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把残障人士活动中心的设计需求书摊在会议桌上,指尖划过“无障碍”三个字,眉头拧成了疙瘩。工作室的白板上贴满了草图——有活动区的布局、休息区的座椅设计,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画的无障碍通道,宽度够了,坡度也符合标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苏瑶,“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需求,摸不到真正的痛点。”
苏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把手里的尺子放在桌上:“我昨天去社区的残障人士之家调研,看到有轮椅使用者想拿书架上的书,够了半天都够不着;还有视障朋友想找卫生间,光靠指示牌根本分不清方向。我们按规范做的设计,其实根本没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
两人沉默下来。“有度设计工作室”成立三年,做过不少商业空间和住宅设计,却从没接触过残障人士活动中心这类项目。投资方要求“不仅要功能达标,更要让使用者感受到尊重”,可他们连“尊重”该如何落地都摸不准。“或许,我们该找个真正了解无障碍需求的人加入团队。”苏瑶突然开口,“招聘一位残障设计师,让他们从使用者的角度提建议。”
招聘启事发出去三天,收到的简历寥寥无几。直到第四天,一个叫晓雨的应聘者发来邮件——附件里不仅有她的设计作品集,还有一份手写的《无障碍设计细节建议》,里面详细标注了“轮椅使用者的操作台高度应低于常规15厘米”“走廊应增设触觉引导砖”等细节,字里行间满是专业和细致。
面试那天,晓雨坐着轮椅出现在工作室门口时,林宇和苏瑶还是愣了一下。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轮椅的扶手上挂着一个笔记本,笑容温和却透着一股韧劲。“我三年前因为车祸失去了行走能力,之后就专注于无障碍设计。”晓雨翻开笔记本,里面贴满了她调研时拍的照片——有商场里过高的饮水机,有小区里没有扶手的坡道,“这些看似符合规范的设计,其实都是‘伪无障碍’,真正的无障碍,应该藏在使用者能感受到的细节里。”
晓雨的话让林宇和苏瑶深受触动,当场决定录用她。第二天,晓雨就带着笔记本参与到项目中。她没有直接否定之前的草图,而是推着轮椅在工作室模拟的活动区里走了一圈:“你们看,这个休息区的座椅之间间距太窄,轮椅根本过不去;还有这个服务台,台面太高,轮椅使用者得仰头说话,很不舒服。”她边说边在笔记本上画图,“应该把服务台设计成高低两层,上层给站立者用,下层给轮椅使用者,高度控制在70厘米左右,这样交流时视线是平视的,能减少压迫感。”
林宇和苏瑶看着晓雨画的图,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设计有多“想当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晓雨成了项目的“细节顾问”——她提出在走廊两侧安装可调节高度的扶手,方便不同身高的使用者;建议在活动室设置“低门槛操作台”,让轮椅使用者能轻松参与手工活动;还设计了带有盲文和触觉图案的引导标识,让视障朋友也能独立找到各个区域。
有一次,工作室的实习生小声问晓雨:“您坐着轮椅工作,会不会觉得不方便?”晓雨笑了笑,转动轮椅来到设计台前,熟练地用鼠标调整图纸:“不方便肯定有,但这也让我更清楚使用者的需求。比如画操作台图纸时,我不用刻意想象,就能知道哪个高度最舒服;设计通道时,能准确算出轮椅转弯需要的最小空间。这些‘不方便’,反而成了我的优势。”
晓雨的专业不仅打破了大家对“残障从业者”的偏见,更让整个团队重新理解了“设计”的意义。苏瑶开始主动学习盲文,为的是能更准确地设计标识;林宇则带着团队去走访更多残障人士家庭,记录他们的生活习惯。项目推进到一半时,工作室正式成立了“无障碍设计专项小组”,晓雨担任组长,负责把控所有涉及无障碍需求的细节。
活动中心竣工那天,晓雨推着轮椅第一个走进大门。当她看到视障朋友通过触觉引导砖顺利找到阅览室,轮椅使用者在低门槛操作台上开心地做手工,老人们扶着可调节扶手慢慢散步时,眼眶突然红了。“你们看,”她转头对林宇和苏瑶说,“这就是被看见的感觉。”
项目验收时,投资方负责人看着满是细节的活动中心,忍不住称赞:“这不仅是一个符合规范的空间,更像是一个有温度的家。”消息传开后,不少社区和公益组织主动联系“有度设计工作室”,希望他们能参与无障碍空间的设计。
那天晚上,工作室的成员们一起庆祝项目成功。晓雨看着窗外的灯火,笑着说:“其实无障碍设计不只是为残障人士,更是为每一个可能需要帮助的人——比如推着婴儿车的妈妈,比如行动不便的老人,甚至是不小心受伤的普通人。好的设计,就该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被尊重。”
林宇和苏瑶对视一眼,心里突然明白:这个特殊的项目,不仅让工作室在无障碍设计领域打响了名气,更让他们找到了设计的初心——设计不只是创造美观的空间,更是用细节传递温暖,让每一个使用者都能在空间里自在、体面地生活。