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觉得，自己的人生剧本可能被某个无良编剧恶意篡改了。前一刻她还是个为毕业论文秃头、为家族那点破事烦心的普通女大学生，下一刻就成了全网热议的“霸总神秘女伴”，而现在，这位霸本总正站在她堆满毛绒玩具的客厅里，递给她一份堪比《辞海》厚度的《婚姻契约协议》。
这剧情跳跃得，连晋江文学城最狗血的作者都不敢这么写。
“合作？”林栀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颤抖，“沈先生，您说的‘合作’，是指……结婚？”
她低头看着那份协议，白色的封皮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得她眼冒金星。婚姻？和沈司珩？一个在昨天之前还只存在于财经杂志和都市传说中的男人？
这比告诉她其实她是外星人遗落在地球的公主还要离谱。
“准确来说，是契约婚姻。”沈司珩纠正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份商业计划书，“为期一年。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的合作伙伴。”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在她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脸上停留片刻，继续用他那没什么起伏的腔调抛出诱饵，或者说，砸下重锤：“协议期间，我会动用我的资源和影响力，帮你拿回你母亲留给你的林氏集团股份，让你在你父亲和继母面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甚至……将他们彻底逐出核心决策层。”
林栀的心脏猛地一跳。
母亲留下的股份……那是她心中最深的一根刺，也是她那个渣爹和后妈处心积虑想要吞并的东西。有了那些股份，她就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被拿捏、被忽视的“落魄千金”，她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为母亲讨回一些公道。
这个条件，精准地戳中了她最深的软肋和渴望。
但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尤其是沈司珩这种级别的资本家扔出来的陷阱，里面估计还涂满了鹤顶红。
“条件呢？”林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梦游，“沈先生总不会是因为看我顺眼，就想当活雷锋吧？”
沈司珩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互不干涉。”他言简意赅，“婚后，我们住在‘云顶之巅’，但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互不打扰对方的私人生活。你需要配合我在必要的公众场合扮演恩爱夫妻，应对媒体和家族 scruty（审查）。除此之外，你的时间自由支配。”
“听起来像是高级合租室友，附带演技培训。”林栀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为什么是我？”
这是她最大的疑惑。沈司珩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怕是契约婚姻，也多的是名门淑女、当红女星抢破头。怎么会找上她这个除了有点即将到期的家族股份和一身麻烦之外，一无所有的“普通”女大学生？
沈司珩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更久一些，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仿佛带着穿透力，在审视，在衡量。
“因为你足够‘干净’。”他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背景相对简单，没有复杂的感情史，更重要的是，你足够聪明，也足够有……韧性。”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过你的一些资料，包括你在植物学领域的成绩，以及你独自应对你家族那些小动作的方式。你比看起来要坚强。”
林栀愣住了。她没想到沈司珩会去调查她，更没想到会给出这样的评价。这算是……夸奖？
“而且，”沈司珩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你目前的处境，让你没有太多选择，不是么？和我合作，是你摆脱困境、拿回属于你东西的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途径。”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栀试图维持的镇定。是啊，她没有太多选择。热搜是假的，但家族的压力是真的。拒绝沈司珩，她可能很快就会被那对母女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心底那点因为被看穿弱势而产生的不爽，伸手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协议。
“我能先看看条款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讨论一份租房合同，“毕竟，‘卖身’……啊不是，是‘合作’，也得看清楚细则，万一里面有什么‘甲方拥有乙方最终解释权’之类的霸王条款呢？”
沈司珩似乎对她的用词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林栀抱着协议坐到沙发上，开始快速浏览。苏晓晓早在沈司珩进来时就识相地溜回了客房，此刻正扒着门缝对她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呐喊：“看！仔！细！点！”
协议条款之详尽，令人发指。从财产公证（明确婚前婚后财产独立，互不继承）、居住安排（“云顶之巅”顶复，他住主卧东翼，她住客卧西翼，公共区域共享但需保持“基本礼仪”），到公众形象维护（每月至少一次共同公开露面，社交媒体需保持“和谐互动”）、保密义务（协议内容及双方私生活严禁外泄，违约金高达九位数）……事无巨细，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充分体现了甲方（沈司珩）作为一名成功资本家的严谨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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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栀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哪里是婚姻契约，这分明是一份商业合作ou（谅解备忘录）加上一份高级家政服务合同再加上一份艺人经纪约的混合体！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沈司珩”签名以及旁边空白的乙方签名处时，感觉手里的钢笔有千斤重。
“所以，”她放下协议，看向一直静立在一旁，仿佛一座精美冰雕的男人，“签了这份‘卖身契’，我就能拿回股份，还能附赠一个名义上的‘万亿身家老公’体验卡一年？”
沈司珩微微颔首：“可以这么理解。”
“听起来我好像赚大了？”林栀自嘲地笑了笑，“用一年的‘已婚’身份，换一个可能改变人生的机会。”
“这是交易，林小姐。”沈司珩提醒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是啊，他需要一个“干净”、懂事、能应付局面的契约妻子，她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摆脱困境。很公平，也很……冰冷。
林栀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上方，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一笔下去，她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前面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广阔天地。
她想起母亲温婉却带着哀愁的脸，想起父亲冷漠的眼神，想起继母和妹妹虚伪的笑容，想起那些被刻意遗忘、被强行夺走的东西……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涌了上来。
怕什么？最坏还能坏过现在吗？大不了，一年后拿着股份跑路，到时候她也是个有钱有事业的小富婆，谁还管他沈司珩是冰山还是火山！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低头在那份价值百亿（或许不止）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栀。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写完最后一笔，她放下笔，抬起头，对上沈司珩的目光，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了，沈先生。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请多指教？”
沈司珩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他伸出手，不是要握手，而是拿起了那份协议。
“合作愉快，林小姐。”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比刚才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后续事宜，我的助理会联系你。明天，搬去‘云顶之巅’。”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公寓，仿佛只是来完成一项寻常的商业签约。
门被轻轻关上。
林栀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苏晓晓这时才像地鼠一样从客房里钻出来，扑到她身边，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肩膀：“签了？你真签了？！栀栀！你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沈太太了！虽然是契约的……但那也是沈太太啊！”
林栀任由她摇晃，生无可恋地吐出几个字：“晓晓，帮我个忙。”
“什么忙？尽管说！以后姐妹我就靠你罩着了！”
“掐我一下，”林栀眼神空洞，“我看看我是不是还在那个加了料的‘仲夏夜之梦’里没醒。”
苏晓晓从善如流，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疼！”林栀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
很好，不是梦。
她真的，在短短三十六小时内，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大学生，变成了身价千亿的霸总……的契约妻子。
这人生，真是比过山车还刺激。而她手里的这张“车票”，有效期一年，目的地未知。
林栀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博热搜的界面。看着那些关于她和沈司珩的沸沸扬扬的讨论，她忽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她点开输入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什么也没发。
只是默默地把微博昵称，从“今天也要努力搞钱の栀子”
嗯，低调，且精准。她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