股刺鼻的杂味，却淡了不止一筹。
解决了朱砂，林凡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叠粗糙的黄麻符纸。
这种符纸，灵气亲和度太低，绘制符文时，灵力损耗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因无法承载而自燃。
而在师父的私人药园中，有一种伴生的杂草，名为“青藤蔓”。此物生命力极其顽强，其藤蔓纤维坚韧无比，寻常刀剑都难以斩断，是药园中最令人头疼的杂草之一。
若是能将这青藤蔓的纤维提取出来，混入纸浆，是否能增强符纸的韧性与灵力承载能力？
说做便做。
林凡寻来数根被他清理掉的青藤蔓，用石锤反复捶打，将其砸成一团模糊的纤维状物。而后，他又将这些纤维与清水混合，置于石臼中，用木杵奋力捣成了细腻的青色纸浆。
这个过程，远比提纯朱砂要耗费体力。
足足一个时辰后，林凡才满头大汗地停了下来。他将那青色的纸浆，用一块平整的木板，均匀地涂抹在了一张黄麻符纸的表面，形成薄薄的一层，再将其置于通风处晾干。
数个时辰后，一张全新的、泛着淡淡青色的符纸，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符纸入手的感觉，明显比之前要厚实坚韧一些，表面虽然依旧有些粗糙，但已经看不到那些容易断裂的草木纤维。
林凡心中一喜，立刻将改良后的朱砂与符纸摆好，准备再次尝试。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笔走龙蛇。
这一次，当笔尖落在符纸上的刹那，他便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灵力的传导，顺畅了许多！那提纯过的朱砂，不再有之前那种滞涩之感，而那加固过的符纸，也能更好地承载住灵力的流转。
虽然在绘制到一半时，依旧因为一次细微的灵力波动而导致失败，但这张符纸并未像之前那般立刻自燃，而是坚持了数息，才缓缓化为灰烬。
有门！
林凡眼中精光一闪，精神大振。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便如同一名痴迷于研究的匠人，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对材料的改良之中。
他不断调整着洗尘草汁液的用量，寻找着最佳的提纯配比；又尝试着在青藤蔓的纸浆中，加入一些其他灵草的粉末，试图进一步优化符纸的性能。
失败，是家常便饭。
他浪费了大量的灵草，双手也时常被各种材料弄得五颜六色，但他却乐此不疲。每一次失败，他都会将详细的数据和现象，一丝不苟地记录在那块石板上。
终于，在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后，他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改良方案。
用三滴洗尘草汁液配一钱朱砂，分两次提纯；用七成青藤蔓纤维混合三成柔丝草的粉末制成纸浆，加固符纸。
如此制出的朱砂，色泽鲜红，灵力传导的顺畅度比之杂物轩的货色，提升了近三成。而那改良的符纸，韧性更是增加了五成以上，足以完整地承载一张一阶符箓的全部灵力回路。
这一日，夜深人静。
林凡再次盘坐于桌前，桌上摆放的，正是十张他耗费大量时间与心血改良出的全新符纸。
他屏气凝神，提起符笔，蘸上鲜红的朱砂，笔尖悬于那泛着淡青色光泽的符纸之上。
落笔！
这一次，他只觉笔下行云流水，再无半分滞涩。丹田内的五行灵力，平稳而又均匀地灌注于笔尖，随着符文的轨迹，在符纸上留下了一道道流畅而又玄奥的线条。
一气呵成！
当最后一笔落下，笔锋抬起的瞬间。
“嗡——”
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轻鸣响起。
只见那张符纸之上，所有的符文骤然爆发出了一层明亮的灵光。这灵光凝而不散，持续了足足三息，才缓缓隐入符纸之内。
林凡拿起这张符箓，入手微沉，其上绘制的轻身符文，笔画圆润，灵气内敛，与之前那张侥幸成功的劣质品，简直有云泥之别。
他心中一动，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嗤”的一声，符箓无火自燃，一道轻柔的青光瞬间笼罩全身。他只觉身体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双脚轻轻一点，便能毫不费力地跃起数尺之高。
他略一感应，心中更是惊喜。
这枚改良版的轻身符，不仅激发速度比普通的一阶下品符箓快了近一倍，其效果的持续时间，也延长了至少三成，观其品质，应该有一阶中品。
林凡略微平复了下，让自己再次进入状态，随后再次去过一张新符纸，提笔。
一个时辰不到，9张剩余的符纸，成符7张，其中失败的两张一张是绘制到最后，灵力运转不济所致，一张则是心情激动导致下笔顿挫出现了问题。其余7张，皆为1阶中品。连同最初的那张，这十张的成功率，已经达到了8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混合着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起码对于一阶符箓来说，自己以后绘制符箓的成功率和成符品质都会大大提升。
虽然还不知道，高品质的符纸材料定价几何，效果又如何，但自己目前能靠着一些基础草药解决成本和几率问题，无疑对自己的修炼资源的累积大有帮助。
知识，真的可以变现！
不过，狂喜过后，林凡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时刻谨记。这种改良版的符箓，若是贸然拿到坊市中大量出售，必然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他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
数日后，林凡再次来到了外门坊市。他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头上多了一顶能遮住几乎全部面容的斗笠，只剩一双眼睛留在外面，身上也多穿了几件内饰，整个人俨然成了另一副摸样。
他没有去任何一家店铺，而是在一个人流较为密集的街角，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学着那些散修的模样，在身前铺开了一块粗布。
布上，只摆放着两张他精心绘制的改良版轻身符。
他没有叫卖，只是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嘈杂的环境彻底隔绝开来。
