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过程顺利得让林栀怀疑沈司珩是不是动用了某种超自然力量。
昨天签完那份堪比《民法典》补充条例的契约，今天下午，一辆低调但显然价格不菲的黑色厢式货车就停在了她公寓楼下。车上下来两位穿着统一制服、动作利落得像特种部队的搬家小哥，在三小时内，将她那些不算多的家当——包括那堆毛绒玩具、半书架植物学专业书、以及阳台上那几盆被她当祖宗伺候的多肉和绿萝——打包、装箱、搬运，一气呵成。
林栀甚至没来得及为她那盆有点蔫了的薄荷哀悼，人就已经坐在了前往“云顶之巅”的车上。开车的是沈司珩那位存在感极低、但效率极高的助理，姓陈，全程除了“林小姐好”、“请上车”、“我们出发了”之外，再没多说一个字。
这让林栀莫名想起了电影里那些护送重要证人的特工。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最终停在一栋高耸入云、通体玻璃幕墙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摩天大楼前。这就是传说中的“云顶之巅”，本市房价天花板，据说住在这里的人，呼吸的空气都比别处贵百分之三十。
陈助理帮她办理了入户，递给她一张纯黑色的门禁卡，质感沉甸甸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串细小的编码。“林小姐，这是您的门卡，已录入最高权限。沈先生在顶楼等您。”
最高权限？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林栀捏着那张卡，感觉像是握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文件。
乘坐需要刷卡的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无声滑开的那一刻，林栀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公寓”能形容的了，这分明是一个……空中宫殿。
挑高近六米的客厅，视野开阔得能俯瞰半个城市的景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天际线和蜿蜒的江景。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家具看起来都价格不菲且充满了设计感，但整体氛围冷硬得像高级样板间，缺少点……人味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冽的雪松香气，和沈司珩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而这座“宫殿”的主人，此刻正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她，似乎在欣赏窗外的景色。他换了身居家的深灰色休闲装，身姿依旧挺拔，但少了几分西装革履的锐利，多了几分……嗯，依旧是生人勿近的冷感。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以及她脚边那个印着“富婆预备役”字样的巨大行李箱上。
“来了。”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栀努力压下内心那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局促，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沈先生，以后请多关照。”她顿了顿，环顾了一下这个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空间，“我的……房间在哪里？”
沈司珩没说话，只是迈开长腿，示意她跟上。
他带着她穿过宽敞得能开派对的客厅，走过一条挂着几幅抽象画、看起来价值连城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这是你的卧室和配套书房、衣帽间。”他推开门。
林栀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很大，装修风格和外面一致，冷色调，整洁得像没人住过。视野也很好，能看到另一面的城市景观。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小的阳台。
“谢谢，很……”她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褒义词，“……宽敞。”
沈司珩不置可否，转身指向走廊另一头，距离她房间起码二十米开外的另一扇双开门。“那是我的主卧区域。”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划分商业版图，“未经允许，不要踏入。”
然后，他抬手指了一下客厅、餐厅、厨房等公共区域，“这些地方，共享。但希望你能保持整洁，并且，”他目光扫过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诫，“晚上十点后，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在公共区域长时间逗留，以免互相打扰。”
林栀：“……”很好，这很“互不干涉”。这哪是新婚同居，这分明是合租，而且还是合租了一套面积过于庞大的房子，室友是个有严格作息和领地意识的……冰山。
她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动物世界里那些划分地盘的猛兽。
“没问题。”林栀从善如流地点头，“我会尽量像个幽灵一样存在，不打扰沈先生您的清静。”她甚至想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沈司珩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微微颔首。“基本的生活用品已经备齐。缺什么，可以联系陈助理，或者……”他顿了顿，指向客厅墙壁上一个嵌入式的智能控制面板，“通过室内智能系统下单，物业会送上来。”
“智能系统？”林栀好奇地凑过去看。
“声控或触控。你可以添加你的语音指令。”沈司珩简单演示了一下，“比如，唤醒后说‘打开客厅窗帘’。”
林栀试着对着面板说：“打开客厅窗帘。”
话音刚落，巨大的电动窗帘便无声地缓缓向两侧滑开，夕阳的余晖瞬间洒满整个客厅，景色壮丽得让人屏息。
“哇哦。”林栀忍不住惊叹，这科技感，绝了。“那……能点外卖吗？”
沈司珩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在质疑这座大楼的配套设施吗”。
“楼下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提供二十四小时送餐服务，口味和营养经过专业搭配。智能系统里有菜单。”他语气平淡地解释，“如果想吃……别的，”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也可以，但需要你自己联系外卖员到楼下，物业会核查后送上来。”
很好，连吃饭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林栀感觉自己像是入住了一家超豪华的、规矩很多的酒店。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偷偷藏点零食在房间里了。在这种冷冰冰的环境里，没有薯片和可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沈司珩该交代的似乎都交代完了，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调子：“协议从今天正式开始生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他便转身，径直走向了他那位于“领地”另一端的主卧区域，关上了那扇厚重的双开门，将两人彻底隔绝在两个空间里。
偌大的顶层复式，瞬间又恢复了那种空旷、寂静、冷清的氛围。
林栀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同样空旷的房间，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孤独感涌了上来。
她拖着她的“富婆预备役”行李箱走进属于自己的客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她点开和苏晓晓的聊天框。
放下手机，林栀环顾着这个暂时属于她的、冰冷而豪华的空间。窗外是万家灯火，璀璨夺目，却仿佛离她很远。
她走到窗边，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略显迷茫的脸。
“林栀，”她对自己说，“记住，这是一场交易。守住本心，拿回你想要的东西。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至于那个划定楚河汉界、冷得像座移动冰山的合约丈夫……
她耸耸肩。
“就当是合租了个颜值超高、规矩超多、但永远不会拖欠房租的室友吧。”
这么一想，心态果然平衡了许多。她甚至开始有点期待，接下来这场“高级合租”生活，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