这种低阶符箓，本就引不起太多关注。半个时辰过去，也无人问津。
林凡却不急不躁，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名看起来行色匆匆的炼气三层修士，终于在他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道友，你这是什么符？”
“一阶中品轻身符，一张8块下品灵石。”林凡眼皮也未抬，声音平淡地报出了价格。
这价格，比市面上普通的一阶中品轻身符，贵了一块灵石。
那修士闻言，眉头一皱，正欲还价，目光却无意中扫过符箓的表面，口中不由得“咦”了一声。他也是个识货之人，一眼便看出这两张符箓的纸质与符文，似乎都比寻常货色要精良不少。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掏出灵石，将两张符箓都买了下来。
交易完成，林凡立刻收起粗布，起身便走，没有丝毫停留，很快便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副打扮，变成了一个练气三层的青衣修士，依旧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这次，他去了坊市中最大的那家百宝阁，将自己绘制的其他正常的未经改良的轻身符全部售卖了去，因为种类单一，品相不高，倒也并未引起百宝阁的注意。再次换得了总计五十六枚下品灵石。
有了这条稳定的财路，林凡心中的底气也足了许多，在百宝阁购买了一些基本的制符材料。同时咬牙花了30块灵石购买了一本《符道初录》，里面有数十种一阶符箓绘制之法，甚至还有一些符师的制符心得。因此虽然贵了些，但林凡还是拿下了。
此后，每隔十天半月，他便会去坊市中出售一些正常的符箓，并再次购买一些用得上的制符的材料。随着灵石逐渐充裕，他也会在售卖之后改头换面再去购买一些修炼用的丹药和法术，或者是一阶的法器，不过买东西的频率林凡控制在2月一次，力求稳妥些。
至于那改良版的符箓，林凡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打算等自己这个符师的形象在坊市中渐渐立起来之后再行打算。
即便如此，数月下来，在林凡持续的绘制下，他的储物袋，也渐渐地充盈了起来。
期间林凡陆续尝试了其他的几种一阶常用符箓，诸如火球符、水箭符、土刺符等基础五行符箓，与轻身符不同，这几种符箓他的学习进度要稍快一些。林凡猜想可能与他的基础五行决有关。
时间在枯燥而又充实的苦修中悄然流逝，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这一夜，月朗星稀。
林凡的木屋中，防护阵法与示警阵法早已开启。他盘坐于床榻之上，身前摆放着五块下品灵石，组成了一个简陋的聚灵法阵。
他的面色微微涨红，浑身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周身散发着一股股惊人的灵力波动。
他已经停留在炼气三层的顶峰，足有两月之久。今日，他便要尝试冲击那炼气中期的瓶颈。
《基础五行诀》在他的体内疯狂运转，丹田之中，那团五彩的灵力云，已经膨胀到了极致，仿佛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气球。一股股精纯的灵力，如同惊涛骇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那道无形而又坚韧的境界壁垒。
“轰！”
“轰！”
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寻常修士若是根基不稳，此刻恐怕早已经脉寸断，走火入魔。
下品四灵根的瓶颈固然坚韧，但林凡这近两年来，不仅苦修不辍，更坚持以药浴淬体，其经脉的坚韧程度，远非同阶修士可比。
他咬紧牙关，神识死死地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引导着灵力，进行着更为猛烈的冲锋。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清脆声响，豁然传来。
那坚不可摧的境界壁垒之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林凡精神大振，毫不犹豫地将身前那五块灵石中剩余的全部灵气，尽数吸入体内。得到这股生力军的补充，他丹田内的灵力气旋猛地一涨，化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狠狠地撞向了那道裂纹！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在林凡的脑海中炸开。
那道困扰了他数月的瓶颈，终于应声而碎！
磅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入了更为广阔的经脉之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他丹田内的灵力云规模，也随之扩大了近一倍。就在林凡体会这股景象之时，体内的基础五行决却再度自行运转了起来，体内突破剩下的所有灵力全部根据功法运转的路线，沿着经脉迅速汇入丹田，与那原本只是凝集一团的灵气云团聚集在一起。
而那灵力云团，也随着灵力的汇入变得泾渭分明起来，并慢慢的开始了旋转。不一会儿功夫，林凡的丹田内，一股由五色灵力组成的气旋盘于气海之中，不同颜色的灵力在旋转之间不断转化，竟真的表现出了一种五行轮转的意境来。
而且旋转之间，散发出更为精纯与雄浑的灵力波动。
一股远比从前强大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炼气四层，成了！
林凡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从眸中一闪而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浊气在空中化作一道白练，久久不散。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第一时间运转起了《敛息术》。
片刻之后，他身上那股属于炼气四层修士的强大气息，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了炼气二层顶峰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感受着体内明显壮大了不止一筹的灵力和神识，林